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蒹葭郡主
蒹葭郡主立刻轉身往屋子裏去了,仆婦小心翼翼的攙扶著。
風婉兒拉著諸葛執,也跟著她們走了過去。
那韋檀被安置在臥房裏,一進去,裏頭也站了幾個太醫,皆是鼻青臉腫,愁眉苦臉的模樣。
見了風婉兒和諸葛執,他們紛紛鬆了一口氣。
這蒹葭郡主如吃了火藥一般,若不能保證讓韋檀“藥到病除”,便是一通怒罵,還要命手下的仆婦打上幾下。
可韋檀的脈象亂的很,眾人實在沒個頭緒。
早聽說衡郡王側妃醫術高明,他們都巴不得趕緊有人接了這燙手的活兒。
那幾個太醫立刻圍過來,七嘴八舌的說韋檀的病症。
“脈象時弦時數,往來不定.……”
“頭上高熱不退……身上卻是冷的……”
風婉兒細細的聽了,又上前看,隻見韋檀一臉病態的潮紅,躺在床上,風婉兒抬手探了探額頭的溫度,心中先鬆了一口氣,還好,熱度不算太高,接著她又問蒹葭郡主:“韋大人這幾日飲食睡眠如何?”
蒹葭郡主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角落裏,一個小廝小聲道:“老爺徹夜借酒澆愁,少用飲食。”
風婉兒又問道:“可是用壞了什麽東西?”
蒹葭郡主恨恨道:“側妃何必明知故問,若非你那好庶母,我家夫君如何會變成這般模樣?”
風婉兒聽的一頭霧水,此時也不願與她爭這口舌便宜,就快速道:“你再囉嗦,你家夫君的病就耽誤在你手上了!”
那蒹葭郡主被頂的怒火衝天,眉毛一挑就要反駁,突然一眼接觸到風婉兒平靜似水的目光,多少唇槍舌劍都說不出了。
風婉兒又伸手去搭脈,果然如眾太醫所說,他的脈象亂的很。
她不由得皺起了眉,打量那韋檀,倘若常人是這般脈象,身上也該是滾燙的了,她搭脈了許久,覺得他體溫正常的很,這是何緣故?
風婉兒又問:“韋大人起初發病之時,是何景象?”
那蒹葭郡主又是答不上來,扭頭瞪那方才說話的小廝,恨聲道:“你是死人哪?快說?”
那小廝忙道:“大人起初動彈不得,也說不得話,請了大夫看,都說是中了毒了!”
風婉兒追問:“何人下的毒?”
蒹葭郡主怒道:“除了你那好庶母,還能有誰?!”
諸葛執皺眉道:“郡主若無真憑實據,還請慎言!”
郡主見諸葛執發話,登時一副敢怒不敢言的神情,一旁滕院判忙和稀泥。
風婉兒也顧不得這些嘈雜紛擾,細細琢磨著這韋檀的病症。
起初動彈不得,不能說話.……後來發熱……身上體溫如常,又是如此脈象!
是了!這是天子無愁!
風婉兒心中驚歎不已,這玩意是前朝秘藥,高荒錄上說“宮闈相傳,民間少有……”這韋檀怎的中了這毒了?
不過眼下也不是探究這些的時候,解毒要緊!
風婉兒立刻起身,問蒹葭郡主:“韋大人之前可用了藥?”
蒹葭郡主道:“用了些滋補的人參鹿茸湯,還有散熱的加味桂枝湯。”
這些湯藥皆常見,風婉兒盤算了一番,覺得並不相衝,她又問滕院判:“藥房在何處?”
