捨不得賣給別人
捨不得賣給別人
是夜,眾人沒能及時趕到下一個城鎮,只得露宿荒野,他們都是習武之人,打坐一夜也就過了,兩個孩子和武功不高的林問、青舒言則睡在馬車裡。
「君沐,要梳洗一下嗎?」林問歌看著在火堆邊打坐的岳思遷、紀霜霜等,忽然看向仍舊保持著白天那身狼狽模樣的北君沐,他的衣服甚至因為後來的打鬥破了幾處。
「嗯。」北君沐的臉色一直很差,一來是昨晚的遭遇,二來是打了大半天,他還是沒能打過雲起,現在壓根不想看見那張妖孽的嘴臉,總覺得那張臉上、眉眼,就連嘴角都帶著小人得志。
「我好像聽到那邊有水聲。」林問歌一指旁邊的林子深處,說話間起身一笑,「我帶你過去吧,距離可能有些遠,你一個人不太好找。」
「我也去!」雲起見此立刻站起來,他一聽就知道她想做什麼,似乎是那個家主令契約后,她對北君沐就多了份信任,如今是想帶北君沐去那個黑石空間嗎?
無人答他,林問歌率先走入林中,北君沐緊隨其後,再後面就是雲起了。
火堆邊的幾人睜開眼看了看,嘆了口氣又繼續打坐去了。
火光越來越弱,林子有些密,月光根本透不下來,好在三個人夜視能力極好,不存在看不清的情況。
「不要出聲!」林問歌低聲交待一句,一手拉著一人,周身靈光一閃,三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北君沐只覺得右手被個溫暖柔軟的手握住,心跳尚未來得及狂跳兩下,眼前一花就感覺到了明顯的光,定睛一看頓時驚住了。
白晝當空,遠處青山如黛,他們三人站在一處,面前是座精緻漂亮的竹樓,矗立在稀薄的霧氣中,最令他驚疑的是這裡明顯高於外界的靈氣,只是站著也被靈氣洗刷得毛孔張開、全身舒暢。
林問歌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君沐,進樓沐浴吧,可有衣物?」
「肯定有,他有空間戒指呢,怎麼可能不給自己準備衣物?」雲起插嘴道。
此時已走到了竹樓門口,林問歌卻將雲起攔住了,北君沐見此心情頓時好了很多,翹著唇角答:「正打算到下一個城鎮置辦呢。」
言下之意就是身上的是最後一套。
雲起指控道:「他騙人,如玉公子在各地也有產業,怎會讓你親自準備衣服?」他都是屬下準備好送來的,他才不信這笑面癱不是這樣。
「你留在外面,我帶他去沐浴。」林問歌似笑非笑地瞅著委委屈屈看她的雲起,同時傳音道:你再多說,我就把你也賣到青樓去!
幹了壞事被發現了,雲起只得忍氣吞聲乖一些,不過在北君沐笑著看過來的時候,狠狠地瞪著他發出無聲的警告。其實他也知道,這事是他不佔理,林問歌何嘗不知道北君沐在說謊,只因清楚他不會道歉,才想以此賠禮,算是揭過這事。
但是,雲起絕不認為自己錯了,重來一次他還是會這麼做,就是要讓北君沐死心,不要再用那種眼神看著他的歌兒!
北君沐跟著林問歌踏進竹樓,對於雲起被留在外面,他很樂意、非常樂意,少了那張臉、那個聲音在身邊晃,世界真是太美好了。
「君沐,喜歡什麼顏色的衣服?」林問歌邊引他上樓邊問。
收回四下打量的目光,北君沐望著前面那個纖細的背影,眸中頓時溢滿柔情愛戀,他的嗓音越發清透動聽:「青色。」
林問歌上樓推門的手一頓,轉頭笑看他一眼,推開門帶他進去:「那我去找找有沒有。」
北君沐進門一掃就知道這是間女子閨房,不過簡樸了些,除了必要的擺設,幾乎沒有多餘的東西,最裡面有張掛了淡青色帳子的床,床上被褥齊全,一想到心愛的女子曾在那裡躺過……他的心立刻如被羽毛掃過,痒痒的、怪怪的……
浴桶放在床前不遠的地方,這還是上次給雲起洗髓時用過的,一直沒放回原處,這次正好不用再搬了。
林問歌雙手掐訣,引水注滿、加熱,將摺疊起來放到牆角的屏風拉開支好,正好擋住浴桶和床:「你試試水溫,我去給你找衣服。」
北君沐看著她走到一邊的衣櫥處,眸光一深繞到屏風那邊,浴桶冒著熱氣,他的注意力卻集中到了那張床上,嘴裡問道:「歌兒,你這裡怎會有男裝?」
