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顆糖

  此為防盜章, 購買比例為百分之六十哦~謝謝支持正版,比心  「那我先過去洗個澡, 半個小時之後就出發去找吃的, 怎麼樣?」


  「嗯好,我等你。」


  牆上的木門被順手關上, 徐洛陽一離開, 整個房間就安靜起來。戚長安站在原地, 隱隱聽見徐洛陽和盧笛說笑的聲音,他呼了口氣, 重重地躺倒在床上, 看著陌生的天花板——


  想要比所有和洛陽親近的朋友更加親近,想要對他再好一點, 更好一點。


  抬起手用手背遮住眼睛,戚長安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要什麼, 但這樣做, 彷彿就能讓心裡那頭貪婪不滿足的猛獸安靜下來。


  我可能是病了。


  徐洛陽洗完澡出來時,就發現戚長安已經過來等他了,正坐著在和盧笛聊天。他一邊吹頭髮一邊聽了兩句——怎麼時間地點人物聽著這麼耳熟?


  「徐哥第一次來潯陽拍戲時剛剛二十歲,那時候是冬天,特別特別冷,導演催著趕戲,零下的溫度都在外面拍夜戲。」盧笛唏噓道, 「徐哥的角色是《一劍光寒十四州》里的男二號祁嵐城, 輕功特別好, 但為了營造那種飄逸的仙氣,戲服就做得特別特別薄。那時候徐哥才只演過一部青春校園電影,雖然爆火,但資歷不夠,所以導演讓幹嘛就必須要幹嘛。


  我記得那天徐哥在威亞上面吊了十幾個小時,一直飛來飛去,下來的時候整個人都凍僵了,手腳完全沒知覺。裹上羽絨服,我又把熱水袋給他抱著,跑去買了一碗胡辣湯回來。結果他喝著喝著就背過身,隔了一會兒,我才發現他是在悄悄哭,不出聲那種,一邊喝湯一邊掉眼淚,還不敢被別人看見。」


  盧笛現在想起來,都還覺得心酸,頓了一會兒才繼續說到,「當時我就在想,等徐哥火了,那個破導演的電影,我們看都不看一眼!」


  徐洛陽關了吹風機,正好聽清楚這一句,被逗笑了,「還破導演,盛導的武俠電影可是部部精品,別人想拍還沒機會!當時鄭哥腿都跑斷了,才幫我爭取到那個角色。」說著看向戚長安,「你別聽他胡說,沒有這麼慘。」


  盧笛迅速接了一句,「明明比這還慘!你有一次從威亞上掉下來,我和鄭哥心臟都差點停跳了!」


  五指一顫,又不動聲色地捏成拳,戚長安皺眉,「威亞上掉下來?」


  徐洛陽瞪了盧笛一眼,自己回答戚長安,「當時現場出了一點意外,不過高度不怎麼高,摔下來也沒出什麼大事。」


  盧笛又趕緊補充重點,「當時劇組有人眼紅徐哥火得太快,就出陰招!破導演還想息事寧人——」


  看戚長安眼神都冷了,徐洛陽踹了盧笛一腳,打斷他,「行了行了不說了,我和長安去吃飯,你自己解決!」


  進到電梯里,戚長安偏頭看向徐洛陽,「摔下來……痛嗎?有沒有什麼後遺症?」他忽然覺得很無力,因為這些都是他遇見徐洛陽之前發生的事情,已經過去幾年了。


  「你還在想著這件事?」徐洛陽知道對方是真的關心他,而且去盧笛那裡聽添油加醋的版本,還不如他自己說。他語氣很輕鬆,「也不算是後遺症,當時摔下來我有意識地護著頭,沒有什麼大問題,就是小指骨折了。」


  說著,徐洛陽把左手伸出來給戚長安看,「動手那個人是想讓我退齣劇組,我當然不能如他的願,幸好也只是小指受了傷,我角色的戲服袖子很長,遮一遮完全看不出來。就是後來比較匆忙,骨折對位不太好,骨頭長好之後,稍微有一點不自然,不過不仔細看也看不出來。」


