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臭流氓
成烈腿長，一步抵唐笑好幾步，再加上成烈又走得快，唐笑在後面幾乎要小跑才能保證不走丟。
等終於停下來的時候，唐笑已經累得氣喘吁吁了。
「你……你幹嘛走那麼快……呼……呼……」唐笑手撐著膝蓋喘著粗氣說。
「不是急著回醫院么，不走快點你遲到怎麼辦。」成烈面無表情地說。
「那也不用這麼快吧……」唐笑剛剛吃完飯，這會兒跑了幾步，本來胃就不好，現在更是一陣翻江倒海。
唐笑悄悄捂住胃部，抑制住想吐的衝動，而成烈對此渾然不知，自顧自地開了車門上車。
車上，成烈還是一聲不吭，一副專心開車的樣子，坐在旁邊的唐笑扭頭看了成烈好幾次，有心想說點什麼緩和一下氣氛，可是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唐笑從小生活在一個比較壓抑的環境下，在原來那個家中，唐笑一貫能少說話就少說話，在學校，除了和比較相熟的人以外，唐笑的話也算不上多。
總體來說，唐笑不太會跟人打交道。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她選擇了專業性比較強，不需要很會說話很懂得交際就能夠勝任的工作——醫生。
以前和林蘭在一起的時候，她的長袖善舞八面玲瓏曾經很讓唐笑羨慕，林蘭和唐笑相反，是個自來熟的性格，見面第一次就能表現的像跟人是做了幾十年的好友一樣，唐笑不知道林蘭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也許，林蘭這種性格才比較討男性喜歡吧，要不是這樣，簡思誠也不會那麼快就拜倒在林蘭的石榴裙之下了吧。
唐笑現在倒是有些感謝林蘭，要不是她搶走了簡思誠，跟簡思誠結婚，她恐怕還是會和簡思誠在一起吧？如果她沒有發現簡思誠和林蘭上床的事，如果她和簡思誠沒有分手，那她現在大概已經是簡思誠的妻子了吧？
如果自己嫁的人是簡思誠，而不是成烈，那現在自己會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唐笑和簡思誠雖然談了一段時間不短的戀愛，但是兩人並沒有發展到見家長的地步。
不過唐笑倒是聽說過，簡思誠因為是家中三代單傳的獨子，父母對他寄予厚望，而且，一直很希望簡思誠儘早結婚，給他們簡家傳宗接代。
也因此，林蘭會那麼快就懷上孩子，並且奉子成婚吧。
唐笑不敢想象這樣的生活，更不能夠接受女人被當成傳宗接代的工具。
想到這裡，她忽然覺得，成烈對她已經相當寬容了。
唐笑又忍不住偏過頭去看成烈。成烈的側臉相當完美，像是被一個高明的畫家精心繪製出來的一樣，無論是額頭，還是鼻樑的高度，嘴唇到下巴的弧度，都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來。
只不過，現在的成烈，嘴唇緊緊閉合著，一個字也不想跟她多說的樣子。
這樣的成烈，就像她第一次見到他時一樣。
那個時候，成烈給她的第一印象是很侵略性很強，像一頭叢林中的獵豹，危險冷酷，不容侵犯。
後來，在與成烈的相處中，他慢慢顛覆了自己對他的這一印象。
在自己面前，成烈好像總有說不完的話，無窮無盡的耐心。
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成烈平時是這個樣子的。
然而，此時此刻的成烈，又突然間變得像她最初認識的那樣，渾身散發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場。
他真的生氣了嗎？
唐笑驀然感到一種緊張。
她害怕成烈真的生氣，真的不再理她，再也不會變成她所熟悉的那個成烈。
