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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4、我不要你管!

  她到底是裝傻呢……還是真的沒心沒肺。


  「我真沒覺得有什麼,你不要放在心上,真的。」


  季曉茹認真地看著他說。


  裴遠晟凝視了季曉茹一會兒,忽然笑了。


  「你笑什麼?」


  季曉茹好奇。


  「我笑是因為,我發現一件事。」


  「什麼事?」


  「曉茹,你變了。」


  裴遠晟認真地說。


  「我變了?」


  季曉茹一臉問號:「哪裡變了,我怎麼沒發現。」


  「你脾氣變好了。」


  裴遠晟頗為感慨地說。


  「是嗎?」


  季曉茹愣了愣,自己倒是沒有什麼感覺。


  她真的變了嗎?


  她自己也不知道。


  也許,很多的變化都是在潛移默化中發生的。


  不過,可以肯定的一件事是,她是在朝好的方向發展,而不是在朝壞的方向發展。


  「是啊,我和你認識這麼久,可以清楚地看到你的變化。」


  「能變好就好。」


  季曉茹忽然自嘲一笑:「以前,我還以為自己會脾氣越來越差呢。」


  「怎麼會?」


  裴遠晟不解地問。


  「怎麼不會啊,你忘了,以前我有陸晨晞寵著。」


  提到陸晨晞這個名字的時候,季曉茹的語氣有些艱澀。


  其實,她不願意在裴遠晟面前提起陸晨晞。


  兩人似乎很默契的,都很少,或者說是盡量不在對方面前提起這個人。


  可是,季曉茹發現,要想活下去,陸晨晞這個名字是無從迴避的。


  每一天,他都在她的腦海中,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陸晨晞的。


  誰讓陸晨晞救了她的命呢?

  陸晨晞用自己的命,換了她的命。


  所以,她必須記得他。


  她要幸福地活下去,以後她想起他,要是快樂的,而不是痛苦的。


  「嗯,陸子確實對你佷好。」


  裴遠晟回想了一下說:「我印象中,你在陸子面前有點驕縱,他總是慣著你,順著你,不知不覺的,你的脾氣就越來越大了。」


  「這其實不怪他,怪我自己。」


  季曉茹苦笑。


  「是我自己不知道反省,不知道自己有多壞,還天真地以為他樂在其中——我太自私了,那時候的我可真不是個東西。」


  想到這裡,季曉茹禁不住煩躁地拍了拍自己的腦門。


  「太討厭那個時候的自己了。有很多次,我都忍不住,要是時間可以倒流,一切重新來一次,我一定要好好地和陸晨晞相處,不要恃寵而驕,我要把他對我的好一一回報給他,而不是心安理得地享受著他對我的好,以為自己什麼都不付出就可以理所應當地被他寵愛一生一世……」


  「呵……我真是全世界最愚蠢最自私的人啊。陸晨晞為了那樣的我而失去生命,真是太不值得了……」


  過往種種不能細想,只要一想,就讓人難受、痛心。


  季曉茹簡直想穿越時光掐死那時候的自己。


  為什麼,她要那樣對待陸晨晞?

  「噓……別說了。」


  眼看季曉茹又要崩潰,裴遠晟連忙將修長的食指輕輕豎起,示意她適可而止。


  季曉茹漂亮的臉蛋上一片蒼白,大大的眼睛中一片迷茫和狂亂。


  裴遠晟想起回國前季曉茹的主治醫生的囑託。


  她雖然已經清醒了,但並未完全恢復成正常人。


  只要一受到刺激,她仍然可能崩潰,失去理智。


  現在的季曉茹,仍然需要每天按照醫囑服用一些藥物。


  裴遠晟儘可能地為季曉茹提供幸福安寧的環境,就是希望能夠早日讓季曉茹完全恢復正常,可以不必再每天吃藥。


  「我……對不起。」


  季曉茹眼神黯然,終於意識到,自己剛剛又控制不住自己了。


  如果不是裴遠晟及時讓自己停住,那麼很可能,再說下去,自己會變得歇斯底里。


  為什麼,她到現在還是無法控制自己,變成一個正常人呢?

  她痛苦地閉了閉眼,臉上露出欲哭無淚的表情來。


  「我真沒用。對不起,裴遠晟……」


  「叫我遠晟。」


  裴遠晟柔聲提醒道。


  季曉茹愣了愣,輕聲喚道:「遠晟……」


  「這才差不多。」


  裴遠晟眼帶欣慰的笑意,伸出摸了摸季曉茹的頭頂。


  「好了,去浴室泡個澡吧,我讓傭人準備了你最喜歡的玫瑰花瓣。香香的,很適合你。」


  裴遠晟低著頭凝視著她,眼波溫柔到無以復加。


  那眼神,就好像對待自己心愛的女人。


  可季曉茹心知肚明,他沒有愛上自己,永遠也不會愛上自己。


  「相信我,泡一個香噴噴的玫瑰浴,一切的煩心事都會被忘掉。」


  「嗯。」


  季曉茹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她唯有服從裴遠晟的安排。


  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自己要怎麼樣才能迅速平靜下來。


  「去吧。」


  裴遠晟拍了拍她的肩膀。


  季曉茹朝浴室走去。


  浴室外,傭人早已經等在那裡。


  果然,她一進去,就聞到撲鼻的花香。


  那花香果然讓她的心平靜了許多。


  裴遠晟永遠是這個世界上做事最周到的男人。


  她脫光了衣服,閉著眼躺在花香四溢的浴缸中想。


  同一時間。


  易曉曉站在浴室的淋浴頭下仰頭,咬著牙讓自己接受迎面而來的冷水。


  是的,她故意沒有開熱水。


  她甚至也沒有脫掉身上的衣服,就這麼咬牙切齒地站在淋浴頭下,一直一直用冷水沖洗自己。


  她大開著窗子,冰涼的夜風從洞開的窗戶外吹進來,冷風吹在沾了冷水的身體上,那滋味兒真是冰爽刺激。


  半個小時后,她就已經兩股戰戰,上下牙齒打架。


  她非常有脫掉身上黏答答的好像一層冰殼子一樣的衣服鑽進被窩裡的衝動。


  但是,不能這樣做。


  她必須忍住。


  雖然冷,但是,這並不是不能夠承受的。


  和整容時刀子在自己臉上割的痛苦比起來,區區這點痛苦算的了什麼呢?


  易曉曉淋著冷水放肆的大笑。


  「哈哈啊哈……哈哈哈……」


  她已經豁出去了,所以,她什麼都不怕。


  她大聲地笑,癲狂地笑,她用笑聲鼓勵自己,讓自己去抵抗身體的寒冷。


  就這樣又淋了半個小時的冷水。


  她終於精疲力盡,「啪」一聲摔倒在地上。


  她兩眼發黑,但還是用盡全力地從地上爬起來,搖搖晃晃地朝卧室走去。


  好不容易走到卧室,她再也沒有一絲力氣,一下子就倒在了床上。


  床上可真暖啊。


  被子也真軟。


  她真想就這麼睡下來,把被子裹得緊緊的