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六章 陛下駕到
斐苒等人再次回到鮮於府邸,為避人耳目,馬車直接駛入大少爺院落。
此時四人一蛇下車,在院落前廳稍作休息,某位大少爺仍舊披著松垮的外袍,手搖摺扇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而斐苒一路都在琢磨如何避開吳蕭筱,所以待到奉茶的下人退出去后,斐苒眼神有意無意的在眾人身上來回掃視,開口問,「大梁朝中局勢如何,你們可有人清楚?」
話落,鮮於佐手有片刻停頓很快又繼續搖扇,嫣紅色的唇瓣輕抿,對此不置一詞。
簡離未有在意這位少爺,略一沉吟后回道,「據說燕文、韓武、吳蜀,三國前朝舊臣,大梁帝概不啟用,文武百官全都是新選拔出來的青年才俊。」
斐苒微微點頭,目光朝某位大少爺移去,「你呢?該不會對當今朝廷全不知情吧。」
頗有些激將法的意味,鮮於佐如何聽不出,於是挑了挑眉,「本少爺閑散慣了,何故要關心朝局?能將妹子送進宮去已是破例。至於其他的,抱歉,本少爺的確從未關心過。」
「哦?」斐苒不信,剛才他明明有過異樣表現,怎麼可能一點都不知道,但也沒急著追問,只做出為難的樣子,輕聲道,「那可就不好辦了,我還打算進宮后以公公的身份行事,萬一尚未事成,就被老熟人認出,豈不是出師未捷身先死?」
鮮於佐一聽,摺扇頓時收起,「妙,本少爺就說你這丫頭心思細膩,如此一來我鮮於家便可安心坐享其成~。對了,你速速換上公公服侍,讓本少爺好好瞧瞧,從前到底是怎麼在宮裡掩人耳目混跡朝堂的!」
見此,斐苒唇角微不可察的輕勾,「呵呵,要我現在就扮成公公的樣貌也不是不可,只是需要大少爺配合一二,將你掌握到的朝中局勢悉數告知,不然我就是撇清了和鮮於家的關係,也難成大事,又如何幫得了二小姐,成就鮮於家風光?」
「……。」中計,是鮮於佐此時此刻腦中僅剩下的二字,但當他動了動唇,好半天也未能給出下文。
「怎麼,有難處?還是說相較鮮於家,有更為要緊的利益關係?」斐苒問。
鮮於佐不語,再次打開摺扇動作緩慢,好似在欣賞什麼珍品。
斐苒眼前一亮,暗道莫非和他這把日日帶在身邊的摺扇有關?
之後盯著扇面,鮮於佐無奈的笑笑,「有些事……,算了,反正早已過去多年,現在說出來又有何妨。」
話落,鮮於佐面色露出一抹釋然,「是我昔日故交,聽說已為大梁帝重用,官位極高,現在是大梁帝眼前的紅人。只不過……當初他家道中落,曾希望我援手相救,呵呵,鮮於家你們是知道的,隱世而居,不參與任何黨爭,所以我選擇了漠視。當然,這麼做換來的結果是他割袍斷義此生再不相見。」
與此同時,鮮於佐不斷摩挲著手中摺扇,不難看出此物便是對方從前相贈。
斐苒聞言,先是瞥了眼那把摺扇,扇面上用丹青勾勒出浩瀚山脈和皚皚白雪,一株常青松柏屹立其中,景色沒有多少特別,但斐苒總覺得有那麼些熟悉。
想了想后,斐苒復又問道,「你的故交姓甚名誰?可是……原燕文國人士?」
鮮於佐一愣,「你是怎麼猜到的?沒錯,他從前的確投靠過燕文。」
斐苒沒有回答,只將目光落至他手中摺扇。
漫天飛雪,燕文國,鮮於佐很快瞭然,不禁失笑道,「是啊,是我疏忽了。他……你們應該不會陌生,也是四大家族其中之一的爾朱家少主,爾朱禛佳。」
爾朱禛佳?!
