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餘氏死了
餘氏還想再上前，後廚鑽出來一個肥頭大耳的漢子，一身油漬，見了餘氏，破口大罵：“餘婆子！過來洗菜蔬！又到外頭偷懶耍滑來了！”
餘氏一抖，又不住的求告風婉兒，那掌櫃的一邊收錢一邊涼涼道：“你若不想幹，趁早滾蛋，再糾纏客人，便要送官了。”
餘氏還要再叫喚，風婉兒已是一閃身，出門回去了。
餘氏苦著臉站了起來，在那胖漢子的叫罵聲中回了後廚。
風婉兒回了住處，又閑了幾日，桃花妃還沒有回來，風婉兒一個人去了兩次鬼市，買了點必需品便罷了。
這一日，天蒙蒙亮，她便醒了，聽見窗外嘩啦啦的雨聲，還夾著奇怪的“砰砰砰”的聲響。
風婉兒以為是窗戶沒有關好，屐著鞋子起來，把窗戶的木栓給撥開，她本來是想先把窗戶打開再關上的，可窗外猛烈的風一下子把窗戶掀開了，狂風驟雨吹了她一臉，她抹去臉上的雨水，看向窗外，然後猛地睜大了眼，抑製不住的尖叫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
窗外，餘氏麵色鐵青的吊在半空，眼珠往外鼓著，紫紅色的舌頭吐在外頭，雨水順著她她幹癟的臉頰滴落，脖頸間的草繩死死的勒進脖頸，幾乎看的見扭曲的脊椎骨在單薄皮膚下凸出的猙獰輪廓。
風婉兒的尖叫驚動了幾個守在周遭的暗衛，他們翻牆而入，衝到樓上，見了眼前的一幕，皆大驚失色，單膝跪地請罪道：“屬下失職，小姐受驚！”
風婉兒見了來人，勉強定了定心神，正要開口，突然，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話語聲，風婉兒聽出了王捕頭的聲音，心裏一沉，對暗衛道：“你們快走！”
暗衛們還有些猶豫，風婉兒低聲快速道：“你們想把王爺也卷進來麽？”
暗衛們下定決心，向後院奔去，很快消失不見。
他們剛走，門口就傳來拍門聲：“開門！開門！媽了個巴子，樓上吊了個死人，虧你還坐的住！”
風婉兒定了定神，慢慢下樓把門打開。
王捕頭一身蓑衣，滿身雨水，見是風婉兒，不由得愣住了，“小姐？！”
風婉兒一副快昏厥的模樣：“官爺，這，這飛來橫禍.……”
王捕頭撓了撓腦袋，心煩意亂，道：“先把人弄下來罷！”
等眾人把餘氏的屍首搬到街上，大雨終於停了，隻是天空依舊陰霾，街道上也依舊蕭條，並沒有人特地出來瞧。
也許，在這樣的一條街裏，人們早也見怪不怪了。
風婉兒站在餘氏的屍首旁，隻覺得一陣徹骨的寒冷。
王捕頭搓著手，問風婉兒，“這人小姐認識？”
“原是我家的廚娘。”
王捕頭“哦”了一聲，又問了她昨晚可曾發現異樣之類的問題，風婉兒搖頭。王捕頭歎了一口氣，道：“這麽著，屍首我先拉回去，該怎麽辦就怎麽辦，若有不懂的地方，怕是還要來叨擾。”
風婉兒點了點頭，王捕頭招呼了幾個人，弄了一輛木車，把餘氏的屍首拉走了。
那木車有些短窄，餘氏肩膀以上的部位露在車外，軟軟的垂著。
風婉兒注視著王捕頭一行人遠去才回去，本能的預感此事不能善了。
中午，諸葛執來了，大概剛剛下朝，身上還穿著郡王服製，風婉兒把事由說了一遍，諸葛執聽了一會，道：“你這陣子可有與人口角？”
風婉兒搖頭。
他道：“你可願入王府暫避。”
風婉兒小聲道：“這麽做倒顯得我做賊心虛了。”
諸葛執沉默了一會，道：“隨你。”他起身往外走。
風婉兒見他似乎生氣了，忙追上去道：“那個，謝謝你過來。”
那人停下了腳步，轉身看她，見她一身素色衣裙，手足無措的模樣，分外惹人憐惜。
可看上去如此弱不禁風的女子，卻有一顆倔強的心。
他沉吟了片刻，道：“孤王在一日，便會保你一日，放心罷。”
他走了。
風婉兒怔了一瞬。
這是他的安慰麽？她覺得臉有些熱，那些慘淡愁雲不知為何，也消散了一些，漏下一抹暖融的光。
她拍了拍臉，自言自語：“隻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風婉兒這廂已是下定了決心，那廂孔禮卻是舉棋不定。
天不亮他就聽有人在外頭敲登聞鼓，命人出去一瞧才發現鼓下麵有一張字條，上寫著“餘氏被逼自盡於不夜街竹枝詞醫館。”
孔禮如今看見竹枝詞三個字就心煩意亂，但人命官司茲事體大，他便命人去看，果然帶回一具屍首，今日命人去察訪，隻得知餘氏原是在一家小飯店幫廚，已兩三日未曾上工。
據飯店老板與廚子說，餘氏最愛偷懶耍滑，前幾日還跪著求一個客人帶她回去幫廚。
孔禮又問了那客人的年紀容貌，果然和風婉兒對上了，且兩人舊日又有恩怨。
如今人死了。
這事可大可小，孔禮的心裏不可抑製的生出一個念頭，可素日裏受的聖人教誨又堅決的反駁著。
他越發煩悶，招來幕僚在茶室問策。
那幕僚名叫太史徘，三十左右，看上去端方雅達，雖然拜入孔禮門下沒多久，卻因博學多智而備受信任。
孔禮把案情說了一遍。
太史徘笑道：“這位風小姐可是上回大人有意求娶的女子？”
孔禮眼底浮出一絲羞惱，道：“輕狂之人，不安於室！此事原是本官眼拙，先生休提此事！”
太史徘笑道：“既是輕狂女子，便不值得許以正妻之位，不過大人既曾動心，此女大概姿容不俗，若能借此機會收入囊中，以娛歲月，倒不失為一樁美事！”
孔禮一下子站了起來，高聲道：“先生慎言！”
太史徘哈哈一笑，道：“我見大人這陣子總悶悶不樂，才出此下策，大人勿怪，隻是人分貴賤，此女既自甘墮落，便不值得憐惜，況且又是輕狂之人，誤入歧途是遲早的事，大人此時收入房中，倒是幫她了，不然，落入旁人手中，豈有在大人身旁好過？大人出身清流，體察民間疾苦，就該知道女子入了歧途，難道還能善終嗎？”
這話說中了孔禮的心事，又為他扯了一塊道貌岸然的遮羞布，他一時沉吟不語。
太史徘施施然道：“大人好生思量。”說罷，他踱步出了茶室，站在庭院裏的槐樹旁，欣賞樹上一隻正在享用美味的蜘蛛。
過了一會，一個小廝走到他身旁，恭敬道：“先生，大人請您進去。”
太史徘微微一笑，進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