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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相信我。

  寐無張的氣息撲灑在北賜的臉頰上,每一個毛孔都涼涼的, 她像個木偶人一樣一動不動, 任他吹,只是時不時眨巴一下雙眼。


  眾人攙扶著叼煙大嬸走過來, 經受這麼猝不及防的一招重擊, 大嬸的右手手臂軟綿綿地垂下來, 嘴裡的煙也折了,她哀叫連連:「斷了……手斷了……」


  寐無張睨了她們一眼, 北賜趕緊擋在他面前, 遮住他的視線,不讓他看到大嬸們。


  北賜仰起臉, 指著自己的下巴說:「還有這兒,這兒你沒有吹到。」


  寐無張勾起唇角淺笑, 微微俯首,依她所言,對著她小巧的下巴輕輕吹氣。


  眾婦女被這一對年輕人的所作所為震驚得不輕, 為何當今時代的情侶竟然可以如此光明正大地欺負一群孤家寡婦?這倆人膩歪得不像話, 簡直是在她們寂寞的心上插刀。


  叼煙大嬸吐掉那支折了的煙, 說:「年輕人, 你們不能這樣啊, 打傷了人,至少要賠禮道歉吧, 你們還在這兒秀恩……唔……」北賜一個箭步衝上去, 捂住了大嬸的嘴巴, 然後沖著寐無張笑,「沒事,沒事,大嬸她一定是……腦震蕩了!對,她被撞得腦震蕩了,所以才說胡話。」


  其實北賜心裡想的是:大嬸啊大嬸你怎麼這麼缺心眼兒?有些人惹不得的你知道吧?在一個習慣用暴力手段解決礙眼的人事物的強者面前,你連口舌之快也不能逞。


  寐無張的目光落在北賜捂著大嬸嘴巴的那隻手上,北賜趕緊把手放下來,改為抓起大嬸的手,「啪」地一下捂在大嬸她自己嘴上,說:「大嬸,你自己來!」


  叼煙大嬸痛得冷汗涔流,因為北賜抓的正好是她受傷的那隻手。最痛苦的是,大嬸還不能叫痛,因為嘴巴被捂住了。


  在寐無張的目光威脅下,眾婦女都不敢出聲。這時,『忍不住』女士再一次挺身而出,痛心疾首道:「年輕人,她的手斷了啊。」


  寐無張涼颼颼地反問:「所以?」


  北賜連忙擺手,糾正『忍不住』女士:「沒有沒有!只是折了!並沒有斷!」


  眾婦女拚命拉扯『忍不住』女士的衣服,示意她快點閉嘴。但『忍不住』女士依然奮戰在前線,甚至還擼起衣袖說:「她的手臂已經軟綿綿了,這還不是斷了嗎?有沒有什麼辦法給她接上去啊?我們這裡離醫院很遠的,送過去一定來不及了。」


  寐無張不屑地輕哼一聲。北賜費力解釋道:「真的沒有斷!我跟你們保證,我以前也折過手臂,我會接,我現在就幫大嬸接上去。」


  聽到她的某句話,寐無張的長眉微蹙了一下,他的視線穿過層層的大嬸大媽,獨獨投射在北賜身上。周圍的一切吵吵嚷嚷都化作背景音,寐無張只聽見她說:「大嬸你的手給我。不痛的,真的不痛!你別叫!咬咬牙就好了……你看,這不就行了嗎?我說過我會接的,我有豐富的經驗……你們不要怪我的朋友啊,他人很好的,只是有時候會突然打人。話說回來,這也不算是什麼大毛病,是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多時,寐無張的靴子被什麼東西壓住,他條件反射剛要抬腳踢開,低眸看見是羅子,他又強行忍住沒抬腳,只淡聲說:「你還有三秒,離開我的靴子。」


  昏迷了半天、好不容易緩緩轉醒的羅子聽見這個聲音,頓時徹底清醒了。他連滾帶爬遠離了寐無張,十分抱歉地說:「對不起,對不起。」他只是一不小心滾到了他腳下而已。


  寐無張並不在意羅子,他的視線回到北賜身上。


  這時北賜也順利從眾婦女中脫身而出,心滿意足地拍了拍手,一抬頭就對上寐無張的視線。然後又看見了從地上爬起來的羅子。


  北賜笑著問他們倆人:「那麼現在,我們可以出發了?」


  羅子毫無怨言地點頭;寐無張笑眯眯地說:「好。」


  ·

  十分鐘后,夜郎山莊的所有婦女都站在二樓大廳的落地窗前,神情鄭重,也終於全都把睡衣脫掉了,換上了較為正式的衣服,看上去勉強像一群正常人。


  二樓的一整扇落地窗早在先前就被羅子開著車撞碎了,現在,他們那輛軍綠色越野車還停在二樓的大廳里。


  三人一鳥各自上了車,北賜扶著後面的露天皮卡的護欄,對眾婦女揮手,說:「大媽大嬸們,別太想念我們啊,說不定我們還要回來呢。」


  站在最前面的叼煙大嬸托著自己的右手臂,邊抽煙邊說:「你們幾個年輕人,就算不怕死也要小心點,自己的生命最重要,其他的就隨緣吧。」因為北賜跟她們說過,她跟她的朋友們會儘力找出背後搗鬼的東西,或許還有可能把那些被抓走的夜郎山莊的男性成員解救出來。


