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衝撞

  皇帝沒試探出個結果，也就點到為止了，話鋒一轉，又說起了另外一件事，“你九弟在辭樹郡曆練了幾年，昨日剛回來，你德母妃就磨著朕給他個差事，今兒中午還纏著，此事拿到朝堂上講隻怕言官聒噪，朕便想先與你商量商量。”


  皇帝口中的“九弟”正是宸郡王諸葛宸了。


  諸葛執聽皇帝這語氣，便知是要從他手頭分東西出去，也就與皇帝慢慢的“商量”，父子之間一番討價還價，不消細說。


  且說風婉兒跟著那雲女史往鳳儀宮去，依舊是坐輦，她們穿過了幾條夾道，要在前麵不遠處拐進另外一條路，此時，一隊女子迎麵走了過來，這些女子與尋常的女子不同，容貌美豔，發髻也十分的精致，身上披著五彩鬥篷。風婉兒有些好奇，多看了兩眼，抬轎輦的太監便停了下來。


  雲女史笑道：“娘娘容稟，這是今日花神宴的舞姬，如今也是要去鳳儀宮呢。”


  風婉兒恍然大悟，覺得她們的鬥篷下必定是華麗的舞衣。


  這時，那些舞姬也見了轎輦，便躬身行禮，風婉兒見狀，忙客氣道：“免禮。”


  舞姬們方起了身，風婉兒此時才發現那為首的女子生的極美，甚至與梅貴妃都不相上下了。一時間竟是有些看呆了。


  那為首的舞姬嬌聲道：“請貴人先行。”


  風婉兒回過神，道了一聲“多謝。”雲女史見她這般客氣，心中納罕，暗自記在心裏，命抬輦的太監繼續走。


  還沒走兩步，突然，前頭拐彎處傳來一陣驚叫：“跑了！快追！快追！”


  風婉兒奇怪的很，什麽東西跑了？

  旋即就聽見一陣噠噠噠的聲音，仿佛駿馬奔跑，卻又更細碎些，那步子聲越來越大，突然一隻鹿從拐彎處衝了出來，後頭跟著一串太監。


  那鹿大概是頭公鹿，頭上的角如樹枝一般，十分茂盛，它氣勢洶洶的奔跑，一個太監差點追上，卻被它一蹄子踹中，跌坐在一旁。


  抬著風婉兒的太監見了那鹿，也唬了一跳，唯恐它衝過來，連連後退，風婉兒坐在輦上，仿若漂移，瞅了個空，擰身從轎輦上跳了下來，一旁的雲女史唬的半死，唯恐風婉兒摔著了，又上前問，又擋在風婉兒麵前，以免那鹿衝過來。


  不過，那鹿對這一側的風婉兒等人沒有絲毫的興趣，徑自往她對麵那群舞姬裏一衝，舞姬們尖叫的尖叫，摔倒的摔倒，亂做一團。


  此時，那鹿的腳步也頓了一頓，竟然跑到一邊啃起花圃裏的草來。


  追它的幾個太監立刻撲上去，把它給逮住了。


  此時，他們才發現風婉兒在，見是坐轎輦的，又有女史陪著，心中便知是個誥命，唬的半死，忙跪下了，不住的用力叩頭，“奴才該死，衝撞了貴人。”


  風婉兒忙道：“快免禮。”那幾個逮鹿的太監就戰戰兢兢的起來了。


  風婉兒又看向那群舞姬，見她們都低著頭，於是問：“你們有沒有傷著？”那些舞姬齊齊說“奴婢無事。”不過神色都有幾分焦急。風婉兒知道她們有差事在身上，礙於自己在這兒才不好離開，於是道：“你們去忙你們的吧。”


  那些舞姬又行了禮，快步走了。


  雲女史也恢複了一些鎮定，扭頭罵那幾個逮鹿的太監：“混賬東西，怎麽當差的？你們有幾個腦袋？”


  那幾個太監年紀都小，又唬的自抽耳光，“奴才辦事不周，姑姑饒恕則個。”


  風婉兒看著不忍心，忙道：“你們快把鹿帶走吧.……”那幾個太監得了這一句，如蒙大赦，就把鹿往回拖，那鹿就奮力的掙紮，又四處踢人。


  雲女史見那鹿十分桀驁的模樣，便指著鹿，罵道：“回了百獸苑，讓馴師餓這畜生幾日，長長記性.……”那鹿抖了抖耳朵，仿佛聽懂了，竟是掙脫了太監，衝著雲女史一頭撞了過去。


  雲女史冷不防被撞翻在地上，登時覺得腳上鑽心的疼，竟是一時爬不起來，風婉兒忙把她攙扶起來。


  雲女史又怒罵那幾個太監，那幾人嚇得臉都白了，風婉兒覺得也不幹這些太監的事兒，見縫插針道：“這鹿瘋魔了，恐怕傷人，你們快把鹿送回去。”


  那幾個小太監使出吃奶的勁兒，死拖活拖的，把鹿弄走了。


  雲女史還想走動，奈何腳踝此時已是腫脹起來，略一挪動，就痛的不得了。


  她心裏叫苦不迭，心知這一遭差事怕是要黃了，正想著該如何與風婉兒說，風婉兒已是開口道：“姑姑，我略通醫術，容我幫您瞧瞧吧。”


  雲女史一愣，又再三不肯，“萬萬不敢如此。”


  風婉兒無奈，隻得道：“那姑姑坐了轎輦去太醫署瞧瞧罷，我走著去鳳儀宮便是。”


  雲女史道：“奴婢不敢僭越，奴婢自己去便可了。”


  風婉兒這才想起宮規森嚴，又道：“那我扶著您去吧，眼下時辰還早。”


  雲女史越發的請罪了，“奴婢萬萬不敢！”，風婉兒實在拿這雲女史沒轍，便指著抬輦的太監道：“那讓個公公攙扶您去吧。”


  雲女史忙道：“萬萬不可，他們要抬您去鳳儀宮的。”


  風婉兒道：“無事，我也坐累了，走過去就行。”雲女史又是不肯，還是要自己去。風婉兒看她那神情，覺得她一個人去，那腳踝必定雪上加霜，說不得就要傷筋動骨了。


  可巧這時候一隊宮女捧著食盒往前走，風婉兒忙招呼道：“幾位姐姐可有空？”那幾個宮女是德妃宮裏的，今日宸郡王也要入宮，德妃命她們去禦膳房“盯著廚子做幾樣好點心”，如今剛拿了點心往回走。


  德妃在外頭還算收斂，在自己宮裏就是個夜叉，她宮裏的人本就怕她，聽見風婉兒招呼，哪裏敢應，況且又見風婉兒的衣裳隻是“尋常貴人的模樣”，就紛紛行禮告罪“奴婢有差事在身，貴人恕罪”。


  風婉兒也不好強人所難，心知便知這些往來的宮女太監多半有事在身的。


  雲女史那廂已是吩咐抬輦太監“好生護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