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就是這麼霸氣
「打開看看？」唐笑不敢置信地瞪著李肅，有這麼要求烈士家屬的么？
還是說這就是他們當兵的習俗？然她自己看看裡面裝的是不是成烈的骨灰？
「對啊，我們老大臨走前親自交代的，一定要讓你親手打開啊！」李肅言之鑿鑿地說。
「啊？……成烈他、他走的時候……真的這麼說的？」唐笑覺得心裡有點難受。
「是啊！」李肅連忙點頭，「老大他再三交代的！」
「……」唐笑一下子覺得手中的盒子簡直有千斤重。
在李肅期待的目光中，唐笑將那隻看起來複古沉重，雕刻著精緻花紋的盒子擱在桌上，慢慢地打開了盒蓋。
「……？！！」映入眼帘的，不是什麼骨灰，也不是什麼皮帶鞋子之類的，而是一顆顆精緻的巧克力糖果。
唐笑瞬間驚呆了——
說好的骨灰呢？！
呸……呸呸，難道成烈沒死？！！
……一切都是場誤會？？！
唐笑擦了擦額角的汗，所以說，是自己想太多了么……
不過看起來這麼莊重嚴肅的盒子，真的長得很像骨灰盒啊！再加上李肅那讓他節哀順變的語氣……
李肅發現唐笑的臉色不對，忙問：「怎麼了唐醫生？有什麼不對嗎？」
唐笑怔了怔，努力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說：「這是……成烈交給你的？」
「是啊，沒錯啊，」李肅點頭如搗蒜，笑呵呵地說，「這是老大臨走前繞路去糖果店買的，說是以前跟唐醫生你一起吃過，買完之後老大就得走了，於是就把這東西交給我，讓我一定在今天給你送來，怎麼樣唐醫生，喜歡不？」
唐笑看著那一枚枚糖果，每一顆的形狀都不太一樣，有的做成太陽形狀，有的做成月亮形狀，有的是一朵花的形狀，有的是字母形狀……這些巧克力糖果和市面上賣得明顯不一樣，因為它們身上帶有濃重的手工製作痕迹。
李肅說的沒錯，這些和上次成烈給自己買的糖果出自同一家店。
輕輕捻起一枚放進口中，有種一碰即化的綿軟，初入口時是微微帶著點苦澀的，隨即慢慢湧上口腔的，是一種說不出的甜蜜。
但又不會讓人覺得太過甜膩，總之，是一種讓味蕾感到愉快的甜。
這是唐笑吃過的，最好吃的巧克力。
見李肅一直盯著自己，唐笑將盒子轉了個方向，朝李肅說：「挺好吃的，你也嘗嘗。」
誰知道李肅連忙搖頭說：「別，這個我可不能吃。」
「為什麼啊？」唐笑納悶地問。
「我們老大說了，這個只能給你吃，對了，老大讓我轉告你，這個巧克力，不準給同事吃。」李肅一本正經地說，邊說著自己也忍不住為成烈的「小心眼」笑了起來。
「那我要給別人吃了，他打算怎麼辦啊？」唐笑忍不住問。
「這個嘛……」李肅撓撓頭，似乎有點不好意思。
「這問題很不好回答？」
「倒也不是……這個其實老大也交代過，只不過……咳，」李肅吞吞吐吐地說，「唐醫生你真要聽啊？」
「既然成烈都提前準備了答案，那我肯定得聽聽了。」唐笑的好奇心一向很重，而且到底是什麼話，能讓一個皮糙肉厚的兵蛋、子都不好意思跟她說呢？
「那……既然唐醫生你要聽，我就說了哈……」李肅特意伸著脖子看了看門外，好在沒人路過，於是李肅清清嗓子，換上一副正兒八經的表情，連語氣也開始模仿起成烈來：「『你要是敢把我的愛心巧克力分給別人吃，那我回來就吃你』——那個啥，老大原話是這麼說的，咳咳咳。」
