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156

  此為防盜章,晉江首發, 求支持。給正常訂閱的讀者說聲抱歉了~  蘇麻喇姑送走了康熙, 進來在她耳邊輕輕回稟:「主子, 萬歲爺回乾清宮了。您也覺得是那拉氏推了德貴人嗎?」


  「呵, 」太皇太后輕笑出聲, 緩緩睜開一雙透亮的眼睛:「哀家竟不知那幾個答應常在什麼時候變得這樣俠肝義膽, 為了給素不相識的烏雅氏出頭,竟然敢指證一位育有皇子的貴人!」


  「那您為何同意皇上處罰那拉小主呢?生母降級去封, 這有損九阿哥的體面啊。」


  太皇太后嘆道:「是不是她做的不要緊, 可是皇帝信了。哀家越是阻攔, 皇帝心裡越不痛快, 日積月累下來, 連帶九阿哥也被厭棄。反倒不如讓他痛痛快快罰了那拉氏,免得遷怒哀家的重孫兒。」


  蘇麻瞭然, 說到底那拉氏也好, 烏雅氏也罷, 在太皇太后眼裡都不算什麼。太皇太后不幫親也不幫理,她只護著皇室血脈。可惜康熙今年已經二十六歲, 膝下活著的皇子才四個, 年過六歲真正站住了的, 更是只有惠嬪的五阿哥保清。


  太皇太后想著不由重重嘆了口氣, 撥弄著手上的佛珠, 眼神放空似乎回憶起了往事:「哀家年輕的時候, 親眼看著太宗皇帝南征北戰。打江山的人, 哪個手上能不沾血呢?如今年紀大了,有時候竟也信起因果報應來了。福臨、玄燁都子嗣不豐,哀家只怕,真應了那些南蠻子的詛咒。當年多鐸在揚州、嘉定(注1)做的那些事就應到這上頭來了!」


  「怎麼會?那是多爾袞一派的人造的孽,況且多鐸已經死了這麼多年,又被奪了爵位,怎麼能算到萬歲爺頭上?」


  「但願如此,是哀家多慮了。」話雖如此,太皇太后的表情卻依然凝重,好半晌才說:「今年的中元節,請寶華殿的法師、坤寧宮的薩滿一起做場大法事吧。」


  「烏雅氏這胎一定要生下來。佟佳家的人不是要把那尊白犀角雕彌勒佛像進獻給哀家嗎?收下。」


  蘇麻不禁皺了皺眉頭,犀牛數量稀少難以獵殺,白犀牛角更是彌足珍貴,而且據說有安神、驅邪的功效,是皇宮裡也找不出三件的寶貝。佟家在後宮無主的時候,以賀壽為名向太皇太后獻上這麼貴重的珍寶,多少有點替佟貴妃上位花買路錢的意思了。蘇麻不由疑惑:「您前兩天不是說不收嗎?」


  太皇太后微微一笑:「國不可一日無君,同樣,這後宮也不可一日無主。遲早的事,哀家就抬舉她一回,就算全了康妃的面子。」


  「嘩啦——」上好的哥窯青花童子戲蓮茶具被人猛地從桌子上掃下來,宜嬪郭絡羅氏柳眉倒豎,杏眼圓瞪,喝道:「讓她滾。本宮不想見她!」


  這個「滾」的對象不是別人,正是她的親妹妹郭絡羅常在,所以屋裡的一眾宮女都噤若寒蟬,不敢發出半點聲音。唯有她的陪嫁侍女翠兒匆匆從外面進來,拉了拉她的衣袖:「娘娘,小心隔牆有耳。」說著沖旁邊一個小宮女罵道:「不中用的東西!竟然失手打碎了娘娘最愛的茶具,還不快收拾了滾下去!」