  北賜的承諾雖然罕見又義氣,但其實眾婦女們不太抱有希望,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們都已經習慣了。習慣於接受這樣的噩運。


  『忍不住』女士淚眼婆娑,說:「不能讓夜羅出事,他是我們山莊里最後一個男丁了。」


  即使羅子面部的肌肉比常人僵硬,但聽到這話,他還是微微抽了抽嘴角。太久沒有人關心他的死活了。


  結果羅子一激動,腳踩油門,「嗖」的一聲,車子從窗口飛了出去。


  北賜:「哎???怎麼不先提示一下?按照一般流程,雙方道別還應該互相揮揮手,說一句『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後會有期』吧?」


  而大廳里,眾婦女再一次集體抨擊『忍不住』女士。


  「有沒有搞錯啊你?哭個鬼啊?!」


  「人家被你的哭聲嚇跑了!」


  「跟他媽演戲一樣,生離死別也沒這麼誇張吧!」


  「好不容易有兩三個年輕人不嫌棄我們這鬼山莊,現在好了,硬是被你這煽情勁兒給嚇走了。」


  「行了行了,你們別說她了。」叼煙大嬸擺手道,她望著不遠處的樹林,越看越納悶,「你們看看那林子,怎麼變得光禿禿的?我記得昨天還是綠油油的啊。」


  ·

  盤旋的山間公路上,軍綠色車子規規矩矩地行駛著。北賜、寐無張和羅子都坐在各自的老位置上,只有小黑鳥變換了位置。它還沒醒,被安置在副駕上,羅子給它蓋了一張紙巾,作為被子。


  北賜從斜挎包里掏出兩樣東西,一幅神仙畫像和一尊神仙石像,是她臨走前去夜郎山莊的三樓順來的。


  「這玩意兒真的可以震懾搗怪者嗎?」北賜盤著腿托著腮說,「可這樣一來就說不通了。殿下你說是吧?」


  「嗯。」寐無張走到她面前,單膝半蹲,指尖輕輕撫過神像,似笑非笑地問:「我是一個很好的人?」


  「什麼?」他的話題轉得太快,北賜正沉浸在思考中,一時沒反應過來,抬頭看他。


  寐無張低垂著眼眸,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睛,他重複一遍:「你說我是一個很好的人?」


  「哦,這個啊。」北賜捏了捏耳垂,哈哈笑道,「這個嘛,是我說的,的確是我說的,哈哈哈哈哈哈。」


  北賜沒想到他連這句話也聽到了,事實上她自己並不記得自己何時說過這句話。好一會兒,北賜湊前一點問:「我這麼說應該沒問題吧?你不介意被別人說是好人吧?」


  寐無張慢慢抬眸,看著她說:「得看是誰說的。」


  北賜下意識往後退,點了點頭,「也對,也對。」


  突然而至的沉默。兩個人這樣對視著,北賜感覺招架不住,移開視線,望向道路旁的樹木。


  忽然,她站起來,舉目遠眺,爾後果斷轉身,大聲對駕駛座的羅子喊道:「羅子,轉彎!倒回去,回到後面路邊的那間便利店。」


  羅子聽見她的話,立即轉彎。北賜把神像收回包包里,跟寐無張說:「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夜郎山莊三樓那些神像可以阻擋搗怪者,但我依然懷疑搗怪者就是那位成了神的夜先生。羅子說的實驗室、夜先生的生物實驗、還有地點跟受害對象,這些都太巧了。」


  寐無張懶洋洋地問:「那與便利店有何關係?」


  北賜笑道:「因為那間店掛了一條大橫幅……」


  車子在這時停了,停在便利店門口,寐無張抬頭看了一眼,只見大橫幅上寫著:『夜郎小店——正史野史,應有盡有,帶你走進夜神仙的故里。』


  他無張笑了笑,抬手,戴上斗篷連帽。


  這樣的山野小店,往往收藏著大量邊邊角角、不為人知的秘聞,或許他們可以在這裡找到點什麼。比如夜先生是否做過與犀牛有關的實驗?


  見北賜想直接跳下車去,寐無張拎起她的后衣領,在她身後不急不躁地說:「相信我,這樣跳下去會崴腳。」


  北賜像一隻小蝦一樣被他拎著,她向來愛面子,受不了這個姿勢,急道:「我相信我相信!那你先放我下來,我自個兒爬下去。」


  寐無張對她的請求充耳不聞,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攬住她的腰,然後自己彎下腰,把她放下去,讓她的腳跟點到平地,在她耳邊說:「站好。」


  北賜欲哭無淚,猛點頭,「站好了站好了!你快放手啦。」


  這像老父親抱小女兒下車一樣的姿勢,讓她一個活了幾千年的老人家怎麼好意思承受?!北賜的內心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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