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下去
我們下去
「我們下去!」瓊斯扔掉手中撿起的石頭,站起來轉身看向他帶領的傭兵們,堅定的眼神和筆直的身形,都傳達出一種莫名的信念,「我們是無所不能的傭兵,是強大的楓葉傭兵團,我們的存在就是要不斷挑戰極限和危險,不斷地去往他人沒有去過的地方,無論何時,我們並肩作戰、共同進退,魔神與我們同在!」
他右手觸肩恭敬地面向北方鞠躬,本來動搖焦躁的傭兵們一個接一個如他般用手觸肩鞠躬,向著北方的天空集體靜默。
二百多號人共同做出這樣的舉動,這場面是令人震撼的,林問和青舒言就被震住了,陰畫兮兄妹雖最初驚異了一下,很快眼中露出淺淺的不屑之色。
瑟萊雅好奇地看著他們,剛準備回頭問問林問歌他們這是什麼意思,就發現她家時常溫善可親的嫂子眯著眸子不說話,臉上的表情看不出是深淺,但總讓她有種心涼的畏懼感。
嗚嗚,雲起哥哥你在哪裡啊,嫂子現在的表情好可怕啊,快來救救我啦!
「我可以先去對面一趟。」林問歌在傭兵們重新恢復了信心和神采后,稀鬆平常地對大家道,「既然弔橋已毀,那我們可以再架一座。」
其實,她也是想先從空中飛過探探,她總覺得這峽谷除了谷底的那些不知名獸類,還有其他的危險,若不然……武帝以上境界的人沒道理過不去,而在他們眼中這裡也不會是談之色變的險地了。
眾人再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得同意林問歌的辦法,畢竟,如果能重新架設一座弔橋,走弔橋確實比走谷底安全多了。
人多力量大,他們就地取材,很快就擰好了需要的藤條和木頭,有這麼多的劍士,切割出弔橋上鋪設的木板並不難,難的是那些藤條能不能保證結實,若是弔橋架好了,走到一半卻短了,他們這群人就好看了。
林問歌拾起一根傭兵們擰了四股的藤條,兩手向外一使力,只聽「啪」一聲,那藤條就斷了。
傭兵們沮喪地瞅了瞅她手裡斷了的藤條,不信邪地人手拿了一段兩手向外拉,可半晌了也沒見它斷,就連斷的趨勢都不見。
他們不約而同在心裡給林問歌又加了個修飾詞:怪力女!
林問歌不滿意地撇撇嘴,翻手間變出了一大捆青翠欲滴的藤條,扔給那些傭兵們道:「用這個,這是縛靈藤,乃天地間最為結實、最具韌性的藤類植物,可比這些擰個十七八股的結實多了。」
之所以用縛靈藤的最大原因是,這傢伙能吸收靈氣,只要靈氣不絕,它便不會枯萎,倒是剛剛那些擰成幾股的,怕是太陽一曬就枯了,屆時不用拉扯就能自然斷裂,那她架著弔橋有什麼意義呢?
「縛靈藤?」傭兵們翻來覆去地瞧了又瞧也沒看出什麼與眾不同來,倒是一旁的瓊斯瞬間就發現了這藤條的不同。
他竟從藤條上感受到了濃郁的木系魔力,從能量波動上看,這植物至少是三階魔植,若是有個鍊金術師或者藥劑師,只怕早就要衝上去瘋搶了。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林問歌,這藤條的葉子上還沾染著露水,顯然是剛剛被採摘下來,這女子……是從哪裡拿出來的呢?
「對了,這藤條有一點很麻煩,它的根必須埋在土裡,所以不要把根給砍掉了,倒是我們這邊埋一個,那邊埋一個,只要它的根活著,這橋便永遠不會斷!」
這縛靈藤如此厲害?