  宜嬪這才稍稍壓住了心裡的怒氣,跟翠兒來到內間,低聲耳語。


  「皇上發落了通貴人,褫奪封號,降為答應。」


  「唔,謝天謝地。」宜嬪驚魂未定地撫著胸口,一顆心終於當回肚子里。


  太皇太后這次卻看走了眼,這事還真是通貴人做的,但不是因為她膽子大本事高,而是因為她又蠢又倒霉。通貴人跟惠嬪一樣出身滿洲大族那拉氏,可惜她時運不濟,被惠嬪搶在前頭生了皇子。康熙後宮一向沒有同出一族的兩個女子同為一宮主位的先例。於是九阿哥都四歲了,她還是個貴人,眼見奴才出身的烏雅氏都比她得寵,她如何能甘心?


  宜嬪不過略略挑撥了兩句,又故意提醒她皇後去了,烏雅氏沒了靠山。她果然就迫不及待地要找綉瑜麻煩。


  原本通貴人想的不過是趁天色暗了台階上人又多,推綉瑜一把,讓她在眾人面前摔倒出個洋相罷了。以她的位份、資歷、兒子,綉瑜就算猜到是她也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宜嬪打的差不多也是這個主意,只是更高明隱蔽些。可是沒想到綉瑜居然有了身孕。


  宜嬪本來正在為自己的一石二鳥之計感到得意。結果通貴人胡亂攀咬一通,說當時還有好幾個宮嬪站在她身邊,像郭絡羅常在平日里也對綉瑜頗多怨言,說不定是她們做的也未可知。


  宜嬪這才知道自家的蠢妹妹居然也在大庭廣眾之下諷刺過烏雅氏,這下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她只能一邊跪下來請罪,一邊用眼神暗示幾個平日里多得她照顧的低階宮嬪,把屎盆子扣到了通貴人頭上,這才算把翊坤宮給撕擼乾淨了。


  翠兒嘆道:「那拉答應也算是好命,這樣大的罪名,皇上到底沒把她怎麼的。」


  「她那是傻人有傻福。」宜嬪頗為不忿地冷冷一笑。如果不是有個兒子,通貴人墳頭上的草只怕都可以藏兔子了!可偏偏這個蠢女人就能生下兒子,還養到了四歲!

  「喵——」


  此刻長春宮裡,綉瑜正坐在炕上用著一碗芝麻糊。奧利奧被放在離她足有一米遠的地方,拿爪子撥弄著她給做的毛線球。


  奧利奧也是可憐,自從綉瑜揣上包子之後,以前幾乎被它標記成自己地盤的暖閣,任憑它怎麼撒嬌打滾都進不來一個貓爪子。它幾次三番試圖強闖、偷跑,都被兩個嬤嬤火眼金睛地發現拎走了。


  今天是綉瑜實在饞貓饞得快要流口水了,薩嬤嬤才同意把洗得香噴噴的奧利奧放進屋裡玩一會兒。可是綉瑜不僅不能抱,春喜和竹月還擋在她前面,兩雙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隨時準備攔貓救駕。


  這樣折騰下來,綉瑜就是有十分擼貓的興緻,也被減成負數了。


  那晚,康熙在她這裡丟下一顆原子1彈之後,就心滿意足地拍拍龍臀回乾清宮了。德貴人!這三個字就像是一陣猛烈的風,把以前綉瑜腦子裡那些曖昧的霧氣全都吹散。她終於想起自己忽略了什麼東西,特喵的,那麼有名的「惠宜德榮」,宮裡一直沒有封號德的嬪妃!所以她這不是漫無目的的隨機穿越,而是穿到了歷史中已有的人物身上?

  再聯想到那晚夢裡的那個女人,綉瑜終於發現自己為什麼會覺得她眼熟。雖然大霧擋住了臉,但是聽聲音,看身形,那分明就是另一個她自己。或者說,那就是歷史上的孝恭仁皇后,德妃烏雅氏!

  這就好比一個小透明、十八線演員誠惶誠恐地被選中參演一部投資十幾億的大製作,本來準備好了安靜地扮演路人甲,進了組卻發現自己拿的是女一號的劇本!


