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心憂
待徐冰清換下那件染血的衣裳,“你還好嗎?”紫羅擔憂地看著徐冰清,她發現徐冰清這幾日好像有些多愁善感。
“沒事。”
“你怎麽了?”
紫羅知道,徐冰清不是沒經曆過刺殺,不是沒見過死人,所以她此時的反應真的很奇怪。
徐冰清歎息一聲,“沒什麽,就是突然有些感歎。”
“郡主該不會是同情那些刺客吧?”茗香拿出藥粉和幹淨的布巾幫徐冰清清理傷口。
“沒有。對了,顏末去哪了?”
適才一番廝殺過後,顏末便消失不見。
“奴婢也不知。”茗香看向正整理床榻的茗音,“你看見了嗎?”
茗音搖頭,表示不知。
“郡主還是先休息一下吧!顏末武功高強,做事又有分寸,不會有什麽事。咱們明日還要趕路,怕是又不得安寧,到時怕是沒什麽機會休息。”紫羅勸慰道。
徐冰清淡淡道:“好。”
翌日。
經過昨夜一場雨水的洗禮,空氣變得格外的清新,一呼一吸間便令人覺得心曠神怡。
徐冰清一襲紅衣,臉覆紅紗,在顏末的攙扶下走上馬車。
而紫羅和茗香、茗音上了另外一輛馬車。
昨夜大家都沒休息好,若是都擠在一輛馬車上,怕是也沒辦法好好休養生息。
待隊伍前行,“郡主……”顏末欲言又止。
徐冰清正按揉著額頭,緩解疲累的腦袋,聽出了顏末的吞吞吐吐,頓時感覺有些奇怪,狐疑地看向她,“怎麽了?”
“昨夜的那些刺客除了醫聖前輩認識的盧顯揚,其餘皆一命呼嗚。”
“可知道是些什麽人?”
“都是一些江湖客,查起來怕是有些難。”
“也不難,想來不過是北夷那些人罷了。”
“恐怕前路會來更多刺客,且都不是一般人。”
“怎麽?怕了?”
“郡主說笑了,屬下征戰沙場這麽多年可從未害怕過。”
徐冰清輕輕一笑,而後又想到顏末適才的欲言又止,“你昨夜是否查到什麽了?”
顏末眸光一緊,吞咽一下口水,道:“剛到客棧時,屬下與郡主提過一人……”
徐冰清眼眸微眯,“那個你覺得眼熟的人?”
“是。”
“認識?”
顏末貼近徐冰清耳邊,“屬下曾在北境見過,就在幾年前。”
徐冰清眼眸猛睜,心口一緊,北境!
“應該不是敵人,我看到他出手了,且是對那些刺客。後來,解決完刺客,我去尋他,他卻消失不見了。”
東皇國人,且還是友人,會是誰的人?又能是誰的人?
顏末能想到是何人,徐冰清自然也能想到。
姬禦宸雖為東皇陛下,但他畢竟遠在東皇京城;戰雲熙掌管天下所有的紅袖招,但也隻是負責收集情報,他不會為了徐冰清冒著讓經營這麽多年的秘密武器暴露於人前的危險;那會是誰?是誰有這麽大的權力,又有這麽大的能力,還有這麽強的目的,把勢力發展至北夷?
隻有一個,那就是鎮守東皇北境多年的姬逸風。
一直以來,北境的敵人隻有一個,那就是北夷,所以姬逸風暗中安排人潛入北夷,以便為兩國的邊境之戰做好防備,此舉倒也理所應當。
不過……他怎麽知道徐冰清會在此地遇險?
是先見之明?還是未卜先知?
想來都不是。
姬逸風可能來了北夷,這個消息打得徐冰清措手不及。
“屬下猜想先前的那場廝殺,就是此人做的手腳。”
顏末說的是他們到達客棧之前,就已經出現過的那場廝殺。
現在想來,應該不是什麽鷸蚌相爭,而是有人事先知道了有刺客在客棧四周等著刺殺寧安郡主的消息,為防郡主遇刺,而選擇先下手為強。
顏末接著道:“而後那人留在客棧,也是想暗中幫忙。”
“你與他可有過交談?”
