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8、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凌晨這邊漸漸產生了動搖。
並非他不愛唐冪了，或者對唐冪的愛打折扣了。
而是他逐漸意識到，唐冪是自己愛不起的人。
愛不起的人，還要繼續愛下去嗎？
縱使他想要繼續堅持，對方就一定感到快樂嗎？
他對此越來越沒有把握了。
可是唐冪對於凌晨的猶豫糾結渾然不覺。
她依然縱情享受著這暫時的歡愉，每天混吃等死，揮霍著金錢和光陰。
和凌晨在一起，即便兩人價值觀不一致，但是凌晨的樣貌身材還有在床上的表現，她都是絕對滿意的。
她深知凌晨這樣的條件是多麼的難得。
有時候甚至想，凌晨應當是一塊璞玉。
倘若他真進了娛樂圈，那不知道該有多少女人為他瘋狂呢。
只要他願意現身，不知道有多少富婆千金前仆後繼，將大把的資源奉上。
那時候，凌晨才看不上她呢。
想到這裡，又慶幸凌晨這塊璞玉還沒有被更多人發掘。
夜裡，她緊緊擁著凌晨入睡。
凌晨以為這邊是她愛他的佐證。
其實，這隻不過因為她缺乏安全感罷了。
他竭盡全力去尋找唐冪愛他的證明，試圖安慰這個任性的自我的總是胡作非為的女人是愛自己的。
卻沒有想過一種可能——
唐冪她根本不懂愛。
她不懂得如何去愛自己，更不懂得如何去愛他人。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下去，期間凌晨默默忍耐了無數次。
終於有一天，凌晨爆發了。
起因是非常小的一件事情——
因為凌晨晚上回來得比唐冪要求的時間晚了半個小時，而唐冪讓凌晨給她帶的冰淇淋他忘了帶，凌晨一到家，唐冪就各種埋怨。
女人埋怨起來，大都沒完沒了。
唐冪以前沒那麼話多，至少在凌晨剛認識唐冪時，她十分矜持文雅，話也很少，總是面帶微笑。
可現在就不同了。
唐冪整天閑得厲害——以前多多少少還要伺候金主，現在倒好，連金主都不用伺候了。
她每天窩在家裡看韓劇看日劇，看得無師自通，學會了一身矯情的本事。
數落凌晨的話那是一個沒完沒了，抱怨完了又開始自怨自艾，自我憐惜，聽得又累又餓的凌晨恨不得當場拿出兩隻耳塞把自己耳朵堵上。
太鬧心了。
他唯一的願望，不過是回家后能吃上一口熱飯，再有一盆熱水泡泡腳而已。
可這些，唐冪當然是不可能滿足他的。
在最開始的時候，唐冪也曾經給他做過飯。
但那飯壓根就不能吃——
凌晨吃了兩次，兩次都腸胃不舒服，唐冪又完全不知道自己問題出在哪裡，還嘰嘰歪歪地說做飯太累。
什麼做飯，無非是把外賣買來的熟食熱一熱罷了。
就熱一熱，唐冪還要自己往裡面加點料以證明是她自己做的。
不加倒還勉強能吃，一加料，基本是沒法入口的。
凌晨怕唐冪不高興，每次硬逼著自己吃下去，吃下去的結果，自然是不停地拉肚子。
一次夜裡拉到快要虛脫，半夜被吵醒的唐冪還怪他睡覺不安生，擾了她的清夢。
凌晨真叫一個有苦難言。
萬幸唐冪後來犯了懶病，不再親自下廚了。
凌晨不再被唐冪可怕的料理所折磨，只不過，每晚必定餓著肚子回來。
誰讓唐冪規定他晚上必須八點回家呢？
她的理由是，回來太晚，她一個人在家害怕。
凌晨沒辦法，他平生頭一遭談戀愛，他覺得，愛一個人，就要無條件對對方好。
可他也累，和唐冪在一起，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麼叫做身心俱疲。
這天，當唐冪坐在床上喋喋不休地抱怨他將近一個小時，而累得半死餓得半死的凌晨老老實實站在一米外聽了將近一個小時之後，他終於有些無法忍受了。
人在又餓又累的時候，脾氣總是會比平時要差一些。
而凌晨此刻也確確實實在崩潰的邊緣了。
「冪冪，我累了……你先別說了好嗎？」
凌晨無奈地說了一句。
唐冪愣了愣，似乎是沒想到一貫老實的凌晨居然學會了還嘴。
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難道他已經不愛她了？
難道他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
還是他嫌棄她老了丑了？
……
一瞬間，唐冪腦海中劃過無數種可能。
等她回過神來，眼中馬上蓄了滿滿的一泡眼淚。
她覺得自己委屈透頂了。
簡直比韓劇裡面最慘的女主角還要凄慘！
且不說她為了愛情毅然私奔，就說她今天在家等了他一天——
他怎麼好意思這樣對她？
唐冪委屈得快要死了。
她輕撫著心口，做出一副西子捧心的造型，感覺自己此刻很有韓劇女主角的風範。
只可惜，面前這位不是韓劇中多金的總裁。
「你……你太過分了！我恨你！」
她顫巍巍地說道。
凌晨有點驚訝。
他並不認為自己說了什麼過分的話，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得到這樣一種待遇。
她的反應，倒好像他是一位十足可惡的負心漢一樣。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難道中間有一段他不在嗎？
不對……他明明一直都在啊！
那為什麼，唐冪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真是太奇怪了！
他又感到驚奇，同時也感到一些不快。
「你說話啊！凌晨，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唐冪抹了把眼淚，恨恨地瞪著凌晨喊道。
凌晨簡直想跪下來大呼一聲「冤枉啊」，他什麼時候說過不愛她了？
他不過是說了一句話而已啊!