「他可真好意思。」唐笑一頭黑線，恨不得把成烈拽出來揍上幾拳。
李肅見唐笑沒生氣的意思，也嬉皮笑臉起來：「我們老大就是這麼霸氣，沒辦法，哈哈哈。」
唐笑見李肅站了這麼半天，招呼李肅坐下來，又給李肅倒了杯水，說：「辛苦你跑這一趟了。」自己也在李肅對面坐下來。
李肅忙搖搖頭，一臉憨厚地笑著說：「不辛苦不辛苦，給嫂子送禮物是我的榮幸，這事兒部隊里一大幫人搶著來呢，被我給搶了先，哈哈。」
唐笑發現李肅對自己的稱呼從「唐醫生」變成了「嫂子」，看來成烈平時和李肅他們關係應該很不錯。
不知道為什麼，就想找李肅了解下關於成烈的事兒。
上次無意間上了成烈朋友裴遠晟的車，當時也是想從裴遠晟口中打探點成烈不為人知的一面，誰知道那傢伙大男子主義那麼嚴重，不僅沒打聽到什麼有價值的消息，反而還跟那傢伙爭執了幾句，看來裴遠晟是成烈的損友無誤了。而面前的李肅，大概就是成烈的兄弟了。
當兄弟的，朝夕相處，總該對成烈其人比較了解吧？
於是唐笑假裝隨意地問道：「成烈平時在部隊里也這麼沒羞沒臊的啊？」
「沒羞沒臊？」李肅對詞兒表示有點不理解，撓了撓頭皮說，「嫂子你是指……厚臉皮的意思？」
唐笑點頭說：「嗯，差不多。」其實唐笑心裡想的是——從成烈的一貫行徑來看，這貨何止厚臉皮啊，簡直是不要臉好么。
李肅「哈哈」笑了幾聲說：「嗨，在我們部隊，都是大老爺們兒，一個比一個糙，滿口葷段子什麼的，反正也見不著半個妹子，所以粗魯是沒跑了，嫂子你介意這個么？」
「哦……」唐笑點點頭，表示可以理解，「最開始不太習慣，但也還能接受吧。」
廢話，不接受也得接受啊，畢竟證都扯了，還能咋辦？
李肅一副樂顛顛的表情：「嫂子能接受就好！其實我們老大在部隊還算是文明人了，哈哈哈……」
唐笑心想連成烈這德行都是文明人了，那其他人得糙成啥樣啊？
等等……自己好像問的是沒羞沒臊吧？敢情沒羞沒臊在李肅眼裡是跟糙一個意思？
算了……反正也沒太大區別，唐笑決定這個問題就此打出，腦子裡飛速運轉著，琢磨著還能問啥，畢竟這可是難得的機會……
「成烈以前真沒談過戀愛啊？」唐笑不太好意思地問。不過想了想，自己都是他是合法夫妻了，還有啥不好意思的呢。
「這個真沒，」李肅想都不想地說，「我跟著我們老大也有好幾年了，這些年說實話還真沒見過老大對哪個女人上過心，倒是成天有女的上我們這兒來打聽老大，不是我吹的我，只要是個女的，甭管結了婚沒結婚的，見了我們老大沒有不喜歡的，用現在流行的一個詞兒來形容，我們老大他就是個『男神』啊！」
說起成烈來，李肅充滿了自豪感。整個人都眉飛色舞的，看來全部是發內肺腑之言。
「有這麼誇張么……」嘴上這麼說著，唐笑心裡也有點美滋滋的，「不過照你說的，這麼多女的喜歡你們老大，就算別人窮追猛打，他也一點都不動心？」
李肅搖搖頭說：「我們老大對那些人都不來電啊，再加上平時老大都挺忙的，按他自己的話說，時間拿來報效國家都不夠——嫂子你別笑啊，其實咱們當兵的，絕大多數都是懷著這種報效國家的心的，不然吃這麼多苦是為什麼啊？尤其是老大，槍林彈雨里都闖過來了，好幾回都是險險撿回一條命來，嫂子你想想啊，老大這種家庭背、景，需要這麼拼么？再加上咱老大本身又是高材生，從政不是更輕鬆？以老大的身份和實力，要是真想從政，現在恐怕也是個經常上電視的大人物了。可是咱老大不稀罕名利，他說『危險的事情總得有人干，咱們不幹，誰干？』，所以每次出任務，老大都是沖在最前頭的。」
