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岱的公

  青岱的公

  「青岱,來見過容徽,我們以後正好可以探討煉丹之道,彼此也能有所進益,你不是從小就喜歡看我煉丹嗎?」四小姐見那公子聽她說了這些后漸漸低了頭,不忍他被過往所困,便立時轉了話題為林問歌介紹起他來。


  林問歌瞅了眼那名曰青岱的公子,大致了解了他的遭遇,陽家屬地以女子為尊,女子嫁於男子為妻,被人視為自甘墮落,想必這青岱的娘親當是習武資質不好,又對煉丹等沒有天賦,這才會嫁給男子。


  時也命也,正因如此,導致青岱的處境也跟著他娘變得糟糕了,若是在男尊女卑的地皇谷,又哪會淪落至此?

  她現在倒是真的打心眼裡欣賞這叫青岱的男子了,他從小寄人籬下,又處在乾宮這麼一個複雜的生活環境下,當是極知進退的聰慧性子。


  四小姐說他從小喜歡看自己煉丹,豈知他哪裡是真的喜歡,不過是為了將來謀個依靠,與四小姐從小相依相伴,感情自是比旁的深厚,長大了若被四小姐娶為夫君,哪怕只是其中之一,於他也是善終了,哪怕仍要與其他男人共侍一妻,憑著他和四小姐自幼相伴的情分和在乾宮中長大的優勢,只要小心經營,總不會落於下風。


  不過,他因為長年陪伴四小姐煉丹,耳濡目染及沾了四小姐的光而得到的資源不斷學習,如今已成為聖級煉丹師,還用有了一手熟練的煉丹之術,想來便是不嫁給四小姐,日後也定會有個好結局。


  這般自強不息又務實刻苦的人,即便站在不同的陣營,林問歌也是欣賞的,這無關乎立場對錯,只是對人才的珍惜而已。


  想到這些,林問歌當然不會反對與青岱相交,當即笑著點頭一禮:「在下陽容徽,敢問青岱公子貴姓?」


  四小姐在旁邊含笑看著,任青岱自己和林問歌說話,竟有點讓他結交他人的意思,這其中暗含的縱容,看得旁邊另外幾人眼神變幻,卻不敢表露出半點,特別是頭先拿話諷刺林問歌的男子,前幾日他和當日跟著四小姐居高臨下鄙視林問歌的時候,何曾想到現在反而需要費心結識人家呢?


  怪只怪他們眼拙,竟沒看出這是位能煉出神品丹藥的煉丹師,事實上也怨不得他們沒眼力,而是林問歌看起來真的太嫩,這麼年輕的神品煉丹師,史上就沒出過一個好不好?


  那男子這幾日苦思冥想要往林問歌身邊湊,奈何人家目前只跟四小姐搭話,對他們這些通通採取無視態度,這比像他們當日一樣諷刺回來還讓人沒臉,可他們卻不敢抱怨一句,甚至連怨恨之色都不敢露出半分,神品煉丹師啊,誰能得罪的起?

  更何況,眼看著這女子不日即將被乾宮收用,人家又姓陽,前程自是目之可見地遠大,他們怎敢再惹其不快?

  青岱自然猜得到旁邊幾人心中如何起伏,但他們平日沒少嘲弄自己,此時又怎會分給他們一個眼神?機會來了,他當然是儘可能地抓住,何須理會這些趨炎附勢之人?


  他整整神色,不卑不亢地拱手一禮,態度不顯疏離地開口,言辭間又守禮有度,全然是大家風範,哪還能看出小門小戶的出身?

  「陽姑娘喚我青岱即可,我父姓俞,看年紀我應比你年長些,江湖兒女,倒不必拘泥於小節。」青岱顯露出的是大家公子風範,可言辭間又頗顯豪邁乾脆,極容易就博得他人好感,至少林問歌就覺得眼前一亮。


  嗯,不錯,人聰明,也有心計,最重要的是……是個人才啊!


