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多前那一夜

  七年多前那一夜


  雲起讓她坐在腿上,雙臂從後面圈住她,扳著手指開始數:「你看啊,這三個月你夜裡睡覺的時候,我們都是分開的啊,一起陪小穹睡的那幾天不算在內,也還有兩個月二十天呢,除此之外,還有你和其他人說話的時候,外出的時候……你說我們是不是實打實只相處了一個半月?」


  林問歌對他的演算法哭笑不得,照他這麼算,一年之約其實應該是兩年之約吧?沒見過這麼能掰的,她到底是幸運啊還是倒霉,才遇到了這麼個男人?還一時不察,稀里糊塗騙上了床?

  雲起還在嘮嘮叨叨盤算著讓她多給他一些時間和機會,卻不知林問歌嘴角抽搐著想到了很神奇的地方,咳咳,其實七年多前的事真心不能怪她不是?哪有人重傷了還半夜翻牆的?而且一闖就闖到了她的葯廬,最巧合的是,她那天正好在調催情劑?

  林問歌遠目望天,實際上,倒霉的不是她,應該是受了重傷還要被迫做劇烈運動的雲起,她該這麼想才對,是吧?


  「歌兒,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啊?」雲起不滿地摟住她的腰,似有意又似無意地蹭過她后腰靠外的地方,敏銳地感到懷中的人顫了一下,才滿意地展顏,只是那唇邊的笑容怎麼看怎麼惡劣。


  林問歌只當他是無意的,因為他再沒有其他動作,便不怎麼在意了,而是張口答:「不算你離開的日子嘛,我知道了。」


  雲起「嗯」了一聲充當應答,不再說話了,只靜靜抱著她,將臉貼在她耳畔。七年多前那一夜,他記得並不是很清晰,一來重傷在身,神智幾近消失,二來藥物所致,他努力維持理智推開過她,卻最終……


  所以,時隔這麼久,他對她的身體全無印象了,哪裡比較敏感、可有何特徵,什麼都沒有,唯獨記得的是她身上的味道,可他也分不清那葯香是來自屋子裡的,還是她身上的。


  雲起得意一笑,知道她后腰那裡比較敏感,還是這些天親親抱抱時無意中發現的,不曉得什麼時候他才能真的吃了她……不不,還是不要唐突了她,讓她覺得他不是個好男人就糟了,等她答應嫁他了,洞房花燭夜的那天再……


  完全不清楚他在想什麼的林問歌忽然開口,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道:「雲起,明天多等一等,我有東西送給你。」


  「好。」會是什麼呢?一個吻,還是分別前的纏綿?雲起想入非非地猜測著。


  碧草連天,一條車轍壓出來的路上,行使著一輛馬車,時不時從馬車上傳來孩童的歡聲笑語,也不知是誰家的孩子,如此天真爛漫。


  「小黑子,再跑快點,我的風箏要落下來了!」馬車頂上,一個五六歲如仙童般的小男孩拿著一個線軸坐在那裡,他的腿上還有個雪白的小毛球蹦蹦跳跳,好不活潑。


  「對啊對啊,再快點,再快點!」小毛球附和著高呼,語氣里盡顯單純。


  拉著馬車的黑馬打了個響鼻,撒開四蹄加快了速度,由此導致的後果就是,馬車加劇了顛簸。


  「這孩子!」馬車裡的林問歌拿著本書的手抖啊抖,她努力睜大了眼也沒法好好看書,只得扔開書揉起眼睛,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索性靠到了馬車裡的軟墊上閉目養神。


  幾日前……


  「歌兒親手給我做的衣服?」風華絕代的男子抱著件雲色為底的潑墨衣袍,俊臉上驚愕、狂喜、感動不一而足,定定看著遞給他這個小包袱的女子。


  沒錯,就是個小包袱,裡面有兩套衣服,一套是雲起抱著的那套,另一套是近乎白的煙綠色綉青竹長袍,均是男子慣常穿的樣式,不過比起普通富家公子那種寬袍廣袖的衣服來說,又不礙行動,最適合江湖上時常要突然打鬥的年輕男子了。


  除了兩套衣服外,還有幾個小瓷瓶,一看就是裝葯的,這就是前一天林問歌說要送他的東西。


  雲起望著眼前面露疲憊的女子,忍不住抱住了她,語氣里充滿了動容和複雜:「歌兒,這是……你親手做的?」他明知天底下再手巧的女子也不可能一夜之間做出兩套衣服來,卻還是問了這麼一句,像是在期盼著什麼。