傭兵們心裡嘀咕著,但手下的動作卻不變,很快就將纏成一捆的縛靈藤小心分開了,做這份工作的傭兵們看著那些縛靈藤差點吐血,別看那麼一大捆,可完全分開后居然只有八根,剛剛好就是搭弔橋所需的最少數量。
他們不可思議地瞪向林問歌,心中大聲叫道:你還可以更小氣點兒嗎?居然就只拿出八根,八根啊!
手裡掂了掂八根縛靈藤的一端,林問歌掃過眾人關切擔憂的臉龐,微微一笑踏足而起,身影蹁躚地向峽谷上空躍去。
她的速度不快,至少比往日只能看到一竄殘影來得慢多了,至少大家能清晰地看到她在空中衣袂飛揚的模樣。
峽谷寬約十來丈,轉眼間她便飛躍了近半,眾人神色漸漸放鬆,大都以為不會有事了,卻突然……從峽谷里迅疾無比地射來一道白光,大家尚未來得及反應過來,再定睛看去時,就見那白光竟不是光,而是一條直徑幾米、長滿整齊雪白鱗片的巨尾。
這巨尾目標相當明確,攪動下方的霧氣衝上來時就向林問歌狠狠拍去,恰在這時,不知什麼緣故造成的,林問歌的身影竟奇怪地停滯了幾秒,即使是幾秒,也足以讓所有人驚恐地瞪著空中了。
「歌兒?」
「嫂子?」
林問歌眉頭擰得很緊,她對拍來的巨尾似乎完全不為所動,只是運氣試圖重新控制身體,眼神也巡視峽谷一圈,像是要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
她從一開始飛躍而起時就在仔細感受周圍的情況,當飛躍了四分之一的時候就感覺到了空中像是粘稠質般有些行動受阻,到越過三分之一的時候,那種受阻感已變成了寸步難行。
但峽谷上方的空中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那就只能是峽谷裡面有蹊蹺了,特別是這條尾巴衝出來的時候,懷疑就變成了確定。
她視若不見地努力想要恢復對身體的控制權,此時那種影響已讓她完全停在了半空中,但看在地面上的眾人眼中,還以為是她因為出現敵人而自發停下的。
巨尾來勢洶洶,在她心下思量之際,便從她頭頂向下拍來,就在大家心驚膽戰地以為她要被拍成肉泥的剎那,天際一道青白色的光流星般閃來,一頭遮天蔽日的神龍驟然出現,鱗片猶如青白玉的龍尾毫不客氣地重重拍回去,那力道看到的人都會忍不住打冷顫,這是要拍死對方的架勢啊!
那巨尾的主人完全沒料到千鈞一髮之際會跑出來的程咬金,而且,人家的鱗片比它漂亮、力量比它強大,最重要的是……這一尾巴對拍下來,它的尾巴直接被拍斷了,鮮血如瀑般從它粗壯的尾巴斷口噴涌而出,反觀人家的尾巴,卻是完好如初,鱗片的光澤都依然漂亮聖潔。
峽谷里傳來一聲震天動地的悲鳴,白色的斷尾灰溜溜地收入霧氣之中,悲鳴聲卻迴音猶響,且峽谷里傳來遙遠而模糊的群獸驚起、雜亂逃竄的聲音。
林問歌將雙手勉強對到一起,緩慢而艱難地掐了幾個手訣,周身頓時銀光閃過,而空中那粘稠感也因此減弱消失了,不過,她感受得到,這解除困境的只有她周身半尺之內的,再往外的地方仍是那樣的,也就是說,除非她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否則……今兒就在這空中過夜吧!