  戚長安視線落在他左手的小指上,發現確實有很輕微的凸起。心裡像是被利刃翻攪一樣,他忍不住伸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還疼嗎?」


  「早就不疼了。」徐洛陽還彎著小指,去劃了划戚長安的手背,「反正圈子裡就是這樣,捧高踩低,下狠手出陰招。」


  說著,他湊近戚長安壓低了聲音,帶著一點狡黠,「不過之後,那個導演又來邀請我拍電影,我直接就拒絕了,才不會再和他一起玩兒!」


  戚長安也跟著笑起來,眼神柔和,「嗯,不跟他玩兒,我以後也不和他玩兒。」


  「不行不行,他拍武俠電影的水平還是頂尖的,要是有好劇本你還是——」


  「不會。」戚長安搖搖頭,「他對你不好,我不會和他合作的。」他語氣很輕,但眼神卻極為認真。


  徐洛陽抿著唇笑,沒再說什麼——這種被無原則袒護的感覺,真的讓人上癮。


  從酒店出來都已經兩點了,徐洛陽帶著戚長安左拐右拐地,最後到了一家湯鍋館,要了一個包廂。剛抬腳準備走,就被七八個粉絲認了出來。


  徐洛陽寵粉是出了名的,被攔下來就自覺地給簽名,一邊簽還一邊聊天,問她們過來等了幾天了,住在哪裡、安不安全。


  剛把「希望你天天開心」寫完,就聽見站在他面前的小姑娘不好意思地開口,「能麻煩戚先生也簽個名嗎?我們都站古城!」


  徐洛陽懂了,忍不住笑著回答,「我不能幫他做決定,不過我可以幫你們問問!」說著,偏頭看向幾步開外正耐心等著他的戚長安,假裝輕咳了兩聲,「戚先生,能過來簽幾個名嗎?」


  戚長安正漫不經心地看菜單,聽見徐洛陽叫他,直接走了過來。他今天依然是白襯衣黑褲子,在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長款風衣,顯得身高腿長,就是氣質冷峻,旁人都不敢搭話。


  「簽哪裡?」戚長安從徐洛陽手裡接過筆,聲音習慣性地放低,顯得很溫柔。


  徐洛陽指尖放在自己的簽名上,「我旁邊,記得隔近一點寫啊!」


  「好。」戚長安挑了挑唇角,問徐洛陽,「古城cp的粉絲?」


  「古城cp」這個詞從戚長安嘴裡說出來,像是點燃了引線一樣,周圍的粉絲都忍不住低聲尖叫起來。


  徐洛陽笑彎了眼睛,故作正經,「戚先生你很懂啊!」


  「嗯,你教得好。」戚長安屈指捏著筆,認真地在徐洛陽簽名的旁邊,把自己的名字寫了上去,十分認真。


  這時,旁邊一個長頭髮大眼睛的女生忽然問徐洛陽,「你……真的很喜歡小豬佩奇嗎?」話沒說完,自己先臉紅了。


  「……」徐洛陽忽然覺得,小豬佩奇這個梗以後自己八成是越不過去了,他一臉正直,「沒有,我不喜歡。」


  戚長安正好把名字簽完,聽他這麼說,自然地接話,「那是我的,他幫我抱著。」


  「那是我去買牛奶的時候送的贈品!」


  兩個人差不多同時把話說出來,非常沒有默契。覺得面子什麼的都隨風跑沒了,徐洛陽忍不住用手指戳了兩下戚長安的手背,被對方反手握住了。


  幾個粉絲眼神發亮,小聲地說著什麼,徐洛陽聽到了幾個詞,「護著」、「好寵溺」、「溫柔攻」、「古城發糖」。


  徐洛陽:「……」還是假裝什麼都沒聽見好了。


  合上筆蓋,戚長安開口道,「我們去吃飯了,你們回去時注意安全。」他語氣並不嚴厲,但會讓人不自覺地信服。幾個粉絲連連點頭,又認真道謝,很快就走了。


  兩個人往包廂走,徐洛陽問戚長安,「和陌生的人隔這麼近,你會不會感覺不舒服或者不自在?」


  「還好,」戚長安手插在風衣的口袋裡,又為自己的話做註解,「你在旁邊,就還好。」


  ——————


  徐鬧鬧的小情緒:

  我的小心臟還能再搶救一下!