  綉瑜足足緩了兩天才接受了這個事實,然後就開始琢磨德妃的託夢這個事情。這就好比玩一個遊戲,因為她到了第一次懷孕這個節點,就觸發了特殊劇情。


  可是德妃現身提醒她保護自己的孩子,卻只雲山霧罩地說了四句話,沒有前因後果,沒有發展經過,結局妥妥BE。而且偏偏漏掉了最重要的兩個人物:她的第一個孩子四阿哥,和傳說中最受她寵愛的小兒子十四。


  是天機不可泄露,還是另有隱情?


  綉瑜百思不得其解,更是有點哭笑不得。這波金手指開得雞肋無比啊!德妃未免太高看她了,胤祚聽名字還能知道是個皇子,可溫憲是誰啊?小十二是男是女啊?名字跟娃都對不上號,要怎麼保護啊?

  現在她好比在玩一個闖關遊戲,被人提前劇透了「在第十關你會遇到食人鱷魚,記得提前拿到帶血的牛肉餵飽它」,「在第十二關會有斷頭的亡靈騎士,你可以去東邊的山上幫他們找到頭」。可惜她現在正站在第一關封鎖的石門前,對著鐵鎖欲哭無淚。


  不過綉瑜有個優點,她什麼都缺,就是不缺樂觀主義的鴕鳥精神。船到橋頭自然直,娃到有了自然知。有那功夫操心幾個細胞,不如多想想她肚子里的小四。


  連她這個歷史白痴都知道,這個娃跟他娘的關係那可是相當地不好!看來的確如此,因為綉瑜懷著他才三個月就已經很想打未來雍正爺的屁股了。


  不知道的人見了,不會以為這是皇后的寢宮,多半以為是皇帝的書房呢。


  「咳咳!」


  綉瑜恍然回神,卻見皇后正從內間出來,匆忙深蹲行禮:「奴婢給皇後娘娘請安。」


  鈕鈷祿皇后是個典型的滿洲美人,一身富麗堂皇的明黃色蜀錦旗袍裙上,綉著鴻雁高飛的圖案,盡顯皇后威儀,卻笑得很溫和:「免禮賜座。你在想什麼呢?」


  綉瑜心裡咚咚打鼓,卻大著膽子說:「奴婢在家時常聽額娘說,什麼樣的人住什麼樣的屋子。今日見娘娘的坤寧宮闊朗大氣,不聞脂粉香氣,但見書山筆海。娘娘母儀天下,果真與我等凡俗女子不同。」


  綉瑜這話可是透著十足的真心,滿族入關才三四十年,又重武輕文,就是皇族的男子還有不少大字不識的呢,後宮里不識字的妃嬪更是一抓一大把。鈕鈷祿氏卻明顯有著極高的政治和文化素養,真是太難得了。


  可惜這樣的房子,這樣的人,剛硬有餘,溫柔不足,必然不會得皇帝喜歡。綉瑜隱約記得康熙的第二個皇后似乎是不得寵的,想必就有這個原因了。


  她為鈕鈷祿氏的素養感到震驚,卻不知鈕鈷祿·賢寧也很驚訝,烏雅綉瑜不過一介包衣宮女出身,卻能見微知著,也算有靈氣的了。她不由細細打量起綉瑜,還是早上請安的時候那套天青色綉雨後荷花的旗裝,但是因為離得近了,她可以更清楚地看到那雙晶亮的眼睛,眼如桃花,眼帶秋波,一下子讓她本來就柔美的五官鮮活了起來。


  鈕鈷祿氏心裡莫名有些酸楚,但她知道自己壓對了寶。開始的時候她抬舉了幾個宮女不過是為了借腹生子。沒想到八月的大封中,佟佳氏竟然得封貴妃!瞬間成了她的心腹大患。


  鈕鈷祿家功勞雖大,但是已經有日薄西山之勢。但是佟佳家卻正如旭日東升。如果佟貴妃再誕下皇子,或者佟佳家的人再立下大功,那麼她就很有可能被封為皇貴妃。要知道,當年順治爺的董鄂皇貴妃在的時候,如今的皇太后真是連站的地方都沒有。


