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井水不犯河水河水
“我和你原本就是完完全全不一樣的人，不需要拿區別來證明什麽。”祁逸庭從雕花鏤空的楠木茶盤裏拿出一隻茶杯，另一隻手同時提起茶壺，緩緩傾倒，茶水蓄了八分滿，他又緩緩放下茶壺。
這一派動作行雲流水，卻又帶著閑情逸致的悠閑，比之剛才的方琨，更像是閑雲野鶴的人。
方琨頓時明白。
祁逸庭是在告訴他，他能做的事，祁逸庭也能做。
他神色複雜難辨，祁逸庭又繼續開口，“有些話我認為實在沒有解釋的必要，用藝涵的話說，就是不必浪費口水，但是既然你已經愚蠢到這一步，我們就不妨把話說清楚。”
“祁逸庭，我是你的長輩。”方琨揮手一掃，他麵前的茶杯就被掃落在地，因為房間裏鋪著上佳的羊絨地毯，一隻精巧的小茶杯落地，並沒有發出多大的聲響，茶杯裏的水氤濕在地毯上，留下一塊深色的印記，格外難看。
祁逸庭低頭看了一眼，然後淡淡收回視線，好像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媽手裏的股份，是她自己的東西，她想要給誰，願意給誰，別人無權幹涉，而你手裏的股份，來路不正，是你騙來的。”
“至於國外的消息，相信你的助手已經告訴你了，我對你手裏的產業沒興趣，對你也沒興趣，我隻要我該拿的東西，蘇洛的賬我自會一筆筆清算，但是現在，舅舅，如果你想安然無恙回到國外的話，我要的東西，你得留下。”
扣在桌角上的手一點一點收緊，方琨胸口近乎爆裂的努力也一點一點消弭，他看著自己的親外甥，第一次在心底生出一絲膽寒。
祁逸庭剛才叫的是舅舅，可是他卻發現自己從來都不曾了解麵前這個人。
方琨的眼神讓祁逸庭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來，“舅舅，我有時間，也願意等，可是你，沒有太多時間了。”
祁家的股份是方琨的執念，這麽多年來他隻想證明自己不輸祁家人，方家不輸祁家，可是若論財產，毋庸置疑他更在乎的是國外自己一手打下的江山。
祁家的公司再好，那都是別人打下的江山。
祁逸庭可以等，蘇洛甚至也耗得起，可是經濟市場從來都是一日千裏，每一秒都有崩盤的可能，他根本賭不起。
沉思良久，方琨緩緩抬起頭來，從兜裏掏出一張空白支票放到祁逸庭麵前，“既然不是一家人，那就就事論事談生意，我手裏的東西賣給你。”
他說出一個數字，比之前所計劃的價格降低了一半。
可是他的話音才落，祁逸庭的嗤笑聲就毫不留情地響起，“方先生，看來你還是不太明白我的意思，我說過，隻要麵紗撕開一個口子，真相遲早會被揭開，你手裏的東西能改變的不過是時間的長短而已，你最好別忘了，你現在手裏握著的，是不屬於你的股份。”
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說的就是方琨這樣的人。
手裏的股份尚且沒有握緊，就已經開始和祁逸庭討價還價。
方琨臉色僵硬，卻也隻能妥協一般問，“你到底想怎樣？”
“我一分錢都不會再給你，因為你和祁家已經沒有任何關係。”祁逸庭喝了一口茶，動作優雅地把茶杯放在桌麵上，杯底和桌麵相碰，發出脆脆的一聲輕響，“留下你手裏的東西，當年那張病檢單我當做沒見過，你手裏的股份我從此不動，你回國外，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十分鍾後，裝潢雅致的房間裏隻剩方琨一人，他坐在祁逸庭的位置上看麵前的茶水中霧氣緩緩上升，又慢慢消散在空氣裏，這裏的風景，和自己的位置根本不一樣。
看了一會兒，他拿出手機撥了助手的號碼，那邊接起之後，他隻淡淡說了一句，“訂機票吧。”
祁逸庭進門看到門口被換下來的鞋子，把手裏的外套遞給傭人，“媽和阿宴回來了？”
傭人笑著點頭，“夫人和小少爺玩兒得一身泥巴，現在在樓上沐浴。”
一路上的擔心在這一刻盡數消弭，祁逸庭想，有阿宴這樣的天使寶貝在，媽怎麽可能還有心思去想什麽方琨，兩邊根本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沒有可比性。
換好拖鞋，他摸了一下褲兜裏的東西，慢慢往裏走，“藝涵呢，在看書，還是又睡了？”
傭人又笑起來，這次卻是沒忍住，“午飯後少夫人在客廳裏看了一會讓綜藝，看著看著就開始打哈欠，她說不能這麽吃吃睡睡完全淪為和豬一樣的生物，因為她比豬好看很多，所以到外麵花園裏散步，走了近半個小時就去書房了。”
聽著和沈藝涵一般無二的口吻，祁逸庭臉上的笑意更濃，他推開書房門的時候，沈藝涵正盤腿坐在書架下的地板上，手裏捧著一本書在看，她做什麽都是讓自己最舒服的資質，即便是看書也一樣。
聞聲抬起頭來，正好與祁逸庭視線相交，“你回來了，看家阿姨和咱們兒子沒？”
咱們兒子。
祁逸庭在心裏默念了一遍，格外喜歡這四個字，“還沒有，他們在沐浴。”
沈藝涵把旁邊的青葉書簽夾進書裏，把書放在旁邊從地上站起來，臉上露出遺憾，“可惜我也沒見到兩個泥團，王嫂進來送茶水的時候告訴我，可是我一點都不想動。”
祁逸庭想要幫她倒水，已經走到茶桌邊上，聽到她說不想動，又折回腳步，在她身邊站定。
“祁逸庭，怎麽……”話沒有說完，沈藝涵被祁逸庭橫抱起來，這麽動作祁逸庭做過太多遍，沈藝涵也感受過太多遍，她嘴角一揚，抬手摟住祁逸庭的脖子，等祁逸庭把她放在羅漢床上，她才鬆開手。
“不想動，可以不動。”祁逸庭又轉身去倒水。
動了動因為長時間看書有點僵硬的脖子，沈藝涵的目光落在祁逸庭倒茶的身影上，格外柔和，“人是最不經慣的，真的這麽墮落，我就再也不想出門不想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