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5、都怪你無理取鬧
「萌萌到底怎麼了？今天早上還是好好的，怎麼一跟你碰面就出事了？」
成母直接走到唐笑面前，開門見山地問道。
別說唐笑了，連季曉茹都感受到一股強烈的低氣壓。
而成母臉上的表情，明顯是在問責了。
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季曉茹在心裡默默吐槽，怎麼好事從來沒有笑笑的份兒，一出什麼岔子就全是笑笑的責任了？
敢情笑笑在她眼裡就只個背鍋俠是吧？
要不是看在她是成烈他親媽的份兒上，季曉茹早就忍不住要為唐笑出頭了。
「現在還不知道，萌萌還在裡面接受檢查。」唐笑平白無故地遭到質問，心裡肯定也不會痛快到哪兒去。
她本來就不擅長討好別人，心裡不舒服，臉上自然更加沒法裝出笑模樣。
而成母看來，唐笑這冷冰冰的態度，無疑是在挑戰自己，和對自己極大的不尊重了。
成母旁邊的謝琳琅將成母與唐笑一來二去的對話看在眼裡，卻並不多話，臉上也沒有多餘的表情，像是打定了主意作壁上觀。
她甚至懶得跟唐笑皮特等人打招呼，也不知道是把所有人都當成了空氣，還是擺明了自己只是來打醬油。
唐笑覺得謝琳琅這個女人挺讓人捉摸不透的，當然，她也沒心思去琢磨謝琳琅在想什麼。
她只是在想，怎麼要才能算是給成母一個「交待」。
「木著臉幹什麼？你不是醫生么，你一個當醫生的，萌萌不舒服，你怎麼沒早點看出來？」
成母一方面是因為心急，畢竟萌萌是她唯一的女兒，從小到大幾乎沒生過什麼病，真真的掌上明珠一般，捨不得打捨不得罵，碰都不捨得碰一下。
這麼寶貝的一個女兒，早上出門時還千嬌百媚生機勃勃的，突然間就接到電話有人跟她說她女兒暈倒了，這能不讓她著急么？
她著急，身邊又沒個家人能撫慰她——不管是丈夫，還是兩個兒子，眼下都不在。成烈和成寬自不必說，連成烽都被那勞什子公司派去外地出差了。
她情急之下，只能抓著唐笑質問，把氣撒到唐笑身上。
她卻忽視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即便她再怎麼看不上唐笑，不把唐笑當成自己兒媳婦，甚至把未來兒媳婦謝琳琅帶在身邊，但是在這一刻，唐笑身上的標籤是她的「家人」。
只有「家人」才可以被她這麼所以對待。
而另一方面，成母也確確實實生氣，並且認為自己有理由生唐笑的氣。
一個人好端端的突然暈倒，怎麼說都會有一些預兆的吧？
據說她們幾個人在塊兒喝下午茶，那麼，一起呆了那麼久，身為醫生的唐笑，就一點兒沒發現萌萌不舒服嗎？
虧她以前還是什麼承北有名的女醫生呢！就這水平？
難怪會被人誣陷，然後從醫院踢出去了！
是的，成母心裡很清楚，當時的醫鬧事件，是別人誣陷唐笑的。
唐笑的醫學水平，她也很清楚。
畢竟，對於唐笑這個人，她和成烈的父親兩人都看過她的資料。
往好的方面說，唐笑身家清白，甚至可以說是醫學世家——唐笑的爸爸是私立醫院院長，唐笑已故的爺爺也曾經是一名軍醫，還上過戰場。
唐笑放在普通人家，確實也算得上才貌雙全了。從小到大的各種優秀學生獲選，獎學金，比賽獲獎，論文獲獎，這些都是唐笑此人學慣用功智力水平在中上的證明。
換成這麼一個女孩是自己家的孩子，成母也未必覺得丟人，只可惜，她的出身對於他們成家來說，實在太低了。
她心裏面，對唐笑不是沒有肯定的地方，但更多的，是各種各樣的不滿。
與其說唐笑本身做了讓她不滿的事情，不如說她在儘力地挑剔唐笑，讓自己對唐笑感到不滿。
只有這樣，將來在真正逼走唐笑的時候，她才能夠少受到一點良心的譴責——
關於這些，成母自己自然是不願意承認的。
「對不起。」
唐笑沉默了幾秒，最終選擇了向成母道歉。
是的，她是一個母親，一個擔心著女兒安危的母親，在她面前，她唐笑沒有資格去辯駁什麼。
看見她這麼乾脆地就道歉，而不是解釋或者與自己爭辯，成母反而愣了一下。
季曉茹卻是氣得不行，伸手扯了扯唐笑的袖子，在旁邊小聲說：「笑笑，這根本不是你的錯呀，你幹嘛跟她道歉啊？」
唐笑朝季曉茹輕輕搖了搖頭，示意曉茹不要再說下去。