“沒有。我也隻是不經意間看到他,而後便瞧不見人影,直到刺客來襲,屬下看見他出手,隻是當時分身乏術,故而不曾相見。”
徐冰清柳眉緊蹙,纖指不停揉著眉心,心裏亂作一團,理不出頭緒來。
“也許是王……”顏末頓住,立即改口,“也許是主子擔心郡主,所以暗中授意……”
“也許吧!”徐冰清到此時才明白這幾日裏心中的那抹不安來自哪裏。
是心有所感嗎?還是心有靈犀?
但她跟姬逸風,哪一個都算不上吧?
在接下來的路途中,徐冰清眉間的愁緒一直未曾消退,一會兒擔憂,一會兒愁悶,但不可否認的,還有一絲淡淡的喜悅。
“郡主,前麵不遠處便是離山了,穿過離山,再有二十裏便是北夷都城。”
徐冰清撩開車窗的紗簾,看著遠處綿延高聳的青山,“離,意為‘分開’。離山,分別之山,頗具蕭瑟意味,不知為此山命名之人又經曆了什麽樣的離別之苦?”
“這個……屬下倒是曾聽人說起過,說是古時有位絕色佳人為了心愛的男子,不顧父母反對,誓要與男子遠走高飛,後父母帶人追至此地,佳人竟在此地揚言要與父母斷絕關係,父母心傷,讓其發誓再不入家門,從此之後恩斷義絕……”
“再往後,凡是遠嫁之女,或是背井離鄉之人,他們與家人皆在此送別。‘離山’二字也由此形成,被後人口口相傳。”
“原來是一段淒美的愛情故事……”徐冰清放下紗簾,“遠嫁他鄉的女子,背井離鄉的遊子,確實巧映此山此名。”
“屬下倒不這麽認為。”顏末有些怒其不爭,“一個女子,父母自幼把她撫養長大,而她不知感恩便也罷了,竟然為了一個男人便拋棄自己的親生父母,實在太過……不孝!”
徐冰清輕笑出聲,沒有言語。
“再說了,那個男子若真正喜歡她,又怎會讓其拋棄自己的父母?還有……若是此女子為了跟男子在一起就輕易地拋棄了自己的父母,那男子怎麽能夠確定,若是以後女子再喜歡上別的什麽,從而超過對他的喜歡的時候,會不會拋棄他?”
說罷,顏末胸口不斷起伏,顯然氣得不輕。
徐冰清倒了杯茶,遞給她,“不過一個傳說罷了,你又何必與之置氣?”
顏末聞言,輕咳一聲,像是終於意識到自己的愚蠢,頓時有些不好意思,接過茶盞,一飲而盡,“屬下有些小題大做了,讓郡主見笑了。”
徐冰清搖頭,“不管是曆史也好,傳聞也罷,先人總希望後人能夠記住美好的,忘記殘酷的,哪怕是淒慘的美好,因為至少它的結局是好的。”
“結局……好嗎?”
“至少在世人心裏是好的。”
“原來是自我安慰。”
徐冰清輕笑:“自古以來,望子成龍、望女成鳳,不就是因為自己不能達到,所以把希望寄托於子女身上。有些人,有些事,因為遺憾,因為錯過,或是因為其他,今世無法得償所願,所以隻能寄希望於來世……”
“郡主心中有什麽難以完成的心願嗎?”
心願?
徐冰清一愣,不知在想什麽。
“郡主近幾日好像變得有些多愁善感了。”
徐冰清挑眉,“是嗎?”
“想必郡主心裏已有所猜測,王……主子他或許已經來了北夷,郡主打算怎麽辦?”
“為何這般問?”
是啊!東皇和親北夷,郡主嫁給澹台朔,這已是板上釘釘之事,就算王爺來了,又能如何?
顏末歎息一聲,“也許我私心裏還是希望郡主不要嫁給澹台朔吧!”
徐冰清輕輕一笑,沒有言語。
不管如何,這樁婚事勢在必行,但……姬逸風,你真的來北夷了嗎?為何而來?來做什麽?
一想起他,徐冰清頓時有些心慌意亂、不知所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