第一百七十八章 浪淘苦沙
一天時間轉眼逝去。
白晝隨著太陽出走，明月呼喚著黑夜現身。
浩瀚的星空之下，大清池泛著點點銀光，還未歇息的魚兒遊弋在淺水區的蘆葦叢中，靜靜等著大意的蟲兒落水。
清風襲過，蘆葦低頭搖曳，沙沙作響。
這嘈雜的聲響將已經昏迷許久的何果夫喚醒。
何果夫的眉頭皺了皺，眼睛緩緩睜開，幹燥的舌頭伸出來舔了舔已經裂開的嘴唇：“水，水······”
正抱著膝蓋坐在礁石上呆看大清池的亦鳶轉頭看向何果夫：“你醒了！”
何果夫試著站起來，卻發現自己被綁縛著，根本無法動彈。
何果夫當即警惕起來，他極力說服自己冷靜，而是仔細的觀望四方。
他現在所處的地方是一處空間廣闊的山洞，洞內有一些生活用品，這意味著山洞是經常有人落腳的。
何果夫望向外麵，隻見大清池粼粼閃光，近處蘆葦飄蕩。
亦鳶見何果夫在四處觀望，便出言勸道：“不用看了，他們找不到這裏的”
何果夫看向亦鳶：“你為何要如此？”
亦鳶用瓢盛了一些水喂到何果夫嘴邊：“為何？我是殺手，有人要我來取你的命”
何果夫大口喝完水，頓覺渾身舒暢。緩了一會兒之後，何果夫方才言道：“那你早該殺我，為何等到現在？”
亦鳶從火堆邊拿起一條烤魚，撕下一大塊魚肉喂給何果夫。
這魚沒有做任何處理，腥味難聞，但何果夫已經餓急了，他也顧不上挑三揀四，眼下隻管活命，於是咬下魚肉大口嚼起來。
“我想，過正常人的生活”，亦鳶一邊給何果夫喂魚肉一邊回答道。
何果夫：“那你放了我，我保證既往不咎，烏質勒他們聽我的，不會傷害你的”
亦鳶：“我的任務完不成，我也就無法回去交差，有家不能回，我該去哪裏？”
何果夫想了想：“那你，那你留下來吧！留在突施騎”
亦鳶搖頭：“不”
“那就去龜茲城，我把你安頓在龜茲城”
“我想嫁人，做一個正常女人”
“這好說，龜茲城中遍地好男兒，我可以給你介紹一個如意郎君”
“我想嫁給你”，亦鳶一字一頓言道。
“咳咳咳！咳咳咳！”，何果夫一激動，魚肉進了氣管，激得他劇烈咳嗽。
亦鳶輕輕見狀輕輕拍著何果夫的背：“慢點吃”
“我，我有海耶了”
“我可以做側室，你們漢人不是會納側室嗎？”，亦鳶的眼中直放光。
“不······我，我有海耶就夠了······”
亦鳶愣住了，過了一會兒，她起身走到礁石上坐下，雙手環著弓起的雙腿：“我，早就料到了，你也不要我”
亦鳶轉頭看向何果夫，眼中滿是淚光。
公元682年，唐高宗永淳二年，剛剛自立為可汗的阿史那骨咄祿迫切需要一場勝利來穩定剛剛建立的政權。
於是率兵南下，劫掠邊境。
邊境唐軍被打的措手不及，倉皇向後撤退。
阿史那骨咄祿長驅直入，兵鋒直抵單於都護府北。
危難之間，唐高宗重新啟用大將薛仁貴。
阿史那骨咄祿聽聞薛仁貴掛帥，嚇得奪路奔逃，薛仁貴率軍追擊，大破阿史那骨咄祿於雲州，又命人反追入漠北，直至烏特勤山方才作罷。
烏特勤山是今天的杭愛山東支山脈，當時聚居著九姓鐵勒中的契苾部。
唐軍追及至此，幹脆縱兵劫掠，將契苾部洗劫一空，比車輪高的男子被屠戮殆盡，年輕的女子、小女孩皆被劫走，其中就包括隻有九歲的亦鳶。
亦鳶被帶到唐朝境內後，馬上就被賣給了人販子，人販子又將其掛牌出售，以一百文的價格賣給了一個大戶人家。
這大戶人家見亦鳶眉目俊秀，便多加培養，意欲將其培養成一名胡人舞姬。
五年之後，也就是公元687年，十四歲的亦鳶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舞姿撩人不說，一雙桃花眼更是將男主人勾得心裏癢癢。
終於在一個夜裏，男主人強行將亦鳶占有。
亦鳶本就是無根浮萍，她在一番惆悵之後，決定接受現實，成為男主人的人，也許能安度餘生，吃穿不愁。
可好景不長，男主人竟將亦鳶獻給一位已經花甲之年的老貴族。
亦鳶不喜歡那個老頭身上的味道，真是油膩惡心！但她又無法抵抗，隻得任其玩弄。
一年之後，老貴族因罪被誅九族。
亦鳶被嚇壞了，她在凶惡的軍士中穿梭，在滿是鮮血的廊閣間穿梭，她想逃跑，卻怎麽也甩不掉那些捉著刀的軍士。
就在亦鳶走投無路，萬念俱灰之時，她突然被打暈了。
等她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一處幽暗的牢房中，一位身穿黑鬥笠的神秘人正站在牢房外。
亦鳶打量四周，發現牢房中還有七名女子被鐵鏈鎖著。
接下來的三年裏，神秘人開始派人教授亦鳶等人搏殺術，暗殺術等殺戮技巧，將她們徹底從一個柔弱女子，改造成殺人機器！
在訓練的最後一天，神秘人將亦鳶等人兩兩分為一組，讓她們互相搏殺，直至一人流盡鮮血方才作罷，勝者將會走出陰暗的牢房，重新沐浴陽光！
當黑暗褪去，當黎明到來。
滿身鮮血的亦鳶爬出牢房，內心冰涼無溫。
之後，亦鳶等人被神秘人帶往漠北，先是為阿史那骨咄祿效力，阿史那默啜上位之後，又為阿史那默啜賣命。
在此期間，亦鳶出生入死，眼見著同伴一個接一個死去，這讓亦鳶的心中產生了恐懼和厭倦。
她想做一個正常人，也想嫁一個良人，也想子孫滿堂，也想白頭到老······
當亦鳶了解到何果夫的功績之後，歸良的想法愈加強烈了！
她想洗去雙手的血汙，她想依偎在何果夫的懷中！
可是，何果夫卻······
亦鳶抬手拭去眼淚，躍下礁石，將一柄直刀抽出來，直向何果夫走來！
何果夫被嚇壞了，他急忙掙紮起來：“哎哎，你，你幹什麽？！你別過來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