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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戀愛和不談戀愛還是很不一樣的。杜蘅與蕭曾柏兩個人就像偷偷摸摸的就像地下黨似的,會在所有人不注意的時候, 偷偷交握雙手又飛快地分開;會在演戲的間隔中交換隻有彼此才心知肚明的一個甜蜜的眼神;會在晚上九點準時敲開另一方的房門, 交換一個帶著彼此沐浴露氣味的擁抱。
他們幾乎是在小學生「牽牽手, 抱一抱」的戀愛中, 度過了初戀般微酸冒著氣泡的幾天。直到這一天擁抱過之後,杜蘅一個反手,將蕭曾柏推到了門上。
蕭曾柏生怕傷到杜蘅, 因此沒有掙扎和反抗, 這才輕而易舉就被杜蘅給門咚了。
他背靠著木門, 望著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杜蘅, 心情莫名有點微妙。
「你怎麼都不主動的啊?是我沒有魅力嗎?」杜蘅貼近蕭曾柏的身體, 眼角勾起, 唇微微撅著,露出一點微微開啟的蚌肉般的舌尖,貝齒輕抵舌尖, 那露出的少許瑩白對比著那一點兒艷紅的舌尖,彷彿在誘人親吻。
怎麼可能沒有魅力?是太有魅力了才對。他本就對杜蘅抱有好感, 更何況……她這般引誘,是個男人都會把持不住。蕭曾柏喉頭不動聲色地滾動了一下, 這才發現剛剛自己那點點微妙的心情是從何而來了——大約是男性自尊方面受到了些許的打擊。
杜蘅對蕭曾柏也是有些許好感的,影帝的光環在身,為人還能如此謙遜禮貌, 家教良好, 又有涵養, 話也很少。更何況……身為演員,若是連自己都不能騙過,又怎麼能騙過他人。她此刻就是要讓自己沉浸在愛情里。她不再收斂,故意放縱自己,力求讓心裡對他的好感不斷地滋生,發現蕭曾柏更多的好,沉迷在他的容貌,演技,修養,品格,他的一切里。
她望著他的目光滿是歡喜,彷彿滿天星光都被揉碎,灑在了她漆黑的瞳孔里,她紅唇微撅,形狀姣好,令人挪不開眼睛。
蕭曾柏彷彿受到了蠱惑,他長相是極好的,眼睫毛很長,此時他睫羽微微顫抖,朝著杜蘅緩緩靠近,明顯就是十分緊張的樣子,一向白皙如玉的面頰都泛起了一絲淡淡的粉色。一直到兩人近在咫尺了,他才猶豫地停了下來。相比杜蘅全身心投入,他顯得有些躊躇,畢竟兩人不是真的情侶關係,他不敢隨意唐突了對方。
說來也真是奇怪,蕭曾柏以前還是談過好幾段戀愛的,卻並沒有像現在一樣,只是靠近一些,就開始渾身僵硬。
杜蘅似乎是有些不滿,她閃電般地伸出手來,抱住了蕭曾柏的脖子,將自己的唇送了上去。
四片唇瓣碰到一起時,彷彿天雷勾動地火。那柔軟芬芳的唇剛一貼上他的,那甜甜的滋味兒突然鑽進了他的嘴唇里,令他意亂神迷。一向平淡冷靜的蕭曾柏只覺得心臟深處彷彿有煙火「砰」地一聲突然炸開,直炸得他頭暈目眩,無力思考,只能順從著自己的欲.望,將舌尖小心地探進了她的嘴唇。
突然伸進來的舌頭令杜蘅有些吃驚,但她並未躲避和拒絕,而是雙手環上了蕭曾柏的脖子,加深了這個吻。原來,交換口水也並沒有這麼令人厭惡,他的嘴唇很軟,嘗起來竟還有些甜,心臟忽然「咚咚咚」地跳得很快,有種開心的情緒如氣泡一樣升騰起來,直至高空,「啪」地一聲碎裂。
這個由杜蘅主動的吻,終於打破了他們如同兒童學步一般緩慢的「戀愛」進程,也讓他們之間有些尷尬的隔閡消弭殆盡,那些親昵變得更自然了許多。
畢竟雖然兩個人都是演技出眾的人,但是感情戲都相當苦手,這一開始的對接多少有些尷尬。不過杜蘅出馬,自然不在話下。
