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轉醒
祁逸庭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第一感覺就是僵硬,全身都很僵硬,尤其是脖子,像是要廢掉一樣。
他艱難地睜開眼睛,入目是燃燒的火堆,火苗在昏暗的天幕下跳動,即使觸碰不到,也讓人覺得很溫暖,或許是在岩石上靠了太久,脖子像通過電一樣酥麻,努力很多次才抬起頭來打量四周。
火堆旁鋪了樹葉,上麵是兩條開膛破肚的生魚,看起來已經做過初步處理,他聞到濃重的腥味,旁邊幾塊碎玻璃片,上麵染著血。
那一點朱紅讓祁逸庭心頭一跳,難道藝涵受傷了?
忽然感覺到什麽,他猛地仰了仰頭,不遠處立在岩石上的身影讓他眼眶熱起來,“藝涵。”他喊了一聲,嗓子裏像是灌了沙子,嘶啞得厲害,抱著樹枝的身影沒有動,耳邊還有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他不知道沈藝涵能不能聽到,於是又叫了一聲,“藝涵,你過來。”
每發出一個音,就像有無數沙子在喉嚨裏滾動,他現在動彈不得,隻想讓沈藝涵聽到他的聲音。
天色已經暗下來,十幾步的距離讓兩人看不清對方的臉,沈藝涵一步一步走近,慢慢蹲下身子,直到把視線投進祁逸庭的眼睛裏那一刻,才確認他是真的醒過來了。
借著火光,她看到祁逸庭通紅的眼眶,“做爸比的人了,發個燒還要哭鼻子,你丟不丟人?”
明明有那麽多話想說,到了嘴邊就變成了這一句,她使勁瞪著祁逸庭,卻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已經紅成了兔子,沒有比祁逸庭好多少。
“不丟人。”祁逸庭抬手撫上她的臉頰,上麵有淚痕,還有擦傷,悉心保養的皮膚已經變得不那麽嬌嫩,“在自己老婆麵前,做什麽都不丟人。”
“別以為你發燒就可以對我動手動腳,我凶起來連自己都怕。”不想讓他碰自己的傷口,沈藝涵握住他的手腕把那隻手從臉頰上拿開,然後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好多了,看來古人的取暖方式還挺有效果。”
祁逸庭沒反抗,安靜地任由沈藝涵放下他的手,他目光盯在在樹葉旁的碎玻璃片上,忽然覺得很難受,像是被人握住了心髒,無法呼吸。
“你怎麽了?”沈藝涵把外套重新蓋在他身上,覺得他臉色似乎難看了很多,“是不是冷,再添點柴就好了,沒事。”
“我不冷。”祁逸庭握住她的手,天色太暗看不清楚,他用手指慢慢摩挲整個手掌,在心裏數著每一道傷口,他能夠感覺到,有擦傷,有玻璃的割傷,都沒有包紮,也不知道會不會感染。
“你怎麽像小孩子一樣纏人,阿宴生病都沒你反應這麽大。”沈藝涵反應過來,連忙把手抽出來,“你要是再攔著我,咱倆今天晚上就得餓肚子了,這魚處理好有一會兒了,再不烤會腥的。”
其實已經腥了,但是祁逸庭沒有說,他乖乖收回手,然後一臉乖巧看著沈藝涵開始把魚往樹枝上穿,她把樹枝插進魚嘴巴,一隻手緊緊握著魚身,想要把整條魚穿在樹枝上。
可是現實和經驗總是有差距,手上力量不穩,樹枝直接從魚肚子裏鑽出來,原本處理得就不怎樣的魚,賣相一下子又跌了好幾個段位,她尷尬地笑笑,“填飽肚子最重要,細節就不要斤斤計較了。”
“電影裏的情節都被你演繹出來了。”祁逸庭點頭誇讚,“火也生得有模有樣,不容易。”
“你也看過野外生存的電影?”沈藝涵的動作僵了僵,然後把穿好的魚架在火堆上,裝作漫不經心問。
“是我們一起看過。”祁逸庭糾正她。
沈藝涵沒說話,把魚放在火上開始翻烤,可惜她上學的時候化學沒學好,不會手工曬鹽,不然還能弄點調料,不用想也知道這魚好吃不到哪裏去,古裝劇裏主角離家出走考出來帶著香味的魚都是騙人的。
兩條魚被她穿在同一根樹枝上,這是漲潮的時候她在沙灘上撿的,如果讓她下海去撈,她以前不敢,今天之後更不敢,今天運氣不錯,一人一條應該夠果腹了,好在祁逸庭也醒過來了,她記得某人向她吹噓過遊泳水平的。
想到這裏忽然抬頭問,“你遊泳很好?”
祁逸庭答道,“很好。”
沈藝涵更覺得很冤,和一個遊泳健將在一起卻被海浪拍在荒島上,這聽起來不切實際,“那我們為什麽還會落到現在這一步?”
祁逸庭一愣,然後沒有跟上她的腦回路,想了想才道,“當時我抱著你在水裏呼救,可是船上沒有人應聲,船身太高我又爬不上去,你昏迷不醒,我也不敢坐以待斃,就想想帶著你往岸邊遊,計劃還沒來記得開始就被海浪卷走了,那天晚上風很大,掀起來的浪花有好幾米高,我控製不住身體,隻能緊緊抱住你,擔心你被海浪卷走。”
那時候他也不確定能不能撐到救援到來的時候,但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不能讓沈藝涵離開自己。
“那看來是我們兩個運氣好,遇上大風被海水卷到這座島上。”沈藝涵一邊慢慢翻著樹枝上的魚,一邊回想那天晚上的情景,“有人想要我的命,事先做了安排,船上自然不會有救援,既然是蓄謀,那麽船離開海岸線的距離也一定是事先計算好的,如果沒有大風,你帶著昏迷的我往回遊,最後的結果一定是脫力然後昏迷在大海裏。”
“或許運氣好能漂回岸邊,可是那麽遠的距離,等漂回去,身體裏的氣差不多也就隻剩一口了。”
她分析得頭頭是道,祁逸庭不由刮目相看,“沒想到我的總裁夫人這麽智勇雙全,看來我真是撿到寶了。”
“一整天都在反複回想那天晚上的情景,如果連這些都捋不清楚,才是真的腦子不好。”沈藝涵不明白這人的謎之自信和自戀為什麽在這種時候還能表現出來,她把烤好的魚塞了一條到祁逸庭手裏,“肯定不會好吃,但現在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