  立刻睜開眼睛,徐洛陽就看見戚長安整個人蜷縮成一團,頭正無意識地一下一下往床板上撞,發出了沉悶的「咚」聲。原本已經結痂的嘴唇上,血又流了出來,襯著蒼白的皮膚顯得觸目驚心。


  覺得心臟都被扯痛了,徐洛陽伸手把人重新攬進懷裡,緊緊地抱著,心慌又無措,聲音根本鎮定不下來,「長安,是不是又難受了?要不要再吃一點葯?我去幫你找……熱水呢?喝熱水有用嗎?或者其它的?」


  到底怎麼樣才能讓你不這麼難受?


  這一刻,他甚至在想,要是戚長安需要吸食他的鮮血才能緩解痛苦,他都是願意的。


  一年多以前,他機緣巧合知道了戚長安妖怪的身份,那雙眼睛如同烙印一樣,讓他總是忍不住回想。隔了一年多,他第二次見到戚長安,對方的眼睛變成了純粹的黑色,和人交流顯得禮貌又疏離。


  這之後,他們同吃同住,成了默契的好朋友,他慢慢發現,戚長安非常敬業,內斂又溫柔,站在人群里,永遠都會是耀眼的存在。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痛苦折磨,虛弱、狼狽又無能為力。


  時間像是被無限拉長,懷裡的人痛到抽搐,冷汗一層一層地冒出來,浸濕了襯衣。但他像是習慣了這樣的痛苦,忍耐著沒有泄出一絲呻-吟。為了防止他再次弄傷嘴唇和舌尖,徐洛陽乾脆把自己的手指放到他齒間,讓他咬著。


  可這之後,就算意識不清楚,戚長安也再沒有用力咬下去。


  彷彿經歷了一場漫長的戰役,發現戚長安呼吸慢慢變得平穩的時候,徐洛陽陡然放鬆下來,自己背上也出了一層汗。


  隔了快一分鐘,戚長安才睜開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徐洛陽,正想道謝,就聽見對方有些驚訝地開口,「長安,你的眼睛——」


  徐洛陽之前就發現了不對勁,和左眼比起來,戚長安的右眼明顯沒有焦距,看他的時候,甚至會下意識地微微向右偏頭,用左眼來看,就像是右眼看不見了一樣。


  而瞳孔周圍的一圈鈷藍色,再次隱隱可見。


  一旦意識到這個問題,他回想起在秦里鎮,戚長安暈倒在房間里那一次,好像也有同樣的癥狀。


  所以,每次病痛發作的時候,戚長安的右眼都會暫時失明嗎?因此才會極度不安,他只是稍有動作,都會被驚醒。想到這裡,心臟像是被鈍刀扎了進去。


  馬上就意識到徐洛陽指的是什麼,戚長安本能地把眼睛緊緊閉上,不敢睜開。


  他忽然感到恐懼——如果徐洛陽問他,為什麼右眼會忽然看不見,胃痛為什麼會這麼嚴重,或者,為什麼堅持不去醫院,為什麼只吃自己帶的葯,他應該怎麼回答?