兩個人因為這個吻,心前所未有的貼近了。以往那些默契彷彿化為了實物,一個眼神流轉,就能準確捕捉到對方的深意。即便兩人各自與他人交談,但隔著遠遠的距離,目光也會不由得交匯、痴纏。
第一個發現兩人之間有不對的人是林嘉。
如綿羊一般溫和又靦腆的少年似乎是被傷透了心,他拉著杜蘅就跑到了無人的僻靜之處。他眼角泛著紅,不甘地攥著她的手腕,質問道:「為什麼?!為什麼不選擇我……為什麼……為什麼要是他?」
「因為我只是為了磨練我的演技,我之前就和蕭曾柏商量好了,但若是你……」她遲疑著沒往後說,但林嘉自然聽出了她話里的含義。不就是怕什麼傷害,不就是怕什麼不能自拔——
眼圈紅紅的少年忽然發了狠,畢竟兔子急了都會咬人,更何況他這麼個外表小清新,內里小狼狗的清俊男人呢。他一把拽過杜蘅的手腕,與她貼的極近,一雙嘴唇不管不顧地貼了上去。
「我不怕什麼受傷害!我寧願你來傷害我!」他像是受傷的小獸,即便將自己折騰得遍體鱗傷,也從未退縮過。
杜蘅一愣,望著他眼角的紅色。突然一時間有些懷疑,他到底喜歡的是劇里的文霖,還是她呢?恐怕就連這個孩子自己都搞不清楚吧。
但他就算是搞不清楚,他也從未退縮過。她不想兩人之間的不對等讓這個少年受到傷害,卻沒想到,正是這種拒絕,才更讓他覺得受傷。
他委屈又難過,正在杜蘅出神的時候,她的嘴唇被這發狠的小狼狗咬了一口。一想到可能會影響到之後的戲,她堅定地將人推開了,但唇上還是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口子。再看看對面林嘉露出小虎牙一臉得意的樣子,杜蘅嘆了口氣。
「我不怕你會傷害我!就算只是為了演戲利用我,我也願意!不要去找蕭曾柏了,找我,好不好?」他目光微動,聲線溫柔,一雙澄澈的眼睛里浮現出了些許哀求之色,壓抑著痛楚,那雙眼睛,亮得驚人。
杜蘅望著他一時忘記了說話。
「我彷彿從你身上聞到了戀愛的酸臭氣息。」杜蘅帶著嘴唇上的傷回來時,關凌曖昧地看了她一眼,手指一伸,毫不客氣地按在了她嘴唇的傷口上。
「別鬧。」杜蘅握住她的手腕,苦笑一聲,「我還想著遮一遮呢。」
「我說……」關凌賊兮兮地笑了一笑,靠到了杜蘅的耳邊,她的聲線低沉又柔和,呼吸灑在杜蘅的耳垂上,帶來一絲熱氣。「這是誰給你啃出來的啊?高嶺之花還是綿羊小鮮肉?」
看著關凌這一副八卦的樣子,杜蘅哭笑不得。
看著兩人笑鬧的樣子,女二號的飾演者於西西望著她們倆,再定睛到杜蘅唇角的痕迹上,幽暗幽深的眸子里閃過了一道銳利的光芒。
蕭曾柏是第一次感受到這種感覺。
杜蘅嘴唇上的那個傷口,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肯定是人為的,絕不會是自己不小心能弄出來的。他一向性情平和,又有良好修養,但此時心底的怒火宛若火山一般噴涌而出,他甚至能感覺到滾燙的岩漿流經他的四肢百骸,讓他的血液都幾乎要燒起來。
再配合上吃飯時,往常都哀哀怨怨盯著杜蘅的少年,一臉意氣風發,臉色紅潤的樣子。始作俑者是誰,不言而喻。他雖知道林嘉暗戀杜蘅,卻也沒多想,畢竟林嘉性子比較軟,雖有時有些飛揚銳氣,但也不過是個被寵壞了的小孩子罷了。
但是他沒想到,對方居然敢做出這種事。
蕭曾柏從未有過這樣的心情,這般的憤怒,甚至想打人一頓。若不是顧慮著此時在片場,他又是敬業的演員,他可能真的會爆發也說不一定。
但更讓他怒氣蓬勃的是,杜蘅那並未放在心上的表情。無論是和蕭曾柏,還是林嘉,她在明面上都沒有任何親近的意思,這是為了避嫌,蕭曾柏也知道。但是……但是!她怎麼可以這樣無動於衷?!