在場另外三人當下面露訝色,此人他們再熟悉不過,當時斐苒在燕文國執政,爾朱禛佳、賀樓鶯鶯和爾朱禛和之間的醜事,就是為他們識破,不僅如此,斐公公還充公了爾朱家所有家業,可以算得上是敵對關係。
至此,斐苒陷入沉默。她上紅妝扮成公公的樣子,吳蕭筱未有見過,還能矇混過去,可爾朱禛佳,精明狡猾,又曾親眼見過自己大公公樣貌,所以絕對不可能逃過此人法眼。
鮮於佐發現丫頭眸光有變,稍稍思忖后,猜到大概,「你從前和爾朱禛佳打過照面?」
不及斐苒作答,簡離搶先開口,「不止打過照面,爾朱家兄弟兩人和後宮妃嬪私通一事,就是我姐在燕文國執政期間發生的。」
「這……」鮮於佐語塞,「那你們和爾朱禛佳?」
「恩,關係敵對。」斐苒給出回應。
鮮於佐聞言眉頭緊鎖,出於對爾朱禛佳的了解,他可以肯定如果丫頭這時候進宮,必會遭到爾朱禛佳強烈的報復。
事情陷入僵局,幾人沉默許久,簡離思來想去終是起身行至斐苒面前,「姐,依我看還是別去了,萬一不止爾朱禛佳呢?從前認識你的人實在太多,我們不可能一個個防過來。」
這一點斐苒自是清楚,可她沒有選擇,為了宗政宣也好,為了陌無雙也好,前路就是再艱難,她也必須要走下去。
「有了!」吳瑤突然從椅子上蹦起來,「公公哥哥,小七想到辦法了!」
……
一晃半月過去。
這一日潤了色的天碧藍如洗,無雲,只有高掛的那抹艷陽魅力四射。
大梁皇宮,城牆巍峨聳立,幾排桃紅柳綠的鶯鶯燕燕正在內侍的登記下,有序入宮。
「名字。」
「鮮於泰蘭。」
「名牌。」
「在這,請內侍大人核查。」
「恩,鮮於家二小姐。」內侍接過名牌輕念出聲,再次提筆,內侍問,「可有帶隨從?」
「有,兩名侍女,玲瓏和琉璃。」
內侍眸光隨意朝她身後一掃,確有兩名低眉順目的女子,於是開口,「進去吧。」
事情進展順利,其中一位名為玲瓏的侍女悄悄鬆了口氣。玲瓏臉上纏有紗布,只不過借著細碎的長發稍稍遮擋了些,所以乍一看並不會覺得哪裡不妥。
之後由宮人帶領,所有秀女被安排到處於皇宮西北角,地理位置明顯偏僻的選秀宮稍作休整。
抬步踏入,鮮於泰蘭繞著四面紅牆走了一圈,不禁感嘆,「連選秀宮都如此奢華,可想而知陛下寢宮或是金鑾大殿又該是何等恢弘。」
玲瓏聽見沉默不語,琉璃則是諂媚的附和道,「小姐所言極是,待到日後小姐中選,成為萬萬人之上的正宮娘娘,集富貴尊耀於一身,定是能教所有人都羨慕到心坎里。」
「就你嘴甜~。」鮮於泰蘭掩唇輕笑。
不遠處的其她貴女聽見,有的朝她投來不屑的目光,也有的直接嘲諷出聲,「真是不知羞恥,也不知是哪家的女兒,還沒見著陛下呢,就已經開始肖想起皇寵了,還正宮娘娘,笑話!」
聲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落入在場所有貴女耳中,所以很快響起一片嗤笑聲。
鮮於泰蘭氣極,正要發作,被身後玲瓏拉住。
朝她搖搖頭,玲瓏小聲說道,「小姐,別忘了臨行前大少爺的關照,現在不宜鬧出動靜。」
一聽兄長,鮮於泰蘭就是有氣也只能生生壓下,於是銀牙暗咬,鮮於泰蘭朝琉璃狠瞪一眼。