那邊傳來回答:「哦,我平時喜歡練習靈力和神識的控制,這些衣服是練手做的,用的是冰蠶絲、衣服上還要刻錄陣法、打法訣什麼的,練習得多了就存下了,男女都有的……找到了,青色的,沒有綉圖案,可以嗎?」
「可以。」北君沐連忙答,一聽是她親手做的,心裡更加喜悅了,再想如今的情景……頓時有種夫妻居家過日子的感覺,夫君要沐浴,妻子則拿出一套親手做的衣服……
「君沐,我能進來嗎?」林問歌在屏風那邊問。
北君沐回神,就見一片衣角從屏風便露出,不知何時她已走過來了,他為自己想到的內容心神微盪,俊秀的臉上笑容更暖更清雅:「自然。」
林問歌抱著套衣服轉過來,一抬頭就看到那俊秀得過分、玉樹瓊枝般的男子笑看著她,為著那一瞬間恍如天人的神采,她微愣了一下,而後恢復自然地走過去將衣服放到床上:「那你慢慢整理,我先出去了。」
「好。」北君沐多想讓她留下,或者隔著屏風說說話,或者幫他擦背,或者……
「對了,」林問歌拉開床頭處的一個暗閣,拿出個小瓶子塞給他,「這是我配的,滴到水裡可以解乏。」
北君沐感受著掌心一觸即離的指尖,直到人走了、門重新關上了才回神。他苦笑著環顧一室寂靜,慢慢脫起衣服……入水前,他打開那個瓶子倒了兩滴入水,一股夾雜著葯香的獨特幽香頃刻間彌散四周,他馬上就意識到,這是那個女子身上的味道。
淡淡的、似有若無的、清新的、好聞的……
北君沐泡在浴桶中面向那張床,長發有的飄在水面,有的貼在身上,有的沉入水中,他的眼睛好似被水霧暈染了,帶著濕潤和迷濛,恍惚間他似乎看到林問歌就坐在床上……
浴桶中的北君沐神色迷幻恍惚,眸中漸漸失去焦距,失神地靠在浴桶邊,唇間溢出悅耳的破碎單音。
浴桶上空的熱氣淡了,北君沐紅著臉悶哼一聲,似愉悅似舒服地輕嘆一聲,睜開眼的他垂目一望,髮絲飄蕩的水中隱約有股濁色暈開,直至與水融為一體,他苦笑著伸手拍頭,低咒道:「我一定是瘋了,都怪昨晚去了那樣的地方……歌兒,我竟想著你也……」
又過了一會兒,心中彆扭的北君沐才收拾好心情,踏出浴桶擦乾身體,拿起床上那套青色衣服一件件開始穿上。
裡衣貼身舒適,中衣修身合體,外衣簡潔漂亮,束上同色的腰帶,他站到床側的鏡子前看了看,果然如他所想的溫文爾雅、氣度翩翩,衣服款式雖簡單,也沒有刺繡,但衣料質地絕佳,光影一閃可見細碎的銀芒劃過,處處透著低調的奢華,正是坤元大陸多少權貴趨之若鶩的冰蠶星輝錦。
北君沐發自內心地彎唇展顏,即使頭髮濕淋淋地搭著,也沒能影響他的好心情。其實,他最喜歡的還是白色,只是心愛的人最喜青色,他才要了這樣顏色的衣衫,沒想到穿起來也很好看。
這裡的北君沐看著林問歌床產生了幻想,竹樓外的兩人卻陷入了彆扭。
雲起本來巴巴守著,他相信林問歌,但心裡總歸很焦躁,見那女子出來,他輕哼著撇過頭,一副「我很生氣、我非常生氣」的模樣。
林問歌沒好氣道:「你把人家賣到青樓還有理了?」
「那你就把我擋在門外?」雲起憤憤道,「一定還把他帶到你閨房沐浴了是不是?」
「要是讓你進去,你們又要打起來了吧?」林問歌涼涼地戳穿,又翻了個白眼,「不帶到卧房裡,那帶到哪兒?讓他在丹房沐浴,還是書房?」
雲起一扭頭:「你還答應送他一套衣服,他明明是在說謊!」
林問歌走到他跟前,主動抱了抱他:「不鬧彆扭了,乖啊!他是傅叔叔的兒子,我總不能對他太差。」感覺到抱住的人軟化了,她好奇地仰頭問,「你把他賣到青樓……怎麼交待買方的?」
雲起耳朵一動,得意地轉回頭,嘿嘿笑了兩下:「我告訴青樓老闆,讓她把北君沐放在大廳里展示一下,憑著那副相貌也能給她吸引不少客人,然後嘛……呵呵,自然要有人上去摸兩把了。」
「摸的人是男是女?」林問歌眼睛放光,惡劣因子頻頻冒頭。
雲起一臉「我很善良」地道:「當然是女的,我警告了青樓老闆,只許樓里的姑娘們碰他,諒那老闆也不敢亂來!」
林問歌惋惜地摸摸下巴,遺憾道:「唉,怎麼不是小倌館呢?男男很有愛的,真可惜……」
雲起僵硬了,一寸寸看向到他肩膀高的女子,心裡不太確信地問:「歌兒,你……你剛剛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