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慘烈了
太慘烈了
那兩年陽家屬地內的確不怎麼太平,宮主總是憂心忡忡,時常派人去各地巡查,而各個守護家族的家主們也相繼以各種方式消失,失蹤的、病逝的、莫名其妙自殺的、孤身一人外出被人所害的……傅流冰就是其中之一。
「不,不對,明明還有幾家的家主如今仍健在的!」
聽到這話,傅流風神色越發悲涼痛恨:「健在的都是不知道天氏一族被滅門之事的,若非我命大,早在當年就屍骨無存了!」
「不錯,事實的確如此!」天清瀟被陽容安扶著走到了傅流風旁邊,他言辭肯定,想起了當年的一幕幕往事,「當年我哥哥仰慕陽驚鴻……哪裡知道最後會累及族人,釀成大禍呢?所有人拚死奮戰,死了很多……很多很多人,不止有我的族人們,還有守護家族的人,那一切真的是……太慘烈了!」
「小叔,您還有我!」陽容安哪裡能見得小叔露出這種神情,光是天清瀟渾身溢出的濃濃悲痛就足以讓他痛心不已了。
龍皇殿中一片死寂,氣氛凝滯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陽容頌、四小姐和俞青岱彼此對視,眼中均是沉沉的郁色,他們或多或少都聽說過這位深居簡出的白髮男子的事,更知道母親早年有一位很是寵愛的夫君,就是這位的親哥哥,雖然那位已去世多年,可母親還是看在那位的份上給了他的親弟弟一個安身之所。
乾宮中的老人們都說,母親之所以寵愛容安,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這位早逝的夫君。
龍皇殿里的事,已經出來的林問歌等人是不知道的,即便知道了也不會多在意,當年死的人都已死了,說得再多也沒法讓死人復活,又有什麼意義呢?
「先去乾宮的藏書之地吧,看看那裡能不能找到有用的信息。」林問歌站在龍皇殿外,仰頭看向高空中仍舊發出金光的傳送陣。
「歌兒,我覺得那裡未必有你所需的東西,若是真有關於去往零域之法的記載,陽驚鴻又何必執著於這個傳送陣?」雲起提出了不同的意見。
天夢瑢等人神色頓時不好了。
「說的也是,那要去哪裡尋找才能找到相關的記載呢?」林問歌想想也是,不禁深深地擰起了眉頭。
雲起怎能忍心見她如此?當即伸手撫平她的眉頭,笑著寬慰道:「別擔心,總能找到的。」
林問歌伸手拉住他的手握住,唇角一彎露出笑容來,總算是驅散了無法通過傳送陣的陰霾。
這之後,眾人就在乾宮裡住了下來,他們不信任乾宮,乾宮亦不信任他們,彼此防備著的同時,倒也維持著奇妙的相安無事。
不過,林問歌和雲起算是駐紮在了乾宮藏書最豐富的地方。有傅流風和天於言這兩個在乾宮中待了十幾年的前長老在,乾宮中人便是想要糊弄他們,拿尋常的書庫騙騙他們也是沒用的。
雲起看著另一邊鑽在書堆里差點被埋了,還手不釋卷、一目十行的林問歌,哀怨無比地苦笑道:「歌兒,久別重逢,好歹也多看為夫兩眼啊,瞧瞧這一堆又一堆的書,為夫的情敵也太多了吧?」
林問歌聞言翻書的手一頓,轉眼看向某個即使一臉幽怨也隨時隨地能驚艷他人的男人,見他看向周圍那一書架一書架的眼神分明是看情敵的眼神,不禁覺得很可樂。
她放下手中的書越過堆在身邊的書山,湊到雲起身邊后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我瞧瞧,這是哪裡來得怨夫啊?」
雲起被她這種帶著點調戲意味的動作弄得一怔,很快眼中波光一轉,就著這姿勢故意露出無限風情道:「既看出來,愛妻就不想著補償補償為夫?」
林問歌撲哧一笑,一轉身坐到了雲起旁邊,另一邊雲起也笑了。
夫妻兩人就這麼靠著書架坐在一起,笑著沒有說話,享受起著片刻的寧靜。
半刻鐘后,他們還是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其實林問歌也知道,一直沒有打斷她翻閱書籍的雲起之所以突然開口,是為了讓她休息休息,說起來他們窩在這裡也有個幾天了,縱使她現在幾天幾夜不睡覺算不得大事,但來自夫君的疼惜,她還是很享受的。
「爹爹,娘親,你們在哪兒呢?」小穹的聲音忽然響起,緊接著就見一個半大孩子貓著腰鑽進來,左看右看尋找著他們的身影。
「你怎麼來了?」雲起揚眉,看向繞過書架和散落的書堆走過來的大兒子。
小穹露齒一笑,努力擺出個憨厚模樣,實則靈活轉動的眼睛早已出賣了他:「嘿嘿,我來幫爹爹和娘親啊,這麼多的書,等你們翻完了肯定都好久好久以後了,多一個人多一份力嘛!」
林問歌坐直身子,虛空一點兒子道:「你是要說實話呢還是說實話呢?身為你娘,你肚子里打個嗝我都能知道!」
小穹迅速看了眼自家爹爹,低著頭坦白了:「外公說要給娘重新找個夫君已經開始物色了聽說娘還有個年幼時就定下婚約的人。」
他這一段話連標點符號都不帶,聽得林問歌眉梢揚得高高的,至於雲起則眉頭緊皺,心裡湧出很多的無奈和酸澀來。
自打他成功得到林問歌允諾,二人於北斗山上成婚後,再沒有出過什麼事影響他們之間的感情,他本以為這一輩子都會如此了。
或許在地皇宮中得到傳承后心中升起的隱憂不是沒有預兆的,那時繼承了一些陰霆記憶的他,便已然知道陽家乃至天氏一族女子為尊、可以一妻多夫之事,沒想到今日還真的讓他遭遇了這等難題。
更加糟糕的是,他家愛妻的親生父親,他的這位好岳父竟是如此積極地想讓他家愛妻多娶幾個夫君!