琉璃也知是自己多嘴的緣故,忙低下頭再不敢發一言。同時對身旁的玲瓏,琉璃第一次生出威脅感。
不管二小姐日後是不是能成為娘娘,自己打小跟在二小姐身邊,稱得上是二小姐親信,可現在莫名其妙多了一個侍女,而且從剛才玲瓏的表現來看,明顯比自己要沉穩許多,繼續這麼下去,指不定哪天小姐就會重用玲瓏,而自己再沒半分地位可言。
就在琉璃胡思亂想之際,一名內侍進入選秀宮,不看任何秀女一眼,尖聲開口,「今日午後,陛下將親臨選秀宮,屆時任何人不得戴帽,更不得遮面,可都聽清楚了?」
秀女們激動不已,壓根沒想過進宮第一天就能見到陛下,不少人連忙應聲,「是,民女謹記於心,有勞內侍大人通傳。」
內侍聞聲,微微頷首,而後抬步離開,全程不看她們一眼。
對內侍表現出的倨傲,大多數秀女不以為意,只有少部分人在心裡嘀咕,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在陛下面前做事嘛,等自己哪天飛上枝頭,別說區區內侍了,就連文武百官見到自己也要下跪好么?!
鮮於泰蘭就是其中之一,從前在家裡專橫跋扈慣了,什麼時候被人輕視過,所以看著內侍背影,鮮於泰蘭眼中劃過暗芒。
「小姐,咱們也快些去梳妝吧,您看其他貴女都去找空屋子更衣打扮了呢。」琉璃輕聲提醒。
鮮於泰蘭不應,餘光朝玲瓏掃去,「你臉上紗布要怎麼辦?」
玲瓏眼神很淡,「小姐,請先去梳妝。」至於她要怎麼辦?呵呵,是時候該用吳瑤的辦法了。
就這樣,鮮於泰蘭帶著兩名侍女離開。某位原吳蜀國大公主才從廊柱後走出,看著其中一名侍女,吳蕭筱目光複雜。
到底是不是那個醜八怪?身形如此相像?最可疑的是她臉上始終纏著紗布,怎麼看都像是為了隱藏。
大梁帝寢殿
「陛下,您的話已傳到。」和剛才不同,此時內侍跪趴在地,明顯對這位大梁帝十分畏懼。
「恩。」大梁帝應聲,眸光冷掃過內侍,「沒了?」
內侍身形一抖,「沒……沒了。」
說完,感受到那人周身帝王之威愈發濃重,內侍倒吸口冷氣,「陛下息怒……!」
沒用,一道凌厲的內息已朝內侍射去,不及閃避也是內侍不敢閃避,就這樣被這股強大內息震飛數丈開外,內侍吐出一口鮮紅,「陛下……息怒……」
「傳禮部尚書進宮。」大梁帝淡漠卻冰寒的聲音再次響起。
「是……!」內侍即便受傷,仍舊匆忙起身趕出去辦事。
半個時辰后,當禮部尚書顫抖著進入帝王寢宮,不多時便被那位高高在上的大梁帝打飛至殿外,「陛下……微臣知罪!」
候在殿外,內侍嘴角仍舊掛有一抹殷紅,見此背後冒出冷汗。
直到,「進來。」冰寒徹骨的聲音從殿內響起,內侍一個激靈,連忙匍匐入內,「陛下還有何吩咐?」
大梁帝動唇,聲音比剛才還要冷上幾分,「讓所有秀女去正陽殿外候著,沒有朕的旨意,誰都不得離開半步。」
最後當這個消息傳到選秀宮,秀女們只以為陛下事務繁忙,沒時間過來故而讓她們去正陽殿外等候。
於是一個面露歡喜,頂著剛換上的滿頭金釵,在內侍的帶領下,錯落有序的朝正陽殿出發。
