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狹路相逢
黃竹猶豫了一會，道：“外頭並無好貨，又趕上仙童下降，請小姐撥冗，與老夫去這瑤池逢碰碰運氣。”
風婉兒道：“這瑤池逢是什麽地方？”
“是競買靈芝的地方。”
風婉兒了然，心知大概就如拍賣會一般。
諸葛執開口道：“既是競買，恐怕富商巨賈不在少數，素聞山長兩袖清風，若有不足之處，孤可相助。”
黃竹臉上泛起一絲兒紅，道：“學生在這淮南地界上還有些聲名，此番為了先生，少不得豁出臉麵懇求一二了。”
諸葛執頷首：“山長有心了。”
風婉兒看他也是快六十的人了，胡須也白了一多半，卻能為了老師低聲下氣，心裏對他的好感又增了幾分。
於是眾人便往那瑤池逢去了。
瑤池逢有門房，門房裏有小廝，生的高大，見有人進門，先問身家商號。
黃竹道：“吾是蘭芷書院山長，賀蘭先生座下子弟，請小哥通融一二。”
那小廝恭敬道：“此事小人做不得主，先去稟告家主，請稍等！”
黃竹點了點頭，又對諸葛執和風婉兒道了一句“有勞費心”，三人便站在門房邊上等，許多身著綾羅綢緞的富商如流水一般路過，黃竹似乎十分不慣這樣的場合，不住的擦汗。
過了好一會，那小廝來了，道：“請諸位隨我來。”
黃竹看向諸葛執和風婉兒：“請。”
諸葛執頷首，攜著風婉兒往裏走，黃竹跟在最後，琅玕衛則如以往一般在暗處保護。
小廝引著眾人穿過側麵的走廊，來到後頭一處廳堂，那廳堂裝飾的十分精美，桌椅皆是上好檀木，廳堂之中有一張方桌，一個俊秀的年輕男子坐在桌旁，見小廝帶人進來，起身笑迎：“貴客臨門，不勝歡欣。”
說罷，請三人入座，三人坐在一側，那男子在對麵坐下。
諸葛執開門見山，道：“聽聞你家有上好靈芝，拿出來看看。”
那男子道：“小店不過代售代賣，今日確實來了好的，本要拿到前頭去競買，今日貴客光臨，先給諸位過目。”他拍了拍手，一個小廝走過來，男子道：“將仙草端來。”
小廝領命而去，過了一會，端著一隻托盤，從內室走了出來。
托盤上放著一隻白玉盤，白玉盤裏放著一枚碩大的暗紫色靈芝，泛著靈芝特有的漆光。
那男子親自接過玉盤，放在桌上：“貴客請看。”
諸葛執掃了一眼，沒說什麽，黃竹立刻起身，先仔細看了看，然後看向風婉兒，道：“請小姐查看一番。”風婉兒本就在看著靈芝，看了好一會，問那男子：“不知可否拿起來看看？”
那男子命人送上一張絹：“請小姐仔細些。”
風婉兒隔著絹把靈芝拿起，細看了看，又放下，然後對那男子道：“寶號就這一隻靈芝麽？”
那男子道：“靈芝為天上仙草，偶入人間，有機緣者得之，一個月能碰見一隻已是叨天之幸。更何況此為紫芝，乃是靈芝中為君的。”
黃竹聽了這一番對話，忙問風婉兒：“這紫芝有何不妥？”
風婉兒道：“確實是紫芝。”
黃竹臉上立刻漾起笑意，期待的問那男子：“多少銀兩？”
那男子微微一笑，道：“這紫芝送與先生，銀錢之事不必再說。”
風婉兒微微有些吃驚，諸葛執神情卻是依舊平靜。
而黃竹的神情卻十分肅然：“無功不受祿。”
“是學生當年的束脩。”
黃竹一驚，仔細看那男子：“你是.……”
“昔日蒙先生援手，學生才能入書院讀書，得了秀才的功名，之後種種境遇，皆是拜先生所賜，大恩不言謝，這區區紫芝，實在不算什麽。”
風婉兒聽出了緣故，原來這男子竟是黃竹的學生麽？
黃竹露出沉思回憶的神情，然後問姓名。
那男子笑道：“學生名叫周穆，當年家貧狼狽，是您不收毫分，讓我讀書。先生座下子弟繁多，記不得學生也是有的。”
黃竹聽聞此言，又問他是何年入的學，是何方人士，周穆一一答了。
黃竹拊掌道：“那一年是取了不少寒門子弟，如今果然是一表人才了。”旋即又微微皺眉：“為何入這商賈之途？”
周穆恭敬道：“也許正是上天安排學生在此等候先生。”
這一番話委實動聽，那黃竹聽聞，歎道：“果然是萬般不由人計較，一生都是命安排，老夫今日便厚顏一回，收下這紫芝了。”
周穆道：“此言極是，今日恰逢不老山仙童下降，送來靈芝仙草，先生又在此時登門尋藥，豈非天時地利人和皆聚於先生一人麽？”
風婉兒聽見不老山這個詞，幾乎立刻看向那周穆，神情已是變了。
諸葛執抬手替她扶發間的水晶步搖，寬袍大袖正好遮住她的臉。這個動作讓兩人看上去十分的親密，仿佛恩愛眷侶。
風婉兒得了這一暗示，立刻收斂了驚疑，抬手也撫了撫鬢角，故意露出一些羞澀之色。
周穆見了他二人的舉動，笑了笑，道：“貴客與小姐果真是一對璧人。”
諸葛執笑道：“也是機緣。”
周穆道：“正是，萬事皆講究緣法，這不老山的仙童今日能得靈芝，焉知不是因著貴客的緣法呢。”
這話已是說的十分露骨，風婉兒與諸葛執心裏都確定了七八分。
黃竹此時開口，道：“老夫心願得償，也該回府了。”
周穆點了點頭，對身邊小廝道：“讓貓兒去取一個好盒子來裝。”
那小廝領命而去，很快，又有一個小廝拿著一隻錦繡盒子來，將紫芝裝好，這便是那叫貓兒的小廝了。
風婉兒見了那小廝的容貌，又聯係他的名字，登時渾身冰涼，不過麵上卻不動聲色。
這小廝正是那日抓梨花的少年！
正是他用彈弓打的桃花妃頭破血流。
這時，周穆笑對風婉兒道：“小姐認識這孩子麽？”
風婉兒定了定心神，道：“這位小哥做事靈巧，老板能省不少心了。”
周穆點了點頭，道：“正是如此，這孩子一直為我效勞，竟是離不得了。”
風婉兒笑了笑，不接話。
小廝很快把紫芝裝好了，周穆雙手捧著，奉與黃竹：“請先生笑納。”
黃竹雙手接過，深深作揖：“多謝！”
周穆側身避開。
諸葛執與風婉兒見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辭。
周穆一直將他們送出門，諸葛執還與他敘話了幾句，看上去相談甚歡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