「我沒有——」
凌晨試圖辯解，但唐冪只給了他說三個字的機會，就開始歇斯底起來。
「你就是！你在外面肯定喜歡上別的女孩子了，你們男人都一個樣，你肯定是看我年紀大，所以喜歡上比我年紀小的女孩子了！凌晨，你太過分了！沒想到你和外面那些男人一樣！我看錯你了！！」
唐冪平白無故地給凌晨安了這樣一項天大的罪名，卻不允許凌晨辯解。
哪怕一個字，她也不准他說。
凌晨一天的疲倦加上胃裡的抽痛還有此刻所經受的精神上的折磨，再也讓他沒法忍受了。
「不要再無理取鬧了行嗎！」
凌晨拔高了音量說道。
唐冪驚呆了。
這是凌晨生平第一次這樣大聲和她說話。
在她看來，凌晨這是在吼她——
雖然，與張浩的那些暴虐的行為相比，凌晨這個根本不算什麼。
但是，人總是恃寵而驕的。
誰讓凌晨平日里對她百依百順呢？
「你……你竟敢吼我！」
唐冪一下子跳起來，伸手掀翻了床頭櫃。
嘩啦啦一聲響，床頭柜上的檯燈、茶杯、還有零零散散的小玩意瞬間碎了一地。
「你給我滾出去！！」
她說了最不該說的一句話。
凌晨聽了，臉色一青，但二話沒說，拿起外套便朝外走去。
看著凌晨決絕的背影，唐冪這才生出悔意。
可她的驕傲不允許她做出任何挽留的舉動。
她有什麼驕傲呢？
無非是被縱容，被愛，被嬌慣出來的任性罷了。
過了很久很久以後，她在心裡責怪凌晨那時候太愛她太縱容她太嬌慣她，卻從不反省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驕縱不講理的人，為什麼不去珍惜凌晨對她的愛。
不懂得自省的人，是不配擁有幸福的。
而彼時，唐冪就那麼眼睜睜地看著凌晨走出去了。
她沒有挽留，凌晨也沒有停下來一步。
凌晨一出門，她就放聲大哭。
但那又有什麼用呢？
而她不知道的是，凌晨一出門，就在附近找了一家大排檔，要了一瓶啤酒，一碗面，還有幾串牛肉。
這對凌晨來說是非常奢侈的享受，但今晚，他想要放縱自己一次。
他實在是太餓太累了。
他酒量不好，喝了一瓶啤酒，臉就漲得通紅，眼淚也撲簌簌落下。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到這個時候，他已經模模糊糊地意識到，他和唐冪肯定沒辦法走到最後了。
她根本不屬於他。
她也完全不理解他。
和她在一起，他並不那麼快樂。
最重要的是，她也不快樂。
凌晨吃完這頓遲來的晚餐之後，回了他和姐姐小眉的那個家。
小眉看到他喝了酒，想罵，又忍住了，最後只是看著他嘆氣。
「姐，我知道你想說啥。」
凌晨坐在門邊，傻笑著瞅著他姐：「你想說，我和人家城裡的姑娘不合適唄，我配不上人家唄，我知道啊……我都知道。」
「你知道就好。」
小眉搖搖頭，撇撇嘴。
「可她……真的太好看了。」
凌晨垂頭，想到唐冪笑起來眼睛彎彎的樣子，心裡有點酸澀。
「你就是稀罕唐小姐好看啊？」
小眉問。
「當然不是了，我……就是稀罕她這個人。」
「稀罕有什麼用，我還稀罕那個……那個吳彥祖呢，我能跟吳彥祖在一塊么？」
「……」
凌晨無言以對。
「斷了吧，早點斷，對你，對唐小姐都好，人家回去跟未婚夫在一塊兒，不比跟著你好啊？你是山裡人，人家是城裡人，這差距不只是錢上面的，還有很多，很多……跟你說你也不明白，反正，你已經會知道的。」
小眉苦口婆心地勸。
「我知道……我懂。」
凌晨肩膀垮下來，頭也垂下來擱在膝蓋上。
他感覺渾身的力氣都在流失——
以前他是積攢了渾身的力氣去愛她，現在，這股力氣在漸漸地流失了。
他愛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