  其實,就算不是她親手所做,雲起也是滿心歡喜的,在他的記憶中,除了幼年時娘親為他這麼做過,再沒有人如此待過他,十幾年了,他一個人都習慣了,習慣了孤獨,習慣了冰冷,亦習慣了自己打理一切。


  「咳,」被抱住的林問歌不自然地咳了一下,「嗯,是我親手所做,不要小看這兩套衣服,這是用冰蠶絲織成的布做的,我在衣服上刻錄了陣法,雖說不能當無敵鎧甲,但是阻擋一次與我同等境界之人的全力一擊還是沒問題的。」


  「什麼?」雲起這下徹底驚了,他重新拿起那衣服,發現質地的確不凡,可看起來與尋常衣物並無差別,沒想到還有這樣的防禦力。


  「這叫法衣,我和小穹平日的衣物也是這樣的,嗯,小藍從前收集的那些過分繁複的不是。」林問歌坐在他身邊,眼中儘是對那些繁瑣衣物的不屑。


  「法衣?」雲起轉頭,開玩笑道,「衣服也能做成這樣,你的釵環不會也是如此吧?」


  沒想到她竟真的點了頭:「你怎麼知道?」很快,她想到這人見過小穹身上的那幾件東西,由此推測出來也不奇怪。


  雲起愕然一瞬,很是無語了一番,他該誇她持家有道、以實用為上嗎?之前他見她首飾簡單,還想著要不要派人搜羅一些送她,如今看來就算他去打劫哪國皇宮裝來幾箱子,怕也抵不上她頭上最普通的一支玉簪吧!


  一件普通寶器尚能賣至天價,這樣可作首飾又具有特殊功能的小巧物件,豈能以金銀相論?


  「我不會問你去做什麼,不過……注意安全!」林問歌認真道,她之所以熬夜耗費精力做了這兩套法衣,就是擔心他的安危,他們現在是雲山勝境的公敵,她自然不懼,可雲起這個本就與那裡有些關聯的人,怕是絕計討不了好!


  雲起微怔之後,笑容越來越大,越來越溫暖,他的眼中氤氳盡褪,泛起了柔和的流光:「歌兒,很快,我就回到你身邊!」他頓了一下,補充了一句,「在那之前,不要多看其他男人哦,我會生氣的,我生氣的話……很可怕呢!」


  林問歌翻了個白眼,一把推開他湊過來的俊臉,揚眉道:「趕緊滾吧,一夜沒睡,我困著呢!」


  打著哈欠離開的她未曾看到,身後的男子眼底極快地竄過一道冷冽,唇動無聲道:「我可不是開玩笑的,如果……我會殺了他!」


  在草原中走了數日後,前方終於出現了樹木,或許稱不上是片林子,卻足以讓人精神一振。


  「姑娘,終於看到樹了!」岳思遷坐在趕車的地方,吹著風感嘆道。


  先前記掛著凝魂草的事還不覺得,這幾日連著趕路,一睜眼看見的就是草原,前也草原、后也草原,可真考驗人的忍耐力。


  馬車帘子一掀,林問歌探身一看,凝目道:「再往前估計是慶豐城,總算能到個有活人的地方了!」


  四周風向一變,馬車頂上的小穹抱著雪球輕盈落到了岳思遷身邊,他睜著漂亮的眼睛問:「我們有床睡了?」


  兩個大人相視一笑,沖他肯定地點了點頭,連續數日風餐露宿,雖然沒有委屈孩子,吃吃睡睡都和在城鎮里無異,但到底還是有差別的。


  正在他們欣喜於即將抵達有人煙的地方時,目之所見的那片樹木上空,鳥雀驚起,個個驚慌地四散而逃,不知遇到了什麼事。


  「姑娘,要不要等一等再過去?」岳思遷眯起眼睛,建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以小黑子的腳程,等一等也不會耽誤晚上投宿。


  林問歌剛要同意,卻聽前方傳來雷電轟鳴之聲,眼中也看到了從那些樹木中竄出的雷電,閃著紫白的光直衝半空,這情景持續了好一會兒才消失。


  「娘,那不是天上來的閃電!」小穹疑惑地眨眼,不明白那閃電是怎麼來的。


  在他懷裡的雪球也轉著同樣迷惑的眼睛,不過,它更多的是在模擬主人的神情,而非自己在疑惑。


  「天賜雷身,還是……雷系異能?」林問歌面色一肅,自言自語道。她想了想又說,「岳叔叔,我們過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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