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皇家的臉麵
風婉兒斟酌了一番，道：“小女給太後與武氏診治時，並未察覺中毒跡象，但太後與武氏都有飲酒的癖好，酒傷肝氣，可損目力，也許是病因之一，小女也不敢完全斷言，至於太後的消渴之症，此事或因先天不足，或因後天用蜜糖太過，與中毒無關。”
??此時，戶部尚書也在，聽聞此言，立刻出列，高聲道：“止戈宮每年耗酒二百鬥，算起來一天要飲大半鬥，太液宮裏也要一百餘鬥，另要上好的槐花蜜數十壇！如今看來，這便是病因所在！武氏你自己嗜酒如命得了眼疾，竟還怪罪於陛下？！可恨，可恨！”
??武貴妃心知大勢已去，冷笑道：“事到如今，不過是成王敗寇，何必多言？”
??這時，香嬋高聲叫道：“娘娘，你認罪吧，認了罪，咱們還能得個全屍啊！”
??武貴妃嗤笑了一聲，看向香嬋，道：“蠢貨，你必是得了皇帝的許願，留你一命不死？皇帝的話哪裏能當真呢？你必不得好死。”
??這話說的斬釘截鐵，仿佛詛咒，激怒了香嬋，事實上，應不言確實替皇帝許諾，若肯作證，便饒恕她毒殺太後之罪，讓她假死遁走。
??她覺得自己站在岸上，越發的沒了顧忌，怒氣衝衝道：“奴婢早已不求活命了，倒是娘娘，武氏一門都要為你陪葬！奴婢還有親人能活著，娘娘您還不如奴婢呢！”
??武貴妃懶怠再理她，有心找個機會，把宣烈太後的舊事說出來，如此一來，皇帝為生母殺嫡母的緣由便是一清二楚，縱然她死一千遍一萬遍，諸世家心裏也要埋下恐懼的種子：這般城府深沉的皇帝，這般能隱忍的皇帝，哪個世家不怕？
??亂必由此出！
??那時候，她的和兒便有機會了！
??隻是這個時機須恰到好處，不然倒顯得自家刻意了。
??那廂香嬋猶自嘀嘀咕咕咒罵武貴妃。
??這時，清流之中有個禦史很是瞧不上香嬋的做派，嘲諷道：“對食之人，到底露水鴛鴦，多少歡愛，也是過眼雲煙，朝陽一出，頃刻煙消雲散了。”
??武貴妃順勢哈哈一笑，道：“皇帝拿妃嬪取樂，我受用一個賤婢，又有何不可？隻恨我身為女子，困居於深宮之中，不然爾等皆是我的刀下鬼！百無一用的軟腳書生，也敢在我麵前評頭論足！”
??那禦史做夢也不曾想武貴妃竟然認了，還說的如此理直氣壯，一時間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眾人也都驚呆了。
??風婉兒聽見武貴妃這一番“高談闊論”，心中一陣感歎，這武貴妃實在渣的與皇帝棋逢對手，難分高下。
??皇帝此時已是動了真怒，拍案而起，怒道：“武紫釵！皇家的臉麵都被你丟盡了！”
??武貴妃笑道：“我還有好聽的話在後頭，諸葛啟，你急什麽？”
??“夠了！”
??發話的是姒甘泉，他此刻眉頭緊皺，滿臉厭惡，看向武貴妃，道：“人證物證俱在，你百般抵賴又有何用？莫非當滿朝文武都是傻子麽？毒殺太後，行刺陛下，穢亂內宮，謀朝篡位，武氏，你死到臨頭了！”
??武貴妃笑的越發的猖狂，高聲道：“姒甘泉，你這麽快就折腰，你可知……”
??這時，皇帝卻突然開口：“你可想再見一眼和兒？”
??武貴妃的聲音戛然而止，她的臉上扭曲出一個古怪的神情，看向皇帝，急促道：“你說什麽？和兒來了？”
??皇帝慢慢的坐下，微微頷首。
??武貴妃的目光如鷹隼一般的，立刻又看向武英招。
??武英招隻不敢看她。
??武貴妃之前與武英招早也說好，留諸葛和在蘭陵郡，事成迎“新帝”入宮登基，事敗則由蘭陵郡前往黎國暫避。
??這也是她毫無後顧之憂的原因！
??可武英招竟然把諸葛和帶了來？
??武貴妃的聲音冰涼：“阿弟，你帶和兒來作甚？”
??武英招吭吭哧哧道：“本以為，勝券在握，想讓外甥直接登基！”
??皇帝冷聲道：“武氏門人眾多，你的好弟弟怕這大好傀儡落入他房之手，才寸步不離的帶在身邊。”
??武貴妃道：“胡說，我的和兒允文允武，百步穿楊，文章也寫的極好！怎會淪為傀儡？”
??皇帝此時怒滿眉梢，道：“朕早就告訴過你，和兒被你弟弟養廢了，你隻不信！事到如今，你親眼看看他！”說罷，高聲道：“帶安郡王上來！”
??丁掌印領命而去。
??武貴妃此時心神大亂，她不看皇帝，隻看武英招。
??後者心虛的挪開了目光。
??武貴妃的心狠狠的沉了下去。
??那孩子出生不滿一個月，便被武英招帶走，她心中哪裏不思念孩兒？她不敢讓諸葛和回京城，怕皇帝對他下手。
??君王無情，親生子又如何？
??思子之愁隻好借酒排遣，所幸每年武英招都會送來諸葛和的消息，她在字裏行間看見自己的孩兒漸漸文武雙全。
??和消息一齊送來的，還有諸葛和的文章，行文言之有物，極為流暢，逢年過節，還有諸葛和的賀禮，準備的極為用心。
??她心裏越發篤定自己的孩兒能夠承載起她所不能完成的熱血與野心。。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她的兒子真的如她所想的那般文韜武略！
??這時，外頭傳來跌跌撞撞的腳步聲。
??步履淩亂而輕浮。
??她猛的轉身，看見兩個錦衣衛扶著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年輕人上殿。
??他和她長的極像，特別是一雙眼，狹長高挑，但現在這雙眼裏皆是恐懼與遊移。
??他就是諸葛和了。
??諸葛和是在一處破廟裏被擒的，身邊的“護駕親兵”見錦衣衛來了，紛紛奪路而逃，他鑽進一口破缸，還是被找了出來。
??此時，他嚇的渾身顫抖，滿臉慘白。
??如果不是錦衣衛攙扶著，他簡直站不起來！
??待到上了殿，他一眼就看見坐在上首身著龍袍的皇帝，於是立刻甩開扶他的錦衣衛，踉踉蹌蹌的撲上前，跪在地上，嚎啕：“罪臣.……罪臣是受了，舅父，呸，武氏賊子的挾持，身，身不由己啊！求陛下，看在骨肉情，情分上，饒了罪臣一條，一條狗命吧。”
??皇帝沉吟不語。
??武英招自覺十分沒顏麵，嘟噥了一句“軟骨頭”！
??那諸葛和對皇帝又懼又怕，對武英招可就沒什麽敬畏了，聽見武英招的嘟噥，反應了過來，尖叫一聲，撲上去廝打他：“都是你這賊子害孤！孤身邊的美人都叫你殺了！你還拿刀逼孤王！狗東西！謀逆犯上的狗東西！孤打死你！”他一邊打，一邊對著皇帝諂笑：“陛下，陛下，臣與這畜生毫無瓜葛！陛下明鑒啊！”
??武英招此時手腳被束縛，隻得任憑他打，諸葛和打一會，哭一會，又諂笑一會，仿佛小醜做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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