「成烈，對不起。」唐笑猶豫了一會兒之後，終於輕輕地開口說道。
「為什麼說對不起。」成烈根本沒看她，語氣淡淡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總之，對不起。」唐笑說。
「不知道？」成烈訝異地揚了下眉毛。
這個世界上會有跟人道歉但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道歉的人嗎？
「你別生氣了。」唐笑聲音低低地說。
「我沒有生你的氣。」成烈說。
「……是嗎。」沒有生氣，為什麼一臉的不高興？唐笑在心裡說。
「你不用緊張。」成烈目視著前方說，「我就算生氣，也很快就消氣了。」
唐笑愣了一下，說：「你剛剛不是說沒有生氣的嗎……」
這也變得太快了吧，所以，到底是生氣，還是不生氣？
唐笑心裡默默地想，還真是男人心海底針啊。
「我確實沒有生你的氣。」成烈說，「我是生我自己的氣。」
「誒？」唐笑徹底愣住了。
生自己的氣？
好吧，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生悶氣？
不過雖然說是這麼說，但到底還是怪自己吧……
「對，我不生別人的氣，就生我自己的氣。」成烈說，「你肯定在心裡想，成烈不會是有什麼毛病吧？」
「呃……」唐笑默默擦汗。
她想說自己並沒有那麼想，但是……好像也差不多了。
「你知道我為什麼生自己的氣嗎？」成烈突然問。
唐笑搖搖頭，又意識到成烈可能根本看不到，於是開口說：「不知道。」
成烈沉默了一陣說：「我生氣是因為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變得這麼小氣，不像個爺們兒。」
唐笑：「……」
成烈自嘲地笑了笑說：「我不敢說是因為你才變得不像我自己，雖然事實如此，但如果我這麼說，就像在怪罪你。可你沒錯，錯的人是我。」
唐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好沉默著，又聽見成烈繼續說道：「你只要出現在我面前，我就變得不像我。唐笑，你該不會是什麼白素貞小唯之類的吧？」
唐笑廬山瀑布汗。
「好了，我說完了，該你了。」成烈說。
唐笑想了又想，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但是先前那種害怕失去的緊張感卻不知道從哪一分哪一秒開始消失無蹤了。
「成烈，謝謝你。」她輕聲說。
「為什麼？」
「不告訴你。」
「……」
唐笑忘了從哪本書上看到過，有人說，感情要想長久，最重要的是經營，而不是只靠激情。
如果說最開始唐笑對這場婚姻的態度是得過且過的話，那麼從現在開始，她決定好好經營自己和成烈之間的感情。
不過，要從哪裡開始呢？
唐笑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
她發現，不管是在與簡思誠的戀愛，還是在與成烈的婚姻中，她從來都只是被動的一方。
她從未去主動爭取過什麼。
這是不是代表，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唐笑看了看身旁的男人，她覺得自己頭一次有了需要一個人的衝動，而不僅僅是被需要。
成烈喜歡什麼？成烈不喜歡什麼？
她想要去了解這些，因為她發現，自己對他竟然一點都不熟知。
「成烈。」
「嗯？」成烈轉頭看了唐笑一眼。
唐笑試探著問：「那個，你平時有沒有什麼愛好？」
成烈說：「怎麼突然想起來問這個？」
唐笑糾結了半天，說：「呃……就是突然想知道。」
她總不能跟成烈說，我想多了解你一點吧？