李肅說著說著，眼眶都有些濕潤了，唐笑也感到有點被震撼了，畢竟生活在和平年代，大家都有吃有喝，遠離戰爭，平常也沒人去關注成烈他們那群人，但是不是和平年代就沒有爭端，不是和平年代就沒有硝煙，那麼這些都是誰來解決呢？
特種兵。
他們真的是用生命在保衛這個國家的人民。
而他們這些普通民眾呢？
像唐笑他們這個年紀的，大多數熱衷於談論韓劇、美劇、化妝、服飾，要不就是結婚，生子。
這個年紀的男人們，大多談論怎麼泡馬子，買什麼車子，買什麼房子。
似乎大家都忘了，還有一群人為了這個國家的安定而奮戰在第一線。他們當中很多人流過血、受過傷、挨過槍子，還有人甚至獻出了自己寶貴的生命……
但是沒有人記得他們。
唐笑的視線也漸漸朦朧了。一時兩人都沉默著。
望著眼前形狀各異顏色繽紛的巧克力糖果，唐笑心想，成烈那樣一個人，在去執行任務的前一刻，竟然還會惦記著給她買這樣一盒糖果……
她忽然覺得心裡有點鈍鈍的難受的感覺，至於為什麼難受，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還是李肅最先打破了沉默：「咳……咱還是聊點兒輕鬆的吧，都怪我，一下弄得氣氛這麼嚴肅，哈哈。」
「沒事兒，」唐笑眨了眨眼，讓朦朧的視線重新變得清晰起來，「說起來，成烈平時有沒有什麼特殊的喜好？」
「啊？」李肅沒料到唐笑突然會問這個，努力想了想說，「印象中沒啥特殊的喜好啊。咱老大喜歡的都挺正常的。要真說有啥不正常的，那就是吃糖了……」
說到這兒李肅「噗嗤」一笑，「嫂子你想想哈，一個一米九的大老爺兒們，穿一身迷彩，看著威武雄壯的，結果從兜里摸一顆糖出來塞嘴裡……是不是特好笑？一開始看見老大這樣，那簡直是太顛覆了有沒有，要知道老大在部隊里可是有『魔鬼教官』的稱號啊！」
「教官？」唐笑不解地問。
049、
「對，我們老大不僅是隊長，還連續三年擔任教官，手底下操練過的兵無數，就算再牛氣的，到了他手底下，也照樣服服帖帖的。因為送到我們這兒來的那都是全國各個部隊中精銳的精銳，所以有些人初來乍到，有那麼點傲氣也是正常的，不服管教，跟老大對著干，不過咱們老大有法子，那就是甭管你以前是憑哪方面被人捧上天，到了咱這兒，老大都能把人給比下去。」
「你是『神槍手』，得，咱老大就跟你比打環，老大平時不拿這個吹，但誰都知道，老大在戰場上那是彈無虛發，神槍手中的神槍手；你說你格鬥厲害，咱老大也能把你揍趴下；你說你軍事理論強，那咱老大更是其中的行家……總之啊，就沒咱老大不擅長的，連軍長都說啦，咱老大是百年一遇的奇才、全才，放到戰爭年代，絕對是家喻戶曉的將軍料兒啊。」
李肅一口氣說了一大堆，直說得滿眼生光，一臉的崇拜。
唐笑也被震得說不出話來，之前成烈跟她自我介紹過，那時候她就覺得成烈已經厲害到超乎她的想象了。現在李肅口中所說的成烈，更讓唐笑覺得，成烈不像是現實中的真實人物，而像是電視劇或者電影裡面的英雄。
這樣一個人，難道真的喜歡上她了？
唐笑覺得十分不可思議。
難道自己上輩子拯救了全人類嗎？