  她需要一個幫手,康熙坐擁六宮,凡俗女子根本入不了他的眼。這個烏雅氏還算是個有靈氣的。


  想到這裡鈕鈷祿氏臉上的笑容逐漸加深:「你母親是個有見識的。你也是個聰明人,本宮一向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


  綉瑜有點沒摸清她的套路,但是她本來就打定主意要靠上皇后這棵大樹,當即行禮道:「願為娘娘效犬馬之勞。」


  「你錯了。你如今是皇上的嬪妃,當然是為皇上效勞了。侍墨。」


  皇后的貼身宮女當即捧上一套淡青色綉著迎春花的旗袍,並配套的首飾。


  「天氣熱,那些大紅大綠、寶藍粉紫的顏色看多了,難免傷眼。你可明白了?」


  這是在指點她康熙的喜好了!綉瑜心裡一萬個問號,還是不動聲色地行禮謝恩,又聊了兩句,她就識趣地跪安了。


  侍墨把她送到門口,才回來輕輕給皇后捏著腿,頗有些不忿:「娘娘也太抬舉烏雅氏了,她不過是個宮女出身,就算來日產下皇子,也不過是個婢生子,怎麼配做娘娘的養子呢?」


  「婢生子?」豈料皇后突然笑了:「婢生子才好呢。我的孩子,生母出身越低越好呢。」


  她早看穿了,可皇帝絕不會允許她這個繼後生下皇子,跟太子分庭抗禮,甚至不允許她抱養榮嬪、惠嬪她們的兒子。


  唯有一種可能,就是這個孩子的生母出實在太低,低到了即使她這個皇後來養,也絕不可能威脅太子的地步。抬舉烏雅氏,就是她對康熙的一次試探。如果康熙想給她一個孩子了,必定會叫留。否則……


  她正想著,身邊的貼身嬤嬤完顏氏卻走進來在她耳邊說:「娘娘,奴婢打聽清楚了。滿貴曾在烏雅答應晉封當日送去50兩銀子。烏雅答應至今一分未動。」皇后笑了:「一個有錢卻只送五十兩,一個收了銀子卻留著不用。一家子的人精啊,也罷,本宮近來精力不濟,她有本事自保是最好的。」


  晚膳時分,承乾宮裡佟貴妃就得到了皇后召見綉瑜的消息,不由重重把玉碗往桌上一放,輕蔑道:「都說鈕鈷祿家名門貴胄,我看也不過如此!抬舉一個奴才固寵,也忒下作了些。」


  她的貼身侍女謹兒當即奉承道:「鈕鈷祿家再煊赫,也不過是武將之家。哪裡懂得怎麼教養女兒,自然不比娘娘您出身後族,真正德行端方。奴婢聽說,皇后是想抱養個孩子呢!」


  孩子……佟佳氏不由黯然神傷,這宮裡沒孩子的又豈止皇后一人。不過片刻她就恢復了驕傲與堅定的樣子:「那又怎樣?本宮寧可沒有孩子,也絕不會養一個婢生子。」


  謹兒知道她的驕傲性子,又想到宮外承恩公夫人的囑託,忍不住暗暗著急。


  另一邊,長春宮。


  「唉。」綉瑜望著炕桌上擺著的那套衣服,第一百零一次嘆氣。


  皇后召見她的事,沒有一盞茶的功夫就傳遍了六宮。小廚房當即派了個小太監來問她晚膳里的小菜是要清炒還是熗炒,奶餑餑要豆沙餡兒的還是綠豆餡兒的。她還沒有傻到以為皇后就是真心對她好。不過是以利相交,利盡則散罷了。但是兩人的地位差距懸殊,既然容不得反抗,那就躺平享受好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