其實，在這個世界上，一個人倘若討厭你，那麼，她總能夠找到討厭你的理由。
以前唐笑覺得如果有人莫名其妙地總是挑自己的刺，看自己不爽，那麼，自己多多少少會有什麼過錯。
可是後來，她從后媽李妍和那時的唐冪身上學到一件事。
世上有人討厭你，不是因為你錯了，而是因為她們自己錯了，卻不願意承認錯誤，所以把所有錯誤就推到你身上，讓自己可以不用自責。
倘若你因此真的覺得自己錯了，開始戰戰兢兢，懷疑自己，甚至去討好那些人，那麼，她們將會更加理直氣壯地討厭你，針對你。
人性的惡就是如此的不講道理。
好人能有多好，壞人就多壞，很多事情，其實都沒有下限，指望對方良心發現，是不切實際的事情。
那麼該怎麼辦才好呢？
唐笑過了很久很久才學會，不去因為對方的所作所為而不斷反思自己是否做錯了什麼，而是就事論事，如果自己沒錯，那麼就坦然自若地挺直腰桿，做自己該做的事，而不是因此而陷入負面情緒。
她此刻道歉，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對方此刻是一個擔心女兒的母親。
她的道歉，僅僅是出於同情心而已。
萌萌為什麼會突然暈倒，她的暈倒到底和身邊人的「疏忽」有沒有關係，待會兒自有分曉。
「一句對不起就完了？要是萌萌真的有什麼事，你唐笑脫不了干係！」
成母瞪了唐笑好幾眼，恨恨地說道。
「阿姨……這個，其實，萌萌暈倒的事情不應該怪到嫂子頭上，要說有錯，那也是我的錯。」
皮特這個大高個終於看不下去了，在成母面前垂著頭一臉愧疚地說道。
「皮特，不關你的事。」
面對皮特，也許是本著中外友好的原則，成母的態度就客氣多了，臉上甚至也掛上了慈祥的微笑。
季曉茹一看就氣壞了，這人怎麼就這麼雙標啊？敢情她女兒是人，她未來女婿是人，笑笑就不是人啦？
憑什麼對別人都客客氣氣的，對笑笑就那麼冷若冰霜啊？
笑笑又不欠她什麼！
「哼，要說起來最無辜的人分明是笑笑好吧，笑笑這麼多天才和萌萌碰一次面，誰知道萌萌突然就暈倒了，這事兒難道能賴笑笑嗎？」
季曉茹忍無可忍地說道。
「曉茹，別說了。」
唐笑不希望把事情鬧大。
「你……你這個野丫頭胡說什麼呢？」
成母一雙眉毛都快豎起來了。
手指也顫巍巍地抬起頭指著季曉茹，恨不得戳到季曉茹那雙討人厭的大眼睛中去。
季曉茹往旁邊側了一步，躲開成母的手指，冷哼一聲說：「我就是奇了怪了，萌萌天天和什麼人在一起，和誰接觸最多，你心裡真沒點兒數嗎？」
「我聽說萌萌平時都住在家裡的，那麼，你身為萌萌的親媽，難道萌萌平時身體怎麼樣，有沒有不舒服，你一點兒都沒察覺，一點兒都沒能防患於未然？難不成您老不是萌萌的親媽啊？」
「你、你閉嘴！」
這下成母真是要氣炸了。
旁邊的謝琳琅適時地輕撫著成母的後背，但依然一言不發，沒打算幫成母的忙。
相反的，她那弧度精緻凌厲的嘴唇，甚至勾起了一絲微笑。
「你讓我閉嘴我就閉嘴啊？我又不是你們家媳婦兒，憑什麼聽你的啊。」季曉茹死皮賴臉地說道：「我就說怎麼了？你能把我怎麼著啊？難道還不準讓我替笑笑打抱不平啦？」
「真是好笑，自己天天跟女兒在一起，不知道女兒身體有沒有問題，現在女兒進醫院了，就全賴到這麼多天才和你女兒見了一面，時間不超過半個小時的笑笑身上，什麼邏輯啊這是？」
季曉茹這一番話伶牙俐齒地說得十分痛快，成母卻氣得嘴唇都直哆嗦。
可是，她卻無從反駁。
是的，這野丫頭說得是對的。
要是萌萌真有什麼事，那最該承擔對萌萌疏忽大意這個責任的人，是她自己。
這一點，誰看不出來呢？
唐笑也未必看不出來。
可這個女人，一直這麼淡定，從容，自己怪她，她也不反駁，反而安安靜靜地跟自己道歉。
可惡啊……
她是在可憐自己嗎？
成母依然腰桿挺直地站在那裡，但是內里已經輸了。
她知道自己是無理取鬧，倘若再繼續指責唐笑的話。
可是，除此之外，她該要如何發泄內心的不安和焦慮？
在這一刻，她突然感到自己是多麼的孤獨，多麼的無依無靠。
說起來是成家主母，可遇到事的時候，她身邊有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