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同行
我們同行
他不由得看向雲起,就見某人正在給懷中的女子整理衣衫,對耳邊的聒雜訊充耳不聞……不,也不是充耳不聞,而像是在從這些廢話中提取有用的信息?
清有點欣賞雲起了。
「你是當代陰家家主的侄孫?」雲起過濾掉那些不必要的東西,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
陰司起一卡殼,很快笑容大大地點頭:「對,我是家主的侄孫。」
雲起淡淡轉開視線,語氣平平道:「好吧,我們同行。」
陰司起正待繼續遊說,卻聽到這麼六個字,好懸沒被剛分泌的口水給嗆著,反應過來后,他立刻興沖沖地奔到雲起身邊,激動地拍了下雲起的肩膀:「好兄弟,我會罩著你的!」
雲起不含情緒的眸子轉向肩膀上的那隻手,抬眼用黑黝黝的眸子盯著敢拍他肩膀的少年,雖什麼都未說,也沒露出什麼表情,卻生生將周圍的人給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清默默為陰司起默哀了一下,要知道趕路的這些天,他們中從未有一人敢上前與雲公子搭話,長時間用真元力御空飛行,時間長了,他們中有的人的確撐不住,而他就是其中之一,要不然他也不會硬著頭皮提出「休息」這種事。
為了讓不知原因昏睡的小姐蘇醒,這位雲公子周身可一直都是低氣壓,更別說現在還有人敢把爪子搭在他的肩膀上……
陰司起內心哀嚎不已,面上卻維持著僵硬的乾笑將爪子收了回來,這位看起來比他大不了幾歲的公子,怎麼看人的時候如此可怕啊?比他爹都嚇人啊!
「額……下不為例、下不為例!」陰司起也察覺到了與雲起同行的那些黑衣人對他投來的詭異目光,只得乾巴巴地開口道。
雲起忽然起身,為懷中人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后,才沖手腳都不知該怎麼放的陰司起點了下頭:「在下雲起,幸會。」
「噢,原來是雲起兄,幸會幸會!」陰司起瞬間回血活過來,不要錢地附送大大的笑容,視線不受控制地溜到林問歌的身上一圈,問,「雲起兄,這位是……可是有恙在身?還是受傷了?」
其實他一早就好奇了,畢竟如此氣勢的一個男人,又長著那樣一副俊美容貌,趕路途中卻不離手地抱著個女子,是人誰不好奇?
等他靠近后瞧見了林問歌的模樣,那好奇便蹭蹭蹭上漲了十二分,雖狀似昏迷、容色蒼白,可那清麗絕倫的臉龐,精緻出奇的五官,別說是男人了,只怕女人都要心神恍惚。
「這是內子,我正是要去地皇谷求醫問葯,看能否救她蘇醒。」雲起眼露憂心,明眼人都看得出,那是對他很重要的人。
「原來是嫂子!」陰司起面現瞭然,沒等他身邊的隨從阻止,就拍著胸脯道,「雲起兄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定能為你尋來救嫂子的法子!」
清瞅著陰司起身後最年長的那個隨從懊悔不迭地收回手,無奈地耷拉著頭,顯然是不願自家主子隨便應下旁人什麼。何況,這隨從看起來可比他那主子靠譜多了,一眼就能看出他們這行人的不凡,怎會願意輕易招惹?
再說了,若是他們這些一眼就不怎麼普通的人都找不到法子救人,可見這事兒絕非容易的,既然多半做不到,此時應得爽快,可等做不到了又該如何?
若是個不講理的,豈非為自家招禍?
天之大陸上講理的人可不多,大半人都奉行用拳頭講道理的!
「多謝。」雲起神色微緩,對陰司起的觀感好了一些,且不論做不做得到,如今這世道,出門在外願意對陌生人伸以援手的,只怕也不多吧!
雖然,有可能是這陰司起另有所圖,但這份幫忙的心意,他卻是記下了。
有了陰司起一行人,趕路就不再那麼悶了,至少對於清來說,瞧著某個話嘮在雲起身邊嘮叨來嘮叨去,而雲起又不怎麼搭理的情景,還是蠻有喜感的。
「二十一,你說……是不是因為同屬一家,所以雲公子才對這傢伙如此容忍的?」同伴中的三十四號湊到清身邊小聲八卦。
說實話,不止他們,其他人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畢竟……他們之前看到的雲起,的確是讓人不敢貿然接近,那種氣勢和高手勢壓,也就收斂了才沒讓他們喘不過氣來。
「誰知道呢?」清揚唇一笑,全無殺手風範地露出個看好戲的眼神。
「雲起兄,我跟你說,這地皇谷內城十座、外城三十座,這還不包括我們陰家所住的地皇宮,咳,當然了,像我這樣的旁支子弟是住不到地皇宮的,那都是嫡系一脈才能進出的地方。」
「除了地皇宮和內外四十城,我們地皇谷還有四大學院,分別位於地皇宮四個正方位上的東南西北四城之中。說起這四大學院,你一定不知道他們有多牛,我跟你講,說個不誇張的話,這地皇谷中會武之人,幾乎有八成都在四大學院里就讀過,剩下那兩成嘛……則多半是家族教授的,你說他們厲害不厲害?」
清仰頭喝了口水囊中的水,對這個除了睡覺之外就沒有停過嘴的陰司起佩服不已,雖說地皇谷的基本情況他們都心知肚明,甚至有些隱秘的他們也知道一二,可還從未聽一個人在幾天內一刻不歇地全部說一遍。
這感覺……真心有些受不了啊!
「武、器、陣、丹,四大學院。」雲起簡潔地打斷了陰司起的話,轉眼一掃他,淡淡道,「小司,可以閉嘴了,你很吵!」
陰司起當即就扁了嘴,委委屈屈躲到一邊畫圈圈去了。而其餘人,就連他的隨從們都大鬆了口氣,天吶,這傢伙終於能閉嘴了!