滕院判忙道:“娘娘隨我來!”風婉兒立刻跟著去了,諸葛執也跟著去了。
那藥房頗為寬闊,各色藥材,熬藥爐灶,皆一應俱全。
風婉兒動作極快,一邊配藥,一邊讓滕院判幫著點爐子,諸葛執在一旁給她拿用具藥材,不多時,一副藥就配好了,熬製須半個時辰,風婉兒思量了一番,讓滕院判先拿“三味羌活湯”給那韋檀灌下去,“可保元氣”。
滕院判立刻去辦,又留了幾個藥童下來打下手,風婉兒讓他們都出去歇著了。
此番熬藥,她決意親力親為。
熬藥須等候,諸葛執尋了兩張小凳子,與風婉兒坐下,低聲把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遍。
原來,今日早朝,朝議罷,諸葛執和諸葛宸都被留了下來,皇帝在暖閣裏,說起蒹葭郡主哭著進宮的事兒。
蒹葭郡主稱與韋檀一時夫妻口角,氣的韋檀離了府,眠花臥柳在溫柔坊裏,不知怎的,與“衡郡王側妃庶母潘氏”勾搭上了,迷得韋檀昏頭轉向,與潘氏海誓山盟,就差寵妾滅妻了。消息傳到了郡主府,蒹葭郡主差點被氣的小產,立馬派人去“抓奸在床”,誰知那潘氏不知何處去,隻留下一個半死不活的韋檀。
蒹葭郡主“念在夫妻情分上”,請了醫官來看,也是沒用,今兒上午還發起熱來了,“兩害相權取其輕”,隻得抬著韋檀來見皇帝,“請陛下救命!”
諸葛執和諸葛宸聽聞,皆覺得奇怪,此事雖鬧的大,但到底是後院爭風吃醋之事,縱然與風婉兒有關,又何必留諸葛宸下來?
皇帝卻取了一張折子出來,遞給他二人看,兩人傳閱了一番,神情都凝重了,那折子是應不言寫的,他在市井勾欄之中人脈眾多,韋檀昏睡的那一日,他的眼線看見楚國公與一名年輕女子同進同出。
而更湊巧的是那日文淵傲和孤竹罡也在,這二人當然不是來逛勾欄的,他們仿佛提前得了消息,十分準確的尋得了昏迷不醒的韋檀,又把楚國公逮了個正著,那年輕女子已是迅速的不見了。
孤竹罡裝備齊全,文房四寶隨身帶,當場就下筆如飛,韋檀的罪狀是“縱情聲色,自作孽不可活”,楚國公因為被抓時保持了清醒,故而罪狀輕些,“輕浮浪蕩,竟為婦人遮掩”,反正都是好色之徒。
今兒早朝,這二人不動聲色,皇帝卻已得了消息,文淵傲與孤竹罡正在打參奏折子的草稿,大概明日就要奏本了。
待到諸葛執和諸葛宸都看完了折子,皇帝也沒說太多,隻命諸葛執來太醫署,“看顧韋檀”“朕已讓皇後去宣召風氏前來”,又讓諸葛宸“帶殿前衛,去搜捕那潘氏。”
諸葛執便往太醫署來了。
風婉兒聽了這話,心裏明鏡兒一般:皇帝是對楚國公不放心。
這楚國公是前朝殷周的皇族之後,先祖文睿皇帝與沛漢的高祖皇帝棋逢對手,兩人到死都沒能分出勝負。
許多年後,沛漢雄主武皇帝占著天時地利,終於將殷周收入囊中,從此殷周皇族成了沛漢的世家,諸葛執之前就告訴過她,楚氏一直獨善其身,到了如今的楚國公楚觀這一代,更是對朝堂之事袖手旁觀,皇帝卻知他允文允武,與其餘世家相比,還算臣服,不然武氏之亂也不會讓他守外城。
如今,楚國公卻與此事扯上關係,皇帝大概起了疑心了。
風婉兒起身走到外頭瞧了瞧,見外頭的院子裏站著許多的醫女藥童,還有幾個太醫,她心知不是說話的地兒,於是依舊走回來坐下,一邊看著火候,一邊對諸葛執低聲道:“回去再說。”
諸葛執了然於心,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