可是成烈卻彷彿察覺到了什麼，嘴角露出一絲笑容：「笑笑，你對我好奇嗎？」
唐笑眼睛看著成烈上揚的唇角，心情驀然變得輕鬆許多：「嗯。」
成烈臉上的笑意似乎在擴大：「有多好奇？」
唐笑低著頭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一點點。」
「哦……」成烈拖長了聲音。彷彿挺失望的樣子。
唐笑突然抬起頭說：「不是。」
成烈說：「不是？」
唐笑老老實實地說：「不是一點點，是很好奇。」
成烈一邊開車，一邊騰出一隻手來，在唐笑頭頂摸了摸。
唐笑覺得成烈摸自己的頭頂就像在摸一隻小貓或者小狗似的，往旁邊躲了下說：「幹嘛老摸我頭？」
成烈學著唐笑先前的口氣說：「不告訴你。」
唐笑：「……」
成烈見唐笑一臉鬱悶，故意說：「你要是覺得不公平，我不介意你摸回來。」
唐笑看了看成烈那一頭又短又硬的發茬兒，嫌棄地說：「你的頭像刺蝟似的，我才不摸。」
成烈挑眉：「敢嫌棄我？」
唐笑心中劃過一陣不好的預感，正好這時紅燈，成烈側過身，長臂一伸一把勾過唐笑的脖子，照著她白嫩的臉蛋兒狠狠親了一口。
雖然兩個人是在車內，但是光天化日之下成烈這麼干，對面的一輛賓士上馬上有人笑嘻嘻地探出頭說：「哥們兒，幹得漂亮！」
唐笑羞得滿臉通紅，整個人恨不得鑽到車座底下去，成烈看到唐笑小臉通紅的模樣實在喜歡的不行，一把將她摟緊了懷裡。
唐笑頭埋在成烈胸口，聞著成烈身上的味道，嘴角不知不覺就翹了起來。
從騎馬場到唐笑上班的醫院約莫兩個小時的車程，但唐笑卻覺得和成烈在一起的時間過得很快。
眨眼行程過半，唐笑的胃其實一直隱隱有些不舒服，不過為了不讓成烈擔心，她一直沒表現出來。
「成烈，你還沒有跟我說，你平時喜歡什麼呢。」剛剛被成烈一打岔，唐笑差點忘了這茬。
「喜歡你啊。這還用問。」成烈理所當然地說。
「不是，是你的愛好。」唐笑說。
「愛好就是你。」成烈一本正經的樣子說。
唐笑無奈道：「我很認真的，你別耍賴好不好。」
成烈說：「我也認真的。」
唐笑板著臉說：「不說算了。」
成烈看了唐笑一眼，好笑地說：「好了不逗你了，我的愛好跟普通男人沒什麼兩樣，籃球、足球、網球、攀岩、蹦極……一切運動我都喜歡。」
唐笑驚訝道：「這麼多？」
成烈一臉驕傲地說：「這些項目沒有一樣不是你老公我擅長的。」
唐笑默默看了看成烈手臂上的肌肉，還有發達的胸肌，點點頭說：「難怪。」
成烈問：「難怪什麼？」
唐笑在心裡說，難怪你身材這麼好……想到這個話說出來有點色色的，唐笑含糊地說了句：「難怪你身體好。」
成烈說：「這個當然，我不止身體好，體力也好。」
唐笑一開始還沒會過來成烈說的「體力好」是什麼意思，過了幾秒鐘猛然領悟，想到那天早上垃圾桶裡面的七隻避孕套，唐笑頓時臊的不行。
成烈轉頭看了唐笑一臉，故作驚奇地問：「誒，老婆，你怎麼又臉紅了？」
唐笑低頭不語。
成烈笑著說：「該不會是想到了什麼羞羞的事兒吧？」
唐笑：「……」
還不都是因為你！唐笑在心裡把成烈這個無時無刻不記著耍流氓的傢伙綁起來揍了一頓。
唐笑腦補的畫面中，成烈臉上貼著創可貼，頭頂著閃閃發亮的大包包，流著麵條淚跪在唐笑面前說：「老婆饒命！小的再也不敢耍流氓啦！」
唐笑拿著小皮鞭穿著小皮衣氣勢洶洶地說：「以後再敢欺負我就踹你小JJ！」
「老婆你弄錯了，我那個是大JJ！」唐笑腦袋裡那個名叫成烈的小人兒一臉捍衛正義的表情說。
唐笑猛地甩了甩頭，心想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連自己腦補的成烈都開始耍流氓了？這肯定是成烈自己的原因，才不關她的事呢……
成烈見唐笑不說話，忍不住轉頭看她，只見那張小臉上的表情堪稱風起雲湧，短短一分鐘就能變幻出好幾種表情，這要是不了解她的人看了，還以為唐笑精分呢！
