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報信
這話成功的把她的好奇心勾了出來,一點子羞澀尷尬不自在被盡數拋了,她停了腳步,用眼神示意他快說。
諸葛執道:“屯兵將軍此行收獲頗豐,那樣一個祠,竟藏了數百人,內有兵器馬匹,樁樁件件都犯在忌諱上。”
風婉兒心中也驚了半晌,沒想到這些人竟然如此膽大包天,又問“主謀如何?”
諸葛執道:“不老山分君臣佐使,一君三臣,至於佐使各有十餘人,皆服用了刮骨之毒與殘照之毒,看似年輕,卻狀若瘋癲,還有其餘門徒,也有用了藥的,也有沒用的,如今關在大牢裏,各自攀咬,何羨仙這幾日有的忙了。”
風婉兒應了一聲,問:“那君臣可捉住了?”
諸葛執也微微皺眉,道:“那為君的自稱秋君,座下天、地、人三臣,秋君與天臣從不露麵,自然捉不住,那姓仇的是地臣,素日裏料理祠中庶務,人臣被秋君遣去外頭做事,也未能捉住。”
風婉兒心中一動,道:“上回那送我靈芝的家夥叫羋秋!”
諸葛執思慮了片刻,道:“此事暫且記下,回京後,與黃竹之事一並來查。”
“什麽時候回去呢?!”
諸葛執笑道:“快了,待何羨仙了結手頭事宜,便與你我一起折返京城。”
風婉兒奇道:“他不是本地郡守麽?回京城幹嘛?”
諸葛執道:“他把不老山得罪死了,唯恐有漏網之魚報複於他,想回京謀個閑職。”
風婉兒也就懶得問了,閑話幾句,待到晚上用了晚膳,二人各自回房歇著。
一夜無話。
到了第二日,宅子門口就熱鬧了起來,本地的望族賢士,大小官員聽聞了郡守衙門的官司,知道“郡王下降淮南”“被人構陷”“受了委屈”,紛紛上門拜見,一時間,竟是人聲鼎沸,絡繹不絕。
諸葛執已是見慣了這般場合,照例擺宴招待,風婉兒開始覺得新鮮,參加了兩場,結果發現這些人光聊些“吾皇聖明”“郡王威武”“歹人該死”的車軲轆話,而且能一聊就是幾個時辰,實在是熬不住了,躲在房裏看書睡大覺,也算自在。
她這廂優哉遊哉,何羨仙那兒卻忙的四腳朝天。
屯兵將軍回來之後,他唯恐被不老山的人找上門,讓屯兵將軍帶著五百兵士就住在官邸後的倉城裏,然後便是連夜的審案。
時間有限,他便把小魚小蝦留給幾個郡丞慢慢料理,自己單審那些領頭的佐使,結果發現個個都背著命案,茲事體大,他索性再啟刀兵行,把這些佐使通通送去京城,自己也借此機會入京——按照慣例,判了刀兵行的主官要入京述說犯人罪行,主官不許與刀兵行的兵士同走,以免弄出“清君側”的事兒來。
何羨仙打聽到諸葛執是乘船折返,便打發押送的將軍走陸路,自己有心與諸葛執同行。
諸葛執給他三天的時間,三天之後,他將乘船折返京城。
簡單的說,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何郡守隻得拚命熬夜審案,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如此勤奮過。
忙到第三天早上,他審完最後一樁,然後又命郡丞接手雜事,妻妾整理家俬,最後讓小廝去本家通知各房自己要前往京師之事,“行動倉促,茲事體大,不必餞別!”
忙完這一切,他覺得頭發昏來眼發花,喝了一杯安神茶,踉踉蹌蹌的要回去睡覺。
剛一進臥房,小廝就來稟告:“族長來了。”
何羨仙欲哭無淚,又不敢晾著,於是掙紮著出來招待。
這族長是他的親哥,乃是何氏的嫡長子,不過至今還是個白身,並無官職。
此間還有舉薦製存在,何羨仙的郡守官職就是家族通力合作舉薦出來的,至於這族長麽,當年家族也曾舉薦過他,折子剛遞上去就見了日食。
在古代,這樣的異常天象意味著皇帝失德,按例是要下罪己詔的。
皇帝不情不願的下了詔,然後覺得要倒黴大家一起來,命人把當日的舉薦折子全打發了。“永不錄用”
郡守的位置這才落到了嫡次子何羨仙頭上。
族長對何羨仙這個親弟弟也沒什麽芥蒂,哥倆感情不錯。
今日他來,是有所求的。
他進門先道了一句“恭喜阿弟高遷!”
何羨仙苦笑道:“小弟這陣子被人參了好幾本,此番原是去請罪,還談什麽高遷。”
那族長道:“不知後繼之人是誰?”
何羨仙道:“小弟也不知。”
那族長忙道:“你侄兒也是有能耐的,若你舉薦,陛下定會應允。”這“侄兒”指的是族長的兒了,今年已是弱冠之年。
何羨仙歎道:“戴罪之身,陛下能給個小官兒做已是開恩,還談什麽舉薦。”
那族長登時心灰意冷。
何羨仙看著親哥頂著一頭花白頭發為兒孫奔波,心裏酸酸的,道:“阿兄,咱們淮南何氏是百年望族,又有從龍之功,當年高祖皇帝也要給幾分臉麵,陛下再挑人也是在咱們何氏裏頭挑,隻不知是誰有這福氣,小弟風花雪月了這麽些年,也該讓賢了,隻盼著繼任者是個有才幹的,不似我這般……”何羨仙想起茶室之中諸葛執恩威並施的告誡,心裏頗不是滋味。
哥倆一陣感傷,就差抱頭痛哭了。
末了,族長告辭,何羨仙道:“阿兄莫要尋人入京遊說,不然隻怕適得其反,小弟得了消息,如今陛下看咱們這些世家很不順眼,正要捉兩個來做筏子,小弟此番除去了一處暗藏兵馬的毒門,算是功過相抵了,若是再出頭,就是現成的殺雞儆猴呢!”
那族長悚然一驚,歎道:“哎,黃竹山長要入京,我還想求他在禦前給你侄兒說好話呢!”
何羨仙早聽諸葛執說了黃竹的底細,聽了此話,嚇得夠嗆,又不好直接問,便旁敲側擊:“黃竹入京?這麽大年紀亂跑什麽?”
那族長道:“我哪知道呢?原是我門下說的-——你也知道我有個門人是做車馬生意的,昨日黃竹的一個學生來,說是要買好車馬,且這些車馬要能過箭矢關,那學生慣會討價還價賺些空頭銀子,一時說漏了嘴,‘山長馬上要用的’,我門下就便宜了一些賣他,又來與我說,至於他要去幹什麽,就不知道了。”
箭矢關的地形頗為崎嶇,地麵的碎石尖銳,往來的車馬若是差了一點,就是人仰馬翻的,而過了箭矢關就是京城的地界兒。
那掌櫃的聽了出來,把這事當做一樁趣聞告訴了族長,族長便覺得黃竹是大儒的座下大弟子,他一入京,皇帝必定是要召見的。
族長本指望黃竹能幫兒子說幾句好話,如今看來,可是白費心思了,想到這裏,他又是一陣長籲短歎。
何羨仙安慰了哥哥幾句,送他出去,然後頂著頭痛,匆匆去諸葛執那兒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