蕭曾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只是緊緊地盯著杜蘅,眼睛都快冒火了。
此時的杜蘅卻並沒有發現蕭曾柏灼熱的目光,她只是邊吃飯邊在想,這抹在嘴唇上的消炎藥,能不能在明天就能好,她還想去試一試戲,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想和寧玉樹交流一下感想,林嘉和蕭曾柏的臉在她腦海里交替出現,有一絲靈光拖著長長的尾巴在她腦海里一閃而過,關於那一幕,她已覺得有些頭緒了。
當天晚上,杜蘅本來想去找寧玉樹聊聊劇本的,沒想到一開門,就見著蕭曾柏正好站在門外。
「怎麼了?」她有些疑惑地望著他,卻見蕭曾柏一言不發,直直地就朝杜蘅走了過去。這門口本就不適宜交談,杜蘅自然而然就讓開了。
可是沒想到的是,一向有些「被動」、靦腆的影帝忽然抓著她的手腕,一個壁咚,就把她困在了門和牆壁的狹縫裡。
……不是吧?用她用過的招數?杜蘅眼光微閃。
她縮在縫隙里,抬起眼睛詢問地望著他,卻在看見他眼底因為憤怒而亮得驚人的光芒時,怔忡地瞪大了眼睛,他嘴唇抿得極緊,往日里俊秀謙和的面容此時已經沉了下來,冷氣四溢。她忍不住張嘴問道:「怎麼……」
杜蘅那個「了」字還沒發出來,就消失在了他的唇舌之間。他清涼的吻壓了下來,卻並不似林嘉那般橫衝直撞的沒技巧,他像是怕傷到她嘴唇上的傷口似的,動作極輕,舌尖試探地碰觸著,像是溫柔的舔舐。他輕輕閉著眼睛,睫毛還在微微地顫抖,撐在杜蘅兩側困住她的雙手都不由得向內蜷縮,扣在牆壁上,他似乎有些緊張。
杜蘅並沒有閉上眼睛,她望著眼前蕭曾柏的神情,心下一動,有種異樣的,將整顆心都柔軟了的情緒滿溢而出。
「濃烈又壓抑」、「狂熱又痛楚」。這一瞬間,杜蘅忽然福至心靈,徹底明白了這兩個句子的含義——
戀愛不止是甜膩的,也不止是歡喜的。有求而不得,有克制自我不想讓對方受到傷害,有各種的害怕小心,怕被對方看見自己這不堪的一面,覺得厭惡,怕被對方發現自己曾有過這般強烈的情感而覺得不悅和逃避,怕對方會因為自己的感情而逃之夭夭,避之惟恐而不及。所以不敢急躁,不敢狂烈,只能壓抑自己。
蕭曾柏就像做了一場夢似的,他直起身來,望著杜蘅瞪大的雙眼,他有些尷尬,又有些僵硬,只得不自然地移開了目光,輕輕咳了一聲。
他的臉頰上只有一絲淡淡的暈紅,若不是因為他側過頭去,露出了紅彤彤的耳朵,杜蘅還會以為他還真沒覺得羞澀。
「消毒。」蕭曾柏緩緩吐出這兩個字,強裝著鎮定,打開了杜蘅的房門,兀自走了出去。
等到蕭曾柏木然地走進自己房門之後,他猛地蹲了下來,十指插/入髮絲,抓著頭髮懊惱不已。
啊啊啊他究竟做了什麼啊!為什麼一看見她嘴唇上的傷,就好像失去了理智,變成了完全陌生的自己?!
這這這……這簡直是太可怕了!
但是……
蕭曾柏輕輕撫摸著嘴唇,又忍不住想笑。
就算真的變得陌生,他也並沒有後悔。一丁點都沒有。反而覺得,慶幸不已。
幸虧她選擇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