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蝶戀花
那侍女引著風婉兒在空著的小桌前坐下，然後走到主位旁，柔聲道：“我家主人抱恙，婢子鬥膽，主持小宴，請諸位海涵。”
那灰衣男子冷冰冰道：“我隻關心《高荒錄》殘卷在何處。”
那綠衣男子接口道：“梅弟稍安勿躁，蜃樓主人一向言出必行。”
灰衣男子沒接話。
那侍女含笑道：“人已到齊，小宴便要開始了，諸位若有吩咐，婢子洗耳恭聽。”
那女子懶洋洋開口，道：“我有話說。”
“請講。”
“我要下山。”
風婉兒聽了這話，一驚，剛開始就要下山，這是什麽道理？
那侍女卻十分淡定，問道：“不知尊駕為何要下山？”
那女子指著風婉兒道：“靡秋亭那小子不地道，弄了這麽個水晶人兒來，我已在她手上輸了一次，難道還要輸第二次麽？”
風婉兒越發迷糊，仔細看那女子，突然想起她似乎就是上次與她鬥毒的暮雨夫人，她還留了一瓶沉水丹給她作紀念來著。
既然認了出來，風婉兒也就放開了一些，笑道：“上次勝出隻是僥幸，夫人莫要耿耿於懷，這次蜃樓之宴是極難得的，還請留下吧。”
暮雨夫人擺擺手，道：“我是不陪太子讀書的！”說罷，又看向那兩個男子，問：“你們走不走？”
灰衣男子還是不接話。
那綠衣男子笑道：“夫人慢走。”
暮雨夫人冷笑：“我隻等你二人白忙一場好了。”
那侍女適時開口，道：“蜃樓之宴，去留隨意，夫人請便，猴轎在門口候著。”
暮雨夫人點點頭，衝著風婉兒笑了一笑，走了。
風婉兒見她果真走了，心裏就有些緊張，對麵那綠衣男子微笑道：“姑娘不必拘束，不過切磋一二。”
聽了他的話，風婉兒心裏安定了許多，衝著綠衣男子笑了笑，道：“多謝。”
綠衣男子也微笑點頭致意。
侍女開口道：“諸位能來蜃樓，必定身懷絕技，今日茶宴的主題便是‘挽黃泉’。”
話音落下，幾個小廝便搬了三個鬼臉青的瓷缸子，放在三人麵前。
風婉兒低頭一看，隻見那缸子裏是兩條魚，一黑一白，頭對尾的放著，用銅環固定在缸底，因無水，一張一合的張嘴呼吸。。
接著，小廝又端來三隻盤子，盤子裏放著十二隻小杯子，裏頭盛著液體，散發出清幽的茶香，小杯子上貼著標簽，她掃了一眼，看見“銀霜露”、“孔雀膽”、“謫仙飲”等字樣，這些都是《高荒錄》中出現過的毒藥，江湖之中也常出現。
不過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
貴！
譬如那銀霜露，乃是經過九九八十一道工序，以數十道劇毒為原料提煉，飲少量殺蟲驅邪，飲大量則一命嗚呼。
價比黃金！
這玩意偶爾也在深宮裏亮個相，隨之而來的就是某位貴人的暴斃。
茶盞上貼這標簽，便意味著裏麵摻了毒了！
想到這裏，風婉兒默默的坐遠了一些。
那侍女笑道：“蜃樓之宴分四場，第一場呈下品之毒，第二場呈中品之毒，第三場呈上品之毒，如今這一場，是為極品之毒，若有差池，便有性命之憂，我家主人仁慈，不忍諸位以身涉險，故而以陰陽魚代之。”
那綠衣男子道：“你這些毒皆是狠辣無比的東西，但也稱不上極品，不過這魚必定是經受不住的，竟是必死無疑了，如此這般，到底什麽意思？”
侍女道：“諸位請看。”
這時，有幾個小廝抬著一張小桌出來，小桌上放著四件東西，風婉兒看了看，不由得驚住了。
這四件東西有三件她太熟悉了。
從形狀上來看，與那三個信物簡直一模一樣。
隻不過桌上的這些顯然更精致，顏色也不同。
風婉兒心知這多半才是真品，方才被扔掉的果然如這侍女所說，隻是贗品而已。
隻見那千機盞如紡錘狀，通體呈現出一種晶瑩剔透的青色，最外麵的一層仿佛是絲帛一般，朦朦朧朧，流光溢彩。
太玄珠是透明的，裏頭似乎浮著五彩斑斕的顆粒，如瑪瑙一般。
至於那幻仙葉，竟是一整塊碧綠翡翠打磨而成，雖然還是狗啃過一般的模樣，不過看上去就挺貴的。
但最引人注目的，還是中間的一座羊脂白玉雕，雕著一枝淩霄花，花上停著兩隻蝴蝶，活靈活現，栩栩如生，甚至連蝶翼上的花紋都精細的不同尋常。
那侍女笑道：“這是我家主人最愛的一組擺件，已是沁了極品之毒。諸位任選一件，放入缸中，注水後一炷香的功夫，奇毒滲出，若不施救，則二魚必死，諸位須以盤中毒藥以毒攻毒，此為挽黃泉。”
一陣沉默。
綠衣男子開口道：“不知誰先挑選。”
侍女道：“按例，年少者先挑。”
在座的就三人，誰長誰少一目了然。
風婉兒心知是自己，還是客氣一番：“二位先挑亦無妨。”
灰衣男子扭頭不理人。
綠衣男子道：“姑娘請。”
風婉兒便恭敬不如從命，看向那侍女：“不知可否讓我考慮一下。”
侍女頷首，道：“自然。”
風婉兒便離了席位，走到那小桌旁，仔細端詳這四個擺件
珠、葉、盞、蝶。
這到底有沒有什麽特殊的含義？
這些東西的形狀……
她看了好一會，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問那侍女：“我聽說名貴擺件多有名號，不知這一組擺件叫什麽？”
侍女笑道：“主人喚它蝶戀花。”
風婉兒道：“我是問這一組擺件的名字，並非問這白玉雕。”
侍女道：“正是蝶戀花，至於這白玉雕，名叫比翼飛”
風婉兒沉吟片刻，道：“我選太玄珠。”
侍女笑道：“好”說罷，從袖子裏取出兩隻狀如輕紗的手套，套在手上，上前取了那珠子，放在風婉兒的缸子裏。
那灰衣男子隨後上前，沉默了好一會，選了幻仙葉，而那綠衣男子則選了比翼飛玉雕。
侍女將各人選的東西放到各人的缸子裏，才把手套摘了，讓小廝拿走，接著，三個小廝提著水桶進來，將水倒入三個缸子。
三人都一瞬不瞬的盯著缸子裏。
一炷香的功夫便會有毒滲出。
那時，到底會有什麽景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