雖然自己之前對成烈有過各種嫌棄，覺得成烈臭美又自戀，還自以為是，脾氣大，但現在，經過從李肅那裡的了解，唐笑覺得自己這種微不足道平平無奇的小女人，竟然能被成烈喜歡上，實在是……太離譜了。
她並不是一個容易妄自菲薄的人，但實在是從內心開始有點佩服成烈了，她覺得現在有兩個成烈，一個是形象高大，高不可攀的成烈，還有一個，是在她面前耍賴、耍流氓的成烈。
說實話，她已經有點難以適應了。
李肅見唐笑這個表情，大致能猜到是自己的話對唐笑產生了影響，忙說：「其實剛來部隊時在我眼裡老大就是個神啊，只敢遠遠看著，跟老大說句話我整個人都哆嗦，後來老大說，人跟人不都一樣兩個眼睛一個鼻子，有必要怕他么？要真在他面前慫了，他才瞧不上呢。後來相處久了，反而覺得老大比一般人更像一般人，為啥呢？因為咱們老大沒架子啊，他心裡也沒當自己特殊，也不希望別人當他特殊。」
「嗯，我明白。」唐笑點點頭說。
李肅離開後唐笑繼續日常的工作，可是腦子裡轉來轉去都是成烈的身影，唐笑本來就是個腦洞大的人，現在聽李肅說了成烈的那些光輝事迹，更加忍不住各種腦補起來了。
好在下午事情不多，可以讓唐笑開開小差。
「非凡啊，你這麼忙還專程趕來看我爸，真讓人過意不去……」走廊上，兩個高個兒男人並肩走著，一個穿著白大褂，是醫院的新來的一位腦科專家熊炳成熊醫生，還有一位西裝革履，相貌不俗，惹得一群小護士頻頻回首，不少人認出他正是最近經常上電視，還參加了著名綜藝節目「蒸蒸日上」，作為國內年輕有為的CEO出席，收穫了大批的女粉絲的喬氏珠寶總裁喬非凡。
「哪裡話，看望恩師是我應該做的事，我還自責沒有早一點來看他，真是愧對恩師曾經對我的諄諄教導啊……」喬非凡微笑著說道。他臉上真誠的笑容，讓人覺得無論他說什麼，都絕不僅僅是客套，而是發自內心。
「我爸有你這樣優秀的學生，真是沒白教一輩子的書，你不知道吧，我爸最近一看電視，就跟人吹，說電視上那個CEO是他以前帶過的學生……」熊醫生笑著說。
「能成為恩師的驕傲，也是我平生最自豪的一件事——」喬非凡說著說著，目光忽然被前方一個低著頭雙手插兜的人吸引。
熊醫生順著喬非凡的目光看過去，只見醫院裡的唐笑唐醫生正從迎面走來，不過她好像在想什麼事，心事重重的樣子，就那麼直接從他們旁邊走過去了。
白大褂的衣角擦著喬非凡的手臂離開，女人發梢清新好聞的香氣從鼻端掠過。
似是不舍一般，喬非凡倏爾回頭，目光緊緊追隨著女人的背影。直到那穿著白大褂扎著單馬尾的纖長身影消失在電梯口。
「非凡，你認識唐醫生？」熊醫生的直覺告訴他，這兩人之間肯定有些什麼故事。不然以喬非凡一貫鎮定自若的個性，怎麼會有這種失神的時候？
喬非凡和個性耿直的熊炳成熊醫生也曾經是同學，再加上熊醫生父親在學生時代確實對喬非凡影響深遠，視喬非凡為自己的親生兒子一般，因此喬非凡也不打算瞞熊炳成。
「認識，我跟她還差一點就結婚了。」提起這件事，喬非凡似乎有些傷感。不過臉上的神色已經恢復了平靜。
「哈？竟然有這種事？」熊炳成一向不關注娛樂新聞，再加上又是剛來這所醫院，因此對前陣子媒體上報導的轟轟烈烈的新聞毫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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