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離殤
淅淅瀝瀝的小雨從昨天夜裡開始就沒停過,文家小院兒前落了滿地的梨花。
傍晚十分,文墨獨自坐在門前的鞦韆上望著雨中朦朧的天空,勾出無窮的惆悵。
「哎!」
良久,文墨才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輕輕的晃動起鞦韆,低下頭眼睛定定得看著自個的鞋尖兒。
雨雖然不大,但因為沒有撐傘坐的時間又太久的緣故,文墨的衣裳已經微微泛著濕意,頭髮上也蒙上了一層細細的水霧,幾片剛剛飄落下來梨花瓣兒落在她烏黑濃密的發間,煞是好看。
「墨兒。」
厲澤牽著馬停在文墨跟前,開口輕輕的叫了一聲。
明日就要出發,他今天特意去看了他姐姐厲秋,這才剛剛回來。
「厲大哥。」
文墨正低著腦袋發獃,視線里突然多出的一雙黑色鞋靴令她回神,抬頭一看是厲澤,嘴角揚起也輕輕的叫了聲厲大哥,只是那笑容怎麼看都透著一股子愁苦牽強。
「你這是從鎮上回來嗎?晚飯可曾吃過了?」
「去看了元寶跟她娘,晚飯已在那裡用過,你呢,可曾吃過了?怎的一個人坐在這裡也不撐傘?」
厲澤看著文墨被細雨打濕的衣裳和頭髮,微微皺了皺眉頭。
「哦,我也吃過了。」
文墨哦了一聲,只說自己吃了飯就再次低下了腦袋,並未回答厲澤後面的問題。
她心裡一團亂麻似的,飯吃不下,覺也睡不好,這才想一個人出來靜靜。
「墨兒。」
厲澤走了幾步把馬拴在梨樹上又轉回蹲在了文墨身前。
「厲大哥別的本事沒有,拳腳功夫卻還是有幾分的,你且安心,只要厲大哥沒死,定會拼盡全力護你哥哥周全,不叫……」
「厲大哥!」
文墨心裡本就難受,這會兒聽見厲澤的話立馬紅了眼睛,抬起頭打斷了他要說的話。
戰場上混亂不堪,危險重重,生死攸關的時刻如何能分心?
她擔憂的又何止是她大哥一個人呢?
「你同大哥在墨兒心裡一樣重要,所以你們都要好好的回來。」
文墨說著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自從來了這古代,眼淚說流就流,越發的不值錢了!
「好,厲大哥答應你,厲大哥還沒等到墨兒長大,怎麼會捨得死。」
厲澤開口認真的跟文墨承諾,抬手溫柔的想要幫她拭乾凈臉上的淚水,只不過文墨的眼淚這會兒就像沒關好的水龍頭似的,怎麼也擦不幹凈。
「莫要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我才沒哭,只是眼睛被風吹的有些酸澀罷了。」
文墨別開臉拿出帕子胡亂在臉上抹了幾把,也覺得不好意思的很,可沒辦法,這會兒眼睛就跟不是她的一樣,眼淚流的洶湧,根本就控制不住,只好通紅著一張小臉跟厲澤嘴硬。
「是,是厲大哥看錯了,墨兒沒哭,只是被風吹酸了眼睛。」
厲澤看著文墨害羞的樣子,勾起嘴角笑了笑。
「雨像是下的又緊了些,仔細淋病了身子,快些進去吧,莫要再胡思亂想。」
厲澤握住文墨有些冰涼的小手,心裡雖然不舍,但更擔心文墨淋雨受寒,最後還是柔聲開口勸她回去。
天色越來越暗,雨勢也漸大起來,兩個人一個坐在鞦韆上,一個半跪在地上,頭頂上梨樹的花瓣兒也紛紛揚揚的飄落著,不時的落在他們的發間和衣物上。
「好,厲大哥說過的話一定要作數,墨兒會等你回來的!」
文墨應了一聲好,仔細看著厲澤的俊臉,彷彿是要把他的樣子牢牢刻記在心上一般,最後突然傾身用手圈住了他的脖子,小腦袋埋在他的頸窩裡,說話的聲音有些悶悶得。
「好。」
厲澤被文墨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一蒙,反應過來心裡便是狂喜,僵著手有些忐忑的摟過了文墨軟軟的身子。
……
「娘,爹?娘……」
第二天,文墨一起床就滿院子大喊著尋找爹娘,只不過喊了半天愣是沒有人應,她心裡慌的厲害,回身跑進堂屋裡一看,她們提前給大哥文韜和厲澤準備的東西包裹都已經不見了,又跑到後院兒牛圈一看,果然,牛也沒在家裡了。
今兒是大哥和厲澤去縣城集合出發的日子,爹娘他們卻都沒有叫她!
她一向睡眠很淺,這幾天更是沒有睡著過,偏偏昨兒夜裡就睡著了,還睡得那麼沉,連他們趕著牛車出門兒的聲音都沒有聽見。
實際上文墨起的也不晚,而是文成他們幾個人看她這幾天情緒低落,人都瘦了一大圈兒,怕她去送行的時候,看著文韜和厲澤離開會更加難過,這才特意走的早了。
文墨抹了把眼淚,隨手帶了一下院兒門就急匆匆的運起輕功往鎮上跑去。
「大叔,能不能把馬車再敢快一點兒?」
文墨坐在馬車裡,手掀著車簾,腦袋看著前面的路,焦急的又開口催促著趕車的車夫。
「好嘞,小姑娘這麼趕,是有親人被征了兵急著去送行吧?」
車夫大應了一聲,又使勁兒揮鞭子抽了幾下馬屁股,大著嗓門兒跟文墨說話。
「嗯。」
文墨心裡著急,哪有心思跟這大叔閑扯,只簡單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駕!駕!」
車夫見文墨如此,大抵也能夠理解她現在的心情,沒有再開口多說什麼只把馬車又趕快了些。
「大叔,多謝你了,這是車錢,不用找了。」
馬車一到荀華縣城,文墨就往車夫手裡塞了一塊兒銀子,急匆匆的下了馬車。
「哎!小姑娘,姑娘……」
車夫墜在文墨身後喊了好幾句,都沒見她停下,只得搖頭嘆了口氣,轉身回了馬車處。
他其實是想告訴文墨,新兵都是在城門口集合的,可這會兒縣城門口冷冷清清的,肯定是早就已經出發離開了。
這小姑娘,到底還是來晚了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