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談心

  祁逸庭最終沒有表示讚同也沒有表示反對,兩人心照不宣地揭過了這個話題,也結束了這次具有那麽一點點冷戰性質的鬧別扭,沈藝涵覺得這樣的結果也不錯,因為至少現在,在她心裏阿宴的路和祁家繼承人的路並不是同一條。


  臨近下班,林源敲門走進辦公室,以往這個時候他都在自己的辦公室整理第二天需要的文件和資料,除非出現需要緊急解決的問題,看見他,祁逸庭放在西裝扣子上的手都快了很多,“什麽事?”


  林源道,“王院長的助理剛才打電話過來,轉校生名額已經為小少爺預留了,要聯係小少爺的學校辦理轉校手續嗎?”


  “不用,這件事以後再說。”


  “以後再說?”


  “你沒聽錯,是以後。”祁逸庭扣好扣子,拿著車鑰匙往外走,把林源一個人留在原地淩亂。


  商學院的招生門檻有多高已經不必說,這是所有A城人都清楚的標準,更別提轉校生的名額,雖然王院長十分給大老板麵子,可是這樣把名額攥在手裏卻又遲遲不肯讓小少爺轉校,這樣的做法是不是有那麽一點.……不厚道?

  腳步聲漸漸消失,大老板已經走遠,林源隻好鎖了辦公室的門,回去給王院長的助理回消息。


  林源在電腦跟前坐了二十分鍾,終於寫完一封言語客氣,略表感激,又委婉表達自家小少爺暫時不方便辦理轉學手續的郵件,郵件發出去之後,他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公司與王氏還有合作項目正在進行,作為祁逸庭的助理,處理合作夥伴的外交關係也是林源的本職工作之一。


  郵件發出去的時候,祁逸庭和沈藝涵已經到家,祁母捧了一本書坐在廊下,傍晚日光昏暗,廊燈已經全部打開,照得回廊亮如白晝。


  這並不是廊下看書的好時候,等兩人走近,祁母把手裏的書合上,交代身後的傭人放回書架上原來的位置,才對祁逸庭道,“晚餐還有一會兒,阿宴在寫作業,你上樓看看吧。”


  祁逸庭看看沈藝涵,才邁開步子上樓。


  祁母好像沒看見兩人的小動作,已經端起愛桌上的熱茶一口一口慢慢地輕啜,沈藝涵看了一眼旁邊的長椅,走了兩步腳尖又轉了方向,就在祁母身邊坐下。


  回廊上的傭人已經進屋,祁母放下茶杯替沈藝涵倒了一杯茶,然後展開膝蓋上的毯子,把另一半蓋在沈藝涵的腿上。


  毯子上帶著人體的溫熱,遮住傍晚的冷風擋在膝蓋上,格外溫暖舒服,她捧著熱茶,忽然想起上一次和祁母談心,也是坐在這裏,祁母養的花時令不同,回廊上一年四季都有顏色,淡紫色的牡丹隻剩下綠葉,緋紅的海棠卻格外明豔,無論什麽時候坐在這裏,眼前的景致都可以入畫。


  祁母看著她對海棠出神的模樣笑了笑,“逸庭惹你不高興了?”


  出其不意的開場白帶著一絲興師問罪的意味,好像隻要得到肯定的答案,祁母就要衝上樓去算賬,沈藝涵下意識搖頭,“沒有,我們隻是在阿宴的教育問題上,意見相左,出現了分歧。”

  祁母也年輕過,也和祁逸庭的父親蜜裏調油過,當然聽出沈藝涵這話裏再明顯不過的維護,溫和的臉上多了兩分探究和好奇,“逸庭讓阿宴轉學到商學院,你不生氣?”


  她今天坐在這裏,並不是擔心祁逸庭和沈藝涵處理不好阿宴的教育問題,而是擔心兩人太過年輕,在溝通上栽跟頭,得不償失。


  沈藝涵的反應卻出乎她的意料。


  “一開始也生氣,現在已經不氣了。”沈藝涵悶悶道,“祁逸庭對我從來沒有隱瞞,想要培養阿宴做繼承人,想要送阿宴進長治商學院,想要阿宴學習經濟管理,這些他從來沒有否認,是我自己太衝動,對自己不樂見其成的事情失去判斷力,才誤會他。”


  說白了,她隻是不想承認自己和祁逸庭的分歧而已,現在把心意在祁母麵前說出來,反而覺得輕鬆了不少。


  “逸庭和蘇洛的婚約解除之後,我也考慮過這個問題。”


  祁母的話卻一句比一句在她心裏激起水花,沈藝涵愣了一下,還是沒忍住問出來,“您考慮這樣的問題,不應該是在知道阿宴的身世之後嗎?”她一直都以為,祁母接受她,是因為阿宴。


  祁母對她的疑惑是意料之中,提起那段不太愉快的往事,臉上也並沒有任何不自在,“我真正開始考慮你和逸庭的未來,是在他先斬後奏解除和蘇洛的婚約之後,知子莫若母,在婚約解除之前,我以為他對你隻是愧疚,隻是一時分辨不清愧疚和喜歡,但是他在婚禮前夕解除婚約,我就知道,他是真的喜歡上你了。”


  她沒有說的是,當初用那樣激烈的態度來反對祁逸庭和沈藝涵,更多是的擔心,擔心沈藝涵被祁逸庭辜負,回國是為了報複。


  關心則亂,聰明通透如祁母,也會有看走眼的時候。


  祁逸庭和蘇洛解除婚約的時候,沈藝涵也暗暗高興過,阿宴甚至在那時候問過,爸比不娶壞女人,是不是就可以娶媽咪。


  祁母的話讓沈藝涵陷入回憶,她才恍然發現,原來祁母都早她一步看出了祁逸庭的心意,隻有她在左右猶疑,搖擺不定,不敢確認,也不敢相信,生怕隻要自己交出一顆真心,就會像六年前一樣被人棄若敝屣。


  可是自己這樣的做法對祁逸庭又何其殘忍。


  感情從來不能用是非對錯計量,她喜歡祁逸庭,就不應該讓當年的過往成為如今心意不定的理由,一碼歸一碼,從來不是應該相提並論的。


  “逸庭這個木頭疙瘩的毛病,是隨他父親。”祁母看著年輕的兒媳婦眼神從茫然到堅定,不由想起自己的往事,“他父親也是這樣,有時候看起來幼稚又賴皮,可實際上一到關鍵時候就掉鏈子,比如表白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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