然而當她們來到正陽殿外,發現這裡是一座比選秀宮還要偏僻的殿宇,周圍幾乎沒有宮人,僅有幾座氣勢恢宏的大殿,中間是一片空曠場地,無有任何遮擋物,外加陽光正烈,要她們這麼站著,不出半個時辰必會一身汗水,到時候見著陛下,光身上的味……可就會被陛下嫌棄了去啊。
所有秀女中,只有鮮於泰蘭皺眉上前,朝內侍略一福身,「小女子這廂有禮了,敢問大人,陛下為何讓我們在此等候?」
內侍剛被大梁帝教訓過,對這些秀女也就更加不待見,「不知道,讓你在等,你乖乖等著便是,有什麼好多問的。」
留下這句,內侍退到一邊再不看她們一眼。
又一次遭此人輕蔑,鮮於泰蘭眼底似能噴出火光。
「小姐,稍安勿躁。」玲瓏上前,覆到她耳邊輕聲開口。
鮮於泰蘭忿忿朝她瞪去,就見玲瓏臉上紗布不復,而是多了無數細細密密的黑色麻子,乍一看去好不噁心,鮮於泰蘭下意識後退半步,「你……」
「小姐。」玲瓏似是在提醒她什麼。
鮮於泰蘭別開眼,「你這臉,兄長知道么?」
玲瓏點頭,默不作聲。
見此,鮮於泰蘭雙拳緊握。兄長是不是瘋了?!知道還讓這樣一個丫頭進宮,難道是想讓人看鮮於家的笑話嗎!
由於一路上玲瓏低垂著腦袋,琉璃也是才發現她的變化,連忙上前扶住鮮於泰蘭,「小姐,沒想到她是個大麻子,幸好您帶了奴婢進宮,以後有什麼事儘管差遣奴婢便是。」
玲瓏聽得清楚,眼底快速劃過一絲不屑,而後餘光朝不遠處的吳蕭筱掃去,發現她面色震驚,口中似在說著,「怎麼會這樣,難道不是她?」下一刻吳蕭筱面色恢復如初,很是淡定的說了句,「就是嘛,一個早就燒成焦炭的女人,怎麼可能還活著。」
回想當初,吳蜀國皇宮被一把火燒盡,這麼大的事吳蕭筱身為吳蜀前皇室,即便遠在樂陵城也有所耳聞,於是一番打聽,知道了個中詳情。為那個醜八怪的死,吳蕭筱還幸災樂禍過好一陣子,自然不能接受斐苒沒死,還好好的出現在她面前。現在吳蕭筱一顆懸起的心終是落定。
最後這一日,所有秀女連同她們帶進宮的侍女在正陽殿外足足站了三個時辰,直到日暮西山,內侍也沒有允許她們離開一步。
不少人堅持不住,身形已經開始隱隱搖晃,更甚者有人中途昏過去幾次,內侍不理,隻眼觀鼻鼻觀心,好似秀女死活和他沒有半點關係。
至此,鮮於泰蘭再不能忍,「你……你憑什麼讓我們在這裡罰站?!我要見陛下!這一定不是陛下的意思!」
內侍皺眉,眯眼朝此女看去,「放肆!皇宮要地,豈是爾等平民可隨意叫囂的地方!」
平民?!鮮於泰蘭怒極,她怎麼說也是鮮於家二小姐好么?!就算家裡沒人有一官半職,但要和平民相比,也實是相差甚遠!
然而當她剛要反駁。「陛下駕到!」隨著一聲高亢的通傳,所有秀女大喜,而剛才和鮮於泰蘭發生爭執的那名內侍忙繞開她,躬身上前,「奴才恭迎陛下聖駕~!」
------題外話------
開第三卷了,字數不會很多,直奔大結局而去(但不會草率,還是有不少重要情節在內)
至於新文,可能有可能沒有吧,撲街兩本,講真沒信心啦吼吼
再次蟹蟹wuli丟了魚的貓的炸彈,小心我也回扔一個給你,咩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