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太後慎言
武貴妃見皇帝目光閃爍，怕他私下吩咐風婉兒敷衍，便道：“陛下孝感動天，撿日不如撞日，現在就讓那風氏上殿，當著滿朝文武的麵，為母後娘娘開了方子，眾人也都是見證了。”
??皇帝歎了一口氣，道：“阿武，朕是天子，自然一言九鼎，你何必多思多想？”
??武貴妃淡淡道：“自是為陛下著想。”
??宓太後聽聞武貴妃所言，也道：“速速招來，哀家這身子再耽誤不得”
??皇帝忙道：“謹遵懿旨。”又道：“請母後娘娘下輦。”說罷，親自去扶她。
??宓太後攙著皇帝的手下了輦，皇帝和武貴妃一人一邊扶著宓太後進殿，皇帝邊走邊衣袖幫宓太後擦拭眼淚，曼陀女史十分局促的跟在後頭，百官亦步亦趨的跟在曼陀女史後頭，紛紛稱讚“陛下仁孝”。
??此時，丁掌印早也命人備好軟椅，放在丹陛上，龍椅下。
??太後進了殿，光線減弱，眼中的酸刺感好了許多，在皇帝和武貴妃的攙扶下坐定，曼陀女史跪在地上替她整理裙擺，宓太後見皇帝和武貴妃“爭相討好”，腳下還跪著一個曼陀，心中又找回了些昔日母儀天下的感覺，矜持的看向皇帝：“皇兒清瘦多了，可見辛苦。”
??皇帝恭敬道：“兒子不敢言辛苦。”
??宓太後又看向武貴妃道：“阿武素日裏深居簡出，這婦德也守的太過了，很該與皇帝多走動。”
??武貴妃道：“謹遵教誨。”她與曼陀女史都站到宓太後身後去了。
??此時，諸葛執開口道：“不知太後身患何疾？”
??宓太後看了諸葛執一眼，在他的眉眼間看出昔日仇敵的輪廓，語氣就冷了，道：“衡郡王平日也不見問安，今日何必多此一舉獻殷勤？”
??諸葛執從容道：“正是因為憂慮太後鳳體，臣才廣納良醫，果然風氏入了娘娘的法眼，也是臣的夙願得償。”
??宓太後早知風氏出自衡郡王麾下，有心打探，問：“那風氏是什麽人？”
??諸葛執淡淡道：“風氏是臣的謀士，機緣巧合得了高人指點，通些歧黃之術。”
??宓太後心中的猶豫更甚，狐疑的看了一眼武貴妃，開始懷疑她誇大其詞。
??武貴妃見她動搖，便道：“我見此女的醫術實在高超，這才薦給母後娘娘，母後娘娘放心試她一試。”
??宓太後又稍稍覺得安穩了一些。
??諸葛執道：“原來是貴妃舉薦，孤王倒是與有榮焉。”
??武貴妃聽他這話語氣不善，隻當他不欲卷入是非，心中暗道了一聲“由不得你”，麵上不動聲色，道：“皆是為了母後娘娘的鳳體，郡王莫怪罪越俎代庖。”
??諸葛執拱手道：“不敢。”
??皇帝接過話頭，不住的對宓太後噓寒問暖，他似乎對宓太後的飲食起居十分了解，連她早膳時常用枸杞黍米粥的事兒都一清二楚。
??眾臣又高聲稱讚“陛下仁孝”，尤以寧臣和韋檀叫喚的聲音最大，素來板著臉的文淵傲也露出了讚許之色。
??皇帝也就越發的殷勤了。
??宓太後卻聽的心驚膽顫，對皇帝毒害自己之事又信了幾分，心裏已是暗自決定回去後再不沾禦膳房的食物，讓曼陀帶著幾個信得過的宮女在太液宮的小廚房做飯食。
??過了一會，一個宦官帶著風婉兒上殿。
??風婉兒並無準備，事實上，當傳召的宦官來找她時，她還在看醫書呢，突然得了傳召，她心裏突突的跳，走了一路，慢慢冷靜了下來，盤算著應對，及至上殿之時，麵色已十分從容了。
??進殿之後，她看見諸葛執也在，對他笑了一下，諸葛執也安撫的笑了笑，風婉兒的心又定了些，規規矩矩的行禮。
??皇帝見她與諸葛執的一番互動，眼底閃過一絲流光，很快消失不見，示意她平身。
??此時，宓太後也在打量風婉兒，見她一身淺藍色的絹絲麾衣常服，梳著鬆鬆散散的垂髻，竟是個小丫頭，又見她與諸葛執似乎十分親密，狐疑道：“你便是風氏？”
??風婉兒道：“正是小女。”
??宓太後道：“聽聞你治好了阿武的眼疾？”
??風婉兒笑道：“是娘娘福澤深厚，逢凶化吉。”
??宓太後道：“少說些沒用的，哀家亦有眼疾，你且給哀家診治一番，若有成效，你一生富貴受用不盡，若是怠慢，便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風婉兒道：“小女盡力而為。”
??宓太後一拍椅子，罵道：“哀家要你保證！”
??風婉兒心裏無奈，正要敷衍幾句，諸葛執出列，道：“太後此言是在斥責臣麽？”
??宓太後看向諸葛執，陰沉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諸葛執道：“太醫署的醫官為太後診治多年，未見成效，太後尚且寬容，怎的到了臣的謀士這裏，便如此疾言厲色？臣不解，請太後解惑。”
??宓太後一時語塞，她不過是想震嚇一番，也顯示自家威嚴，誰知被諸葛執拿住把柄，也是無言以對，武貴妃開口道：“母後娘娘常年病著，心裏急了些，郡王莫怪。”
??宓太後得了點撥，掩麵哭道：“哀家是上了年紀的人了，又百病纏身，一時糊塗了也是有的，好孩子，你莫與老婦計較。”
??太後一哭，皇帝立刻罵道：“混賬！惹得太後悲痛，速速與太後請罪。”
??諸葛執拱手致意：“太後息怒，臣不過有言在先，生死之事，父子尚不能相助，太後細想便是！”
??這話再次催動了宓太後的疑心，她又懷疑起武貴妃來，止了哭聲，眼珠子亂轉。
??風婉兒見場麵有些尷尬了，便轉移話題：“容小女為太後看診。”
??宓太後的思緒被打斷，咳嗽一聲，道：“來吧。”
??風婉兒沿著側麵的小台階上了丹陛，走到宓太後身邊，剛想望聞問切一番，宓太後已是發了話，“你且跪前些。”
??風婉兒見這宓太後規矩大，心裏嘀咕了一句“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正準備跪下。
??諸葛執的聲音響起：“且慢！”
??宓太後一挑眉，看向諸葛執：“衡郡王又有話說？”
??諸葛執道：“此女曾為商君診治，商君亦是鄭重相待，不曾輕忽，臣為太後聲名著想，風氏跪診不妥，請太後收回成命。”
??宓太後罵道：“那商君是什麽阿物，也敢拿來與哀家比。”
??風婉兒的嘴角抽了抽，而朝堂上登時炸鍋，以清流尤甚。
??商君在士林中地位極高，文淵傲等禦史更是欽佩其不慕權貴的名士風度，聽了這話，哪裏還忍得住？
??文淵傲出列，冷聲道：“太後慎言，商君乃是天下名士之首，豈能受此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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