不過，她到底在想什麼？
「笑笑？」成烈伸手拍了下唐笑。
唐笑表情獃獃地說：「幹嘛？」
「你剛剛到底在想什麼？」成烈好奇地說。
唐笑嚇了一跳，難道成烈看出什麼來了？
還是自己腦補的太投入以至於在自己完全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自言自語了？
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可太丟人了……
唐笑摸了摸自己有點發熱的臉，小聲說：「沒什麼啊……」
成烈看到唐笑這個樣子反而確定「一定是有什麼」，於是他說：「看來我猜得沒錯，你就是在幻想我。」
唐笑「啊」的一聲，忍不住驚訝成烈料事如神，可是很顯然，她理解的幻想成烈，和成烈所說的幻想他不是同一個意思。
成烈沒想到唐笑還真是在想那方面的事情，臉上的笑容愈發得意：「老婆，你幻想我可以，不過大白天的，你老公我還是會不好意思的。」
唐笑一個沒忍住，伸出手拍到成烈的頭上：「臭流氓！」
結果卻被成烈的頭髮扎的手疼……對於這種不科學的事情唐笑也只能自認倒霉。
兩人說說笑笑間路程就過了一半，本來胃就有些不舒服，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漸漸有種想吐的感覺。
唐笑原本想忍住，不想在成烈面前表現出來，可是這種生理反應根本控制不住。車開到一塊不太平穩的路段時，唐笑終於捂著嘴乾嘔了一下。
成烈嚇了一跳，趕緊問：「笑笑，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唐笑說：「沒事……」
成烈一看，唐笑小臉白白的，秀氣的眉毛都皺成了一團，這還叫沒事？
不過，乾嘔什麼的，該不會是懷孕了吧？
唐笑胃裡一陣陣地泛著噁心，擔心自己真的吐在成烈車上了，就算成烈不嫌棄，她自己都要嫌棄自己了。
「成烈，找個地方停一下……我去下洗手間。」
「好。」
成烈擔心唐笑，就近找了個商場停下來，唐笑去洗手間吐了半天，才臉色煞白地走出來。
不過這一吐，倒是舒服多了。沒那麼噁心了。
等在女廁所外面的成烈卻急的跟個無頭蒼蠅似的，他沒有照顧女人的經驗，身邊基本上都是壯實的爺們兒，女人在他看來格外地嬌貴一些，尤其是唐笑，瘦瘦的就跟一個小雪人兒似的，他是捧在手裡都怕化了。
唐笑一出來，成烈就趕緊迎上去，摟著唐笑心疼地問：「怎麼樣？還難受嗎？」
唐笑勉強笑了笑說：「沒事了，你別擔心。」
成烈看著唐笑問：「怎麼好好的突然會想吐？」
唐笑沒敢直說是因為剛吃晚飯跟在成烈後頭小跑了幾步弄得胃難受了，想了想說：「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消化不好吧……」
成烈說：「笑笑，你這樣還怎麼給人做手術，你現在自己都是病人。」
唐笑就怕成烈來這個，連忙擺手說：「你別大驚小怪了，我真的沒什麼事兒，說不定是因為暈車呢。」
「暈車？以前也沒見你暈車啊。」成烈明顯的不信。
唐笑怕成烈說來說去又不讓她去上班，趕緊說：「你不信就算了。反正我現在一點事兒都沒有了。」
成烈盯著唐笑上看下看，看的唐笑心裡直發毛。
過了一會兒，成烈突然說：「笑笑，我聽說女人懷孕了會有反應，就是像你這樣莫名其妙地想吐……你該不會是懷孕了吧？」
唐笑被成烈這個話嚇了一跳，心想成烈也真是會腦補，她要是再不解釋，這誤會可就大了。
於是想都不想地急忙說：「你別瞎想了，我自己就是一個醫生，是不是懷孕了我自己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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