  林問歌唇邊的弧度又深了幾分,比面對四小姐時還親和溫煦,她眉眼笑如彎月,再加上本就容貌絕美,竟是看呆了對面的一眾人,只見她點點頭只看著青岱,聲音都溫和了幾分,讓本就如天籟般的嗓音更加好聽了。


  「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青岱,你的姓氏是行有餘力之『余』還是……」林問歌忍不住出聲相詢,語氣里透出了一分結交之意。


  俞青岱對此信號立刻就接收到了,當即笑著在掌心中劃出了他的姓氏:「陽姑娘請看,乃是這個『俞』。」


  「噢,原來是這個字,那你的名字可真是取得好極了,伯俞泣杖,遠山青岱,皆是寓意極好的字眼。」林問歌眸光瀲灧,就著他的掌心看后脫口便道,緊接著抬頭笑道,「青岱既容我不叫你大哥叫名字,又何妨叫我一聲容徽?」


  俞青岱也是笑了,從善如流道:「容徽。」


  果真是叫了一聲,他眼底露出些不自在,他常年不在父母跟前,如何能稱得上「伯俞泣杖」?他雖然讀書不多,卻也知道這是指孝道的意思,這位陽姑娘當真是有意思。


  四小姐在旁邊看得有點不是滋味,不知怎麼的總覺得心裡有些不舒服,看著林問歌和俞青岱談笑甚歡,她忽然後悔介紹他們認識了。再看看林問歌此時笑著的樣子,真是眉眼如月、清麗絕倫,瞅瞅她旁邊的其他幾人,莫不是眼露驚艷看怔了的。


  四小姐忍不住回想早上照鏡子時看到的臉,忽然生出那麼點自慚形穢來,她的長相有的地方像母親,有的地方像父親,奈何氣質與相貌嚴重不符,爹爹也時常看著她嘆氣,今日遇上林問歌一比,當真是……慘不忍睹啊!


  俞青岱雖然和林問歌說話,卻也分了點心神在四小姐身上,看到她笑容僵住,眼中還瞟過旁邊幾人又瞅了眼林問歌,他與之自幼一處長大,沒人比他更了解她的每一個神情變化代表著什麼意思,見她似在暗中比較又心中黯然,立時明白了幾分。


  他忍不住看向與他說話的女子,見她正笑眯眯瞅著四小姐,那樣子竟有點看熱鬧的意思,他立時蹙了蹙眉,卻不曾說什麼。


  俞青岱承認,眼下遇到的這個陽容徽的確長得極其貌美,也有很強的實力,確實是男人們心中的理想選擇,然而他自來能清醒地認清自己的位置,便能更加客觀或者冷靜地看待周圍的一切,他看得出,這女子縱使臉上笑顏如花,眼神始終是八風不動的,那種脫離於世俗的旁觀和無情無緒,已非普通人所能比擬,更無人能揣測。


  通俗點來說,他覺得這女子怕是沒有心,這樣的人不將心縈於懷、縈於萬物、縈於世間,最是難以捉摸,換個說法,這樣的人最殘忍、最無情,也最無懈可擊。


  他可以結識,是因為這樣的人足夠強大,但卻不會靠近,因為那會讓他絕望疲憊。


  也正是由於他足夠清醒,林問歌看透了這一點,才會在四小姐有意讓他們結識的時候沒有反駁。


  林問歌遲早都是要與乾宮為敵的,她不會在屬於乾宮的人未曾真心站在她這邊的時候與之深交,甚至有了情分,那絕非明智之舉。


  俞青岱很識時務,這一點讓林問歌不必擔心不必要的麻煩,她既在乾宮之中比賽,兩個月的時間不可能一直當獨行俠,總要與一些人接觸,她更希望這些人都是識時務、知進退的,如此才不會在最後弄得很麻煩。


  她討厭麻煩!