「娃娃親?」林問歌眼中掠過一絲詫異,回想半晌后隱約想起好像的確有這麼一回事,她伸手握住雲起的手,自個兒起身後也拉了他起來,「走吧,去看看究竟怎麼回事?」
一家三口總算出了這間裝滿書的藏書庫,按照小穹所指走向他們暫居之地的一處花廳。
一進門就見天於言、天夢瑢、天夢珺俱在,此外還有低著頭的鐘離瑾、神色略顯怪異地淳于衍,此外還有黎彬、北君沐、黎杉、水君寧、陽容安、天清瀟、傅流風、林問等人。
「閨女,你來得正好。」天於言見林問歌出現在門口,一個箭步衝過去,二話不說就將她拉了過來,徑直拉到鍾離瑾面前道,「看看,看看,這就是你小時候我和娘親給你定下的未婚夫,是你鍾離阿姨的兒子,長得不錯吧?」
「爹爹,你這又是唱的哪一出?」林問歌哭笑不得地看向拉住她一臉熱心的天於言,額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什麼唱得哪一出?」天於言蹙眉了,「這是和你青梅竹馬的鐘離瑾啊,你們幼時定有婚約,如今他尚未嫁,你尚未娶,自是要履行婚約的啊!」
鍾離瑾始終低著頭,他平日里的表情本來就少,此時更是讓人看不清他的態度,在場之中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中是有那麼一點兒期盼的。
也是聽天於言說了之後,鍾離瑾才知道年幼時見過的那個體弱多病、惹人憐惜的小女孩就是林問歌,他小時候挂念了好久的小女孩,時隔二十年後竟對面不相識。
不過想想也難怪,當年他並不知道那個小女孩所在的地方是哪裡,只知道那是很美很美、宛如傳說中的仙境一樣的地方,如何能夠想到那裡並不在天之大陸,而在零域呢?
雲起站在門口,沒有如在龍皇殿時驟然變了周身氣息,而是面無表情看著花廳里的所有人,小穹站在他旁邊,小心瞄了瞄他的神色后,伸出小手拉住了他的大手。
雲起低頭看了眼兒子,用另一隻手摸了摸他的腦袋,並沒有抽出被拉住的手,他接受了這份來自兒子的安慰。
反觀花廳里,林問的表情甚為糾結,想來是接受不了一妻多夫這種事,他生活了大半輩子的坤元大陸多得是娶妻納妾之人,連他自己在結髮妻子意外身死後,也接受了幾位由皇上賞賜的妾侍。
可在這裡……這個角色卻調了過來,變成了他養大的女兒……這就有些讓林問接受不能了。
林問清見到親生父親這般神情,不禁湊到相認不久的親妹妹四姑娘旁邊低聲詢問起所謂一妻多夫的事來,說起來他之前的生命里更多的是接任務殺人,還真沒專心了解過陽家屬地的這些俗規。殺手聯盟雖也向陽家屬地發展了,但他並不屬於被盟主派往此地的人之一,自是沒機會弄懂這些了。
傅流風依舊閑雅悠然,取下那張平平無奇的易容面具后,他的真容的確是風光霽月、俊雅非常,北君沐那副好相貌的確是遺傳了他,只有一些五官臉龐的細微處才不怎麼相像。
此時他坐在北君沐身邊,左右看看沒有發言的意思,不過雲起看得出來,他這是準備給北君沐爭取來了,如果鍾離瑾都可以成為林問歌的夫君,那北君沐自然也可以。
再看其他人多半都是年輕俊傑,雲起的眼神立時變得風雨欲來了,難不成這都是瞄著「林問歌的夫君」而來的?想起陽驚鴻那十幾位夫君,雲起整個人都不好了。
「大哥、二哥,你們就由著爹爹如此?」林問歌轉向天夢瑢兄弟,眸色沉沉,其中透露出的信息絕對讓天夢瑢兄弟感覺不怎麼好。
坐在天夢瑢旁邊的黎彬暗地裡一抖,他敢肯定,這女子眼中暗藏著的是威脅,連親生兄弟都能威脅,他們這些人又算得了什麼?
黎彬向黎杉遞了個眼神,兄弟倆果斷決定再不摻和這檔子事,想要看戲也得有命才行啊,這女子可絕對絕對得惹不起啊!
也就他們不知道,若是他們知道林問歌還曾追著打她大哥,今日就壓根不會進這花廳了!
「小璃,咱們也不能不孝順不是?」天夢瑢苦笑著答,面上露出身不由己之色。
天於言不滿了,狠狠瞪了眼這兩兄弟:背著林問歌比了個等著收拾的手勢。
「哼!」林問歌衝天夢瑢兩人冷哼一聲,轉頭看向天於言,「爹爹,我覺得雲起很好,除了他,這輩子也沒打算再找別的男人,您若是有空還不如好好教導教導三個外孫呢!」
門口的小穹身形一僵,幽怨地看向花廳里的自家娘親,心中哀嚎道:娘啊,您也不能為了自己就把兒子給推出去吧?
「好?除了地皇身份,他還有哪裡好了?」天於言差點急出火來,想起女兒曾未婚先孕、遭受無數閑言碎語的攻擊,他就心疼得恨不能時間倒退、將那個時候的雲起揪過來一陣暴打。
現如今別說外孫都已經三個了,便是他想打雲起一頓給女兒出氣,也要能打得過才行啊!
所以說,天於言老人家,您的怨念在於沒揍雲起一頓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