「主人,你沒事吧?」像是青白玉築成的神龍一個擺尾,毫不客氣地將神獸威壓半點不留地逼向峽谷中,前爪湊到嘴邊順了下龍鬚,這才光芒一閃化作人形,停在林問歌身邊詢問。
「沒事。」林問歌搖搖頭,又問道,「你不是去調教那紅龍了嗎?怎麼會跑回來?」
君臨看向不遠處才飛過來的一個小黑點,輕哼了聲:「主人當然比它重要多了,我一直就沒離開主人太遠。」
小黑點越來越近了,眾人這才看到那是一頭西方紅巨龍,此時正不斷地拍打著肉翅,可憐兮兮地跟了過來,卻又不敢靠得太近。
林問歌忍不住一樂,那日殺了埃里諾后,這紅巨龍就沒了契約束縛,但一時間他們也無法處理,正好君臨對同為龍族的它感興趣,便交給他帶著了。
雖然西方巨龍和君臨同屬一種,卻絕對是不同類別的,他的興趣也僅在於欺壓和調教,若不是因為這紅巨龍是個母的,只怕他欺負得還更厲害呢!
看到紅巨龍停在一定距離外不過來,林問歌也不再看它,而是問君臨:「君臨,這裡的空中是不是有什麼問題,我感覺移動起來很困難,像是四面八方都有漿糊,動一下都很不容易。」
君臨雙目靈光一閃,打量了四周幾眼道:「主人,我沒有看到什麼異常的,應該不是什麼人或者獸類所為。」
一人一獸停在空中苦思,林問歌納悶地瞅瞅君臨,怎麼他就沒受影響呢?
良久,君臨蹙眉開口,語氣很是不確定:「主人,會不會是空間的問題,你試著用空間異能感受看看?說不定能有什麼發現!」
林問歌聞言凝神去試,卻不曾看到君臨轉向四面八方的目光里,暗藏著幾許不自知的迷茫和恍惚,那種從心底湧上來的似曾相識,讓他有些懵懂無措。
可他從前根本沒來過這裡啊?又怎麼可能會熟悉,那就更不可能似曾相識了!
神識一轉,林問歌調動異能,雙目泛起點點靈光,舉目看向四周,這一看立時讓她驚出一身冷汗。
只見這峽谷上空遍布著大大小小的空間裂縫,那些裂縫十分細小,它們看起來一動不動,不過,裂縫和裂縫之間充斥著很多空間力量,大都是從那些裂縫中湧出的,這個裂縫湧出的和那個裂縫湧出的相互衝撞,竟形成了一個奇異的平衡。
於是乎,這些裂縫間的空間力量都處於凝滯狀態,不似坤元大陸和天之大陸的通道那裡的星界海,那裡的空間裂縫湧出的空間之力狂暴而極不穩定,這裡的卻穩定到幾乎成了一種靜止的狀態。
這兩種空間力量就好比火山中的活火山和死火山,雖然同樣危險至極,後者卻顯然比前者好的多。
林問歌脖子發涼地側移了一小步,因為她身側不遠處就有一道中等大小的空間裂縫,其中正不停地湧出那種一出現就猶如漿糊的空間之力。
「主人?」君臨莫名所以,他還是第一次看到自家強大無比的主人露出這樣小心翼翼的表情。
林問歌打了個手勢,雖奇怪為何君臨在這樣的空中不受阻礙,卻也無心多問,她知道即便問了恐怕也得到到有用的信息,而且,現在也不是發問的時候。
君臨見她打手勢,會意地點點頭,縱身飛向大部隊所在的那裡。林問歌則不曾迴轉,而是扯了扯手中的縛靈藤,凌空踏步,小心越過那些毫無規律可循、亂七八糟分佈的空間裂縫,同時嘗試著用自己的空間異能與那些粘稠質的力量相接觸,為自己開闢出一條道路來。
她默默打量峽谷前後,這種奇怪的空間裂縫和力量就只有這峽谷上空有,峽谷兩邊的林子里就不曾看到。之前她還有點奇怪,如果以她感應到的情況看,峽谷裡面那幾個氣息強大的獸類為何沒有出來禍害四方,卻原來是因為峽谷上方有這麼厲害的「大門」啊!
這樣奇怪的空間之力,她還是第一次見識,從前連聽聞都不曾,以她之見,這峽谷怕也是個像星界海一樣的空間縫隙,只是不知道這縫隙另一邊通向何處,又有多大的縫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