  「十天轉眼即過,煉器比賽也要開始了。」四小姐心中雖有點偏離眼前的情景,但很快又拉回了心神,她到底是乾宮宮主的女兒,不是那些糾結於心緒的女子,作風歷來是剛硬幹脆的,看了眼馬上結束的最後一場煉丹比賽,向旁邊的女子邀請道,「容徽,你我都是煉丹師,煉器比賽也沒必要看,不如到我的煉丹房去,我們好好探討一番如何?」


  俞青岱聞言看向林問歌,眼中也露出了幾分期待之色。


  林問歌轉頭一笑,在他們等待的目光中搖了搖頭,毫不在意形象地伸了個攔腰:「四小姐怕是要失望了,煉器比賽我怎能窩在你的煉丹房呢?我還要參加比賽呢!」


  啊?

  四小姐、俞青岱連同她的一干跟班都愣了,他們沒聽錯吧?一個神級煉丹師,居然要參加煉器比賽?


  「容徽還是煉器師?」俞青岱有點驚訝地問,也就他回神最快了。


  林問歌在他們的各種驚異驚疑驚訝中點頭,笑著又嚇了他們一把:「是啊,馬馬虎虎,也就是個聖級煉器師吧!」


  就連四小姐和俞青岱都要跳起來了,什麼馬馬虎虎,那可是聖級煉器師,比聖級煉丹師還稀缺的,乾宮中也不過只有一個帝級煉器師,還是個神龍見首不見尾、難得見一面的長老,別說讓他指點了,連乾宮中的一些大型活動也未必能看一眼的好不好?

  林問歌要參加煉器比賽,同樣報了聖級煉器師的名號,經過煉丹比賽,她的臉已在參賽者中有了極高的辨識度,乾宮中負責此次乾宮盛典各項工作的人們即便不全都認識她,也有七八成認識她了,個個都知道等盛典結束,這位的未來將不可限量,如此自然不會得罪她。


  縱使第一天煉器比賽開始,負責初賽登記的人被她嚇了個夠嗆,也沒敢說半個否定質疑的字,反而小心謹慎地將她的名字登記好,好聲好氣讓她到一邊等待后,才飛奔著去給上面的頭頭彙報。


  陽家祖先啊,這可真是個大驚嚇,一位煉丹與煉器同時達到聖級的年輕女子,這將是多麼轟動的事,別說乾宮,這消息傳出去整個天之大陸都要炸了!

  最最重要的是,這位女子她出自陽家屬地,還是陽家人啊!


  得到消息的乾宮頭頭們當即炸鍋了,一個個頭腦充血、雙眼通紅地就衝到煉器比賽的場地了,個個毫不藏私地拿出了最快的速度,就怕趕不上參觀,咳,圍觀林問歌的比賽。


  於是乎,不得不放下之前寶貝女兒的探查計劃來觀看比賽壓陣的天於言,看到一個接一個飛入觀看台的長老們,驚了。


  特別是看到最後一個趕到的風長老時,再也忍不住爆發了。


  天於言帶著面具的臉看不出表情,但眼神卻是詫異而嫌棄的,口吻極為不爽道:「你一個煉丹師跑到煉器比賽上湊什麼熱鬧?不是該窩在你的煉丹房抱著寶貝藥材一個又一個地數完再放好嗎?」


  其他長老擠眉弄眼地笑著看熱鬧,這乾宮裡只有言長老敢和風長老這麼說話,還不會惹得風長老不快的,要是別人,保管給你一把丹毒嘗嘗鮮,他們對此也驚奇的很,這時候往日受了風長老憋屈的她們都會袖手旁觀,心裡暗自解氣的歡樂圍觀。


  果然,風長老聞言半點兒也不生氣,唇邊的笑容弧度不變,抬手比劃道:「那丫頭我看中了,你可不準與我搶!」


  天於言冷哼一聲不搭理他,兀自坐在椅子上端茶品著,心裡暗道:哼,老子用得著和你搶嘛,那可是老子的寶貝閨女,天生就是老子的!

  這傲嬌得意的心態,礙於種種現實原因不能炫耀,他心中別提多憋悶了,此時哪裡還會有好臉色。


  搞的其他長老也不敢再笑了,這兩位是長老院中唯二的男子,但也是無人能揉捏的存在,個頂個的硬石頭,輕了人家不理會,重了又沒人敢,當真是顧慮重重,難辦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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