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潘氏的歹毒心思
風婉兒把手收了回來，斟酌了一會，道：“你可能，可能中了一種毒。”
“何毒？”
“此毒名為冰燹。”
“如何？”
“心陽寒極，命門之氣一絕，則嗚呼哀哉直赴黃泉也。”風婉兒把高荒錄的原話背給他聽。
諸葛執的目光中透出一絲凜冽殺氣，很快又收斂了，道：“小姐可能診治？”
風婉兒眨巴著眼，笑眯眯道：“在回答你的問題之前，你得老老實實的回答我的問題。”
諸葛執目光凝了凝，從沒有人膽敢跟他這般討價還價，他覺得自己本該生出怒意，可看著那張靈動嬌俏的小臉，他心裏又泛起了一絲縱容，他道：“你說。”
“你是從哪兒知道我會醫術的？”
“孤曾無意中得到神醫高荒氏的一卷醫書殘本，上麵記載了當日你去神農堂買的靈虛湯方，那神農堂原是我的門人開設，自然稟告於我。”
這話和風婉兒知道的信息對上了，她舒了一口氣，道：“你這毒不難解，就是耗費的時間有點長，解藥須用冬至時節的節氣水調和，以玉匣盛放，埋入銀杏樹下，存至次年春分時節再服用，這之前我給你開個方子把毒性壓一壓，你看怎麽樣？”
諸葛執道：“有勞。”說罷，命人送來紙筆，風婉兒對自己的字有自知之明，道：“我報你寫。”
諸葛執點了點頭，提筆寫字，風婉兒先報了壓製毒性的方子，然後又報了解毒藥方，接著叮囑了一番要注意的事項，然後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道：“好了，我也該走了，下個月我再來瞧瞧脈象，祝你早日康複。”
“多謝。”
風婉兒大大咧咧道：“嗯嗯，你欠我一個人情，將來記得還我！”
“自然。”諸葛執頷首。
風婉兒告辭了，諸葛執拿起那兩張藥方，見每張藥方裏的藥材都有五六十種，藥性大多相反相惡。
這看似矛盾的藥方，真能解決他身上的奇毒麽？
一個男子悄無聲息的從外頭走了進來，正是神農堂的掌櫃，他的另外一個身份是江湖赫赫有名的鬼醫公孫參。諸葛執將手中藥方遞給他，他看了許久，麵色越發激賞。
“如何？”諸葛執問。
“這兩副藥方皆以相反相惡之藥並行，乃是藥中霸道，以毒攻毒，不差毫分，實乃國手大醫！屬下望塵莫及。”
諸葛執沉默了一會，道：“但願如此。”
且說風婉兒離了別苑，坐著轎子回了宅子，此時已是中午，老張頭蹲在門前，捧著一碗飯，飯上堆著尖尖的筍尖燒肉，濃油赤醬，瞧著就好吃。
風婉兒笑道：“張爺爺吃的不錯嘛。”
老張忙站起身，賠笑道：“都是小姐的恩典。”
風婉兒以為他說的是給他加二兩銀子的事兒，笑了笑，進了宅子，剛一到廳堂，就聞到一股飯菜香，定睛一看，隻見桌上擺著一碟子香噴噴的筍尖燒肉，一碟子酸津津的王瓜拌金蝦，一碟子綠瑩瑩的清炒豌豆苗，湯是熱氣騰騰的蓮藕燉排骨。
這手藝比餘氏還好些。
風婉兒大奇，這一桌佳肴是誰做的，正疑惑著，後廚走出來一個幹淨利落的中年婦人，正是早上送湯餅的那個仆婦，那仆婦先恭敬的福了一福，然後起身笑道：“奴婢姓白，是王爺派來服侍小姐的廚娘，另有兩個小丫頭子葉兒小雀專門給小姐漿洗衣裳收拾屋子，這會子在井邊忙著呢，奴婢去喊來拜見小姐罷。”
風婉兒聽了，心裏一驚，知道這是諸葛執的意思，登時頭痛不已，這家夥手也真長，兩天的功夫，裏外全安排妥當了。她實在不願這些人在身旁晃悠，於是道：“我用不著人服侍，你們回去罷。”
白氏登時變了臉色，惶恐道：“不知奴婢哪兒沒做好惹得小姐厭棄？小姐要打要罵都使得，千萬別叫奴婢誤了差事！”
風婉兒聽她這話，知道這個世界裏奴婢是生死不由己的，心就軟了，忙道：“好了好了，你們留下便是。”
白氏轉憂為喜，殷勤勸飯，“不知小姐的口味，胡亂做的，小姐賞臉嚐嚐。”
風婉兒心不在焉的吃了，好比豬八戒吃人參果不知味兒，然後誇了白氏兩句，白氏又把兩個小丫頭子帶來給風婉兒瞧，風婉兒便問月錢多少，那三人守口如瓶，說“王府散了月錢的。”
風婉兒塞了半天的銀錢都沒塞出去，隻好自我安慰折算在諸葛執的診費裏頭了。
白氏三人就在風府住了下來。
相比之下，蜜甜和餘氏可就沒這麽好的運氣了，她們厚著臉皮，又去柳條巷子找潘氏，潘氏帶傷上崗，服侍的秦闖渾身舒坦，兩人正摟著吃酒，見她二人來了，秦闖嗤笑道：“想是聽不懂人話的。”
潘氏忙撒嬌撒癡，勉強讓秦闖“容這兩個吃白飯的住幾日”。
潘氏便將蜜甜餘氏安排在柴房裏。
餘氏道：“太太，咱們可都是為了太太才遭的罪，您可不能過橋抽板啊！”蜜甜也不住的附和。
潘氏歎道：“那小蹄子厲害，連我也折進去了。”
餘氏小心翼翼道：“我還留下服侍太太？”
潘氏搖頭，道：“你看你秦大爺可像好講話的？如今我被攆出來，也沒個梯己養你們，除非……”
那兩人忙追問：“除非什麽？”
潘氏低聲說了幾句，餘氏與蜜甜臉上的神情皆變幻莫測，她們領教過風婉兒的手腕，如今還要去尋她晦氣，兩人便十分猶豫。
潘氏冷笑，道：“你二人既然膽小怕事，那咱們就好聚好散罷。”
餘氏和蜜甜忙說軟話，勉強應下來。
潘氏眼中射出凶光：“哼，等事成了，老娘不把這小賤人弄到娼門去，也不是你潘大奶奶！”
餘氏和蜜甜互相看了一眼，不敢做聲。
到了晚上，潘氏弄了一碟子炒麵筋兒，兩碗苞米飯給蜜甜和餘氏，自己與秦闖吃酒去了，蜜甜和餘氏吃的沒滋沒味，想起風家夥食好，唉聲歎氣。
蜜甜問：“餘媽媽，你看這事能成不？”
餘氏臉上活泛了點：“我看能成，嘖嘖，事兒成了，我也掙一注養老錢。”
蜜甜也有了一絲憧憬，餘氏斜了她一眼，眼珠子一轉，道：“你這丫頭子，也得好好打算打算，明日你便與我一起去，你是太太調教過的，拿出一分手腕來，還怕沒個終身麽？”
蜜甜臉登時紅了，呐呐道：“餘媽媽，你胡說什麽呢！”
餘氏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黃牙，道：“跟老娘裝哪門子的算，你不就是衝著這個才留下來的麽？”
兩人相視笑了，到了第二日，便馬不停蹄的忙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