清暗自悶笑不止,他沒想到雲起竟然如此能忍,居然到此時才說出這話。
抱著林問歌的手緊了緊,雲起偏頭眺望不遠處屋宇連綿的地方,再行半日就能進入地皇谷最外面的一座城——陽池了,時隔二十年,他陰雲起又回來了,回到了這個他出生的地方!
「走吧!」眼神暗沉了幾分,雲起抱著林問歌率先起身。
其餘人心底哀叫不止,卻只得起身繼續趕路,特別是清等人,最近一段時間沒有御空趕路,他們已經分外滿足了,還沾了陰司起幾人的光,時不時能休息一會兒,這也是他們在一定程度上容忍陰司起的原因。
陽池處於地皇谷最外圍,儘管距離地皇谷比武還有一個半月的時間,但這裡已經陸續出現了不少外地的武者。雲起他們走進城門的時候,就引起了眾人的注意,那一道道探究、好奇、驚訝的目光,層層疊疊都能織成網了。
不過,被盯著的人卻沒一個在意的。
「小少爺小少爺,您可回來了!」不知從哪個角落竄出來一個老淚縱橫的僕人,衝到陰司起身邊拽著他的衣角就開口了,「小少爺,您可知您一去多少天嗎?您可知老爺夫人有多擔心嗎?夫人還將學院里的大少爺特地叫回來,吩咐大少爺出門去尋您了!」
「您怎麼就不體諒體諒老奴的心啊,這萬一有個磕磕碰碰的該如何是好?您可不知道,這世道有多險惡,外面的壞人有多多,更別說您還是陰家的孩子,這打您主意的不還憑添三成啊!」
雲起眉梢微抖,一旁的清滿臉黑線,其餘黑衣人也默默擦了把冷汗,他們可算是知道某人嘮叨的功力是怎麼來的了!
「徐伯,我這不是好好回來了嘛!」陰司起拍了拍老人抓著他衣角的手,忽然像是意識到什麼,打了個抖小心翼翼問,「徐伯,你在這裡……我爹不會也在陽池吧?」
當徐伯一臉哀怨地抬眼盯著他點了頭,陰司起頓時抱頭哀叫。
雲起卻在這時出聲道:「小司,既然你父親在,不若為我引見一二?」
陰司起悶悶地應了,示意徐伯帶路后,邊引著他們走邊道:「正好,我爹是丹院的老師之一,也可請他為嫂子看看。」
雲起腳步一頓,只「嗯」了一聲。其實他對求醫之事並不抱太大希望,畢竟他自己就是神品煉丹師,前不久還煉出了至尊品的絕生丹,對煉丹的感悟大大提升了不少,現而今,除了地皇宮所藏的古籍殘卷,他不認為還有誰能救醒林問歌。
只是,陰司起的父親畢竟是他的堂叔,即使血緣遠了,也是他的長輩,去見一面便算是全了情分,說不定……還能得到些地皇宮內的消息,這對他來說也是有利無害。
跟著徐伯七拐八拐,讓他們意外的,居然進了陽池的城主府。
「這就是傳來的影像?」
「想來地皇宮已經得到消息了吧?」
「唔……沒想到天之大陸還有人能煉出這種品級的丹藥,也不知這年輕人是何來歷……」
「主子,那邊已經有了動靜,正在四處尋找這煉丹之人,甚至在傭兵工會發布了任務,您看……」
「隨他們去吧,這是嫡支的事,與我一介旁支有何相干?哼,他們想在這谷中一言堂,也不瞧瞧背後還站著什麼人,真是眼高地沒邊了!」
還未進院子就聽到了這樣的對話,雲起眉心微蹙,但很快那些對話就戛然而止了,顯然裡面的人察覺到了有人進來。
「老爺,小少爺回來了!」徐伯興高采烈地沖那大開著門的正屋喊道。
「哼,他還有臉回來!」裡面傳來一聲冷然的斷喝,惱怒之情分外明顯。
陰司起打了個抖,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
清瞧著好笑,眼角瞥過雲起,卻撲捉到了他眼底一閃而逝的羨慕,想起雲起的身世,倒也能理解幾分,就比如他……不知父母身在何處、是否安在,別說和藹相待了,就是連這樣的訓斥,怕都是奢求吧!
跟著徐伯和陰司起進屋的只有雲起、被他抱著的林問歌、清以及另外兩個黑衣人,那是二十三號和二十九號。
屋內背對他們站著的是個身形清癯的男人,一身素錦灰袍,背負的雙手剛好觸到長發發梢,在他旁邊不遠的地方站著個垂手而立的中年男人,低眉順眼卻氣息綿長,雲起打眼一掃,就分辨出了他們的修為境界。
背對著的男人乃武皇二品,而一旁站著則為武皇三品,不過,看起來似乎是主僕關係,所以武皇三品的氣勢內斂到比武皇二品的還弱一些。
「爹……爹爹,我回來了!」陰司起小心翼翼地開口,還拿眼角偷偷瞄著背對他的男人,似乎想從那背影上看出他的心情如何。
「你還知道……」背對著的男人驟然轉身,這才看到還有外人在場,他右手成拳,抵在唇邊乾咳了一聲,瞪了陰司起一眼,給了一個「稍後算賬」的眼神,這才將目光投向雲起等人,「幾位是……」
雲起對他現在才發現他們的存在並不在意,要知道他現在是武皇巔峰,而林問歌因為是以法入道的緣故,自身氣息本就趨於自然,打從結丹渡劫后,只要不是刻意為之,在旁人眼中就是個不會武功的普通人,沒被察覺到存在再正常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