  他不想對他撒謊,但他也沒辦法說出,是因為從小,他的母親就聯合了家庭醫生,說他身患重病,需要吃很多葯,禁止他下床走動,不允許他步行只能坐輪椅,讓他通過鼻飼管進食,切掉了他三分之一的胃……


  在過去那段毫無尊嚴的時間裡,他被禁錮在病床上,被各種藥物破壞了神經系統和免疫能力,被手術刀割去了健康的器官組織,被自己的母親切斷了與整個世界的聯繫。


  他說不出口,他甚至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那些暗無天日的過去,特別是徐洛陽。


  手掌輕輕拍著戚長安的背,帶著安撫的意味——徐洛陽吸取了上一次的經驗教訓,動作非常輕緩,害怕力氣稍微大一點,就把人拍散架了。


  「我……不會多問的,每個人都有不能說的小秘密。」徐洛陽設身處地地想,謹慎地組織措辭,「對我來說,你只是戚長安,不管你以前是誰、住在那裡、做了些什麼,反正我認識的,是和我朝夕相處一個多月的搭檔,是電影里讓人移不開眼的阿回和西恩,是為角色付出很多的演員,是跳進湖裡從狗爪下救我,送我平安扣,說我不在你就退出,帶我去找場子的戚長安。」


  感覺懷裡緊繃著的人稍微放鬆了一點,徐洛陽知道自己猜對了,他壓下心裡的嘆息、酸澀與擔憂,繼續緩聲道,「就像你從來都不會相信,網上那些關於我的消息和報道一樣,我也認為,我認識的你,才是最真實的你。」


  所以別怕。


  戚長安抬起頭,眼神很深,蒼白的嘴唇動了動,輕聲道,「謝謝你。」他有幾秒的出神,隨後聲音變得堅定,「以後,如果我可以,」如果我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過去,「我都告訴你。」


  「嗯。」徐洛陽從床頭櫃扯了兩張紙,幫戚長安把額頭的冷汗擦乾淨,微微笑起來,「那我等著。」


  點了點頭,戚長安疲憊地重新閉上眼睛,沒幾分鐘又昏睡過去。


  看著對方終於舒展的眉頭,徐洛陽陷入了沉思——保守秘密太久了,也會不堪重負。


  所以如果有一天,戚長安把自己是妖怪的真相告訴了他,那他是應該說他其實早就知道了,還是施展精湛的演技,表現出「震驚——難以接受——萬分糾結——最終接受好朋友是妖怪」這一系列的心理路程呢?


  也是非常傷腦筋了!


  徐洛陽晚上沒蹭戚長安的床,因為他堅持到十二點過,就餓得受不了了。


  小心地從床上下來,確定沒把戚長安驚醒,徐洛陽才開門回了自己房間,然後給盧笛發信息,問他睡沒有。


  盧笛回復很快,「在刷熱搜,還沒睡。」


  「……」


  看見「熱搜」兩個字,徐洛陽就下意識地看了眼放床上的小豬佩奇,覺得心好累,更餓了,於是火速回信息,讓盧笛下樓幫他買份燒烤上來。


  原本他可以自己下去,但戚長安的情況不知道還會不會反覆,他實在不放心,只好讓盧笛幫忙了。


  盧笛回了兩個字,「套餐?」


  「嗯,套餐!」


  四十分鐘后,整個房間里都瀰漫著一股燒烤的味道。


  「徐哥,秘密啊,要是被鄭哥知道了,我的獎金就泡湯了!」盧笛穿了件長袖T恤,兩口就吃完了一串脆骨,學鄭冬的語氣,「夥同徐姓藝人深夜吃燒烤,他體重上來了,你幫他減嗎?」


  徐洛陽抱著一碗冰粉樂不可支,「哈哈哈你學得好像!不過我們悄悄吃,吃完就把蛛絲馬跡全消滅掉,你不說我不說,他肯定不知道。」


  說著,他又注意聽了聽隔壁的動靜,想想還是不放心,站起來,「我去長安那裡看看,他身體不舒服,等等啊,我一會兒回來繼續。」說著,就開了木門過去了。


  盧笛喝了一口冰鎮可樂,正覺得人生圓滿不過如此,忽然聽見敲門聲,一邊想著這麼晚了誰來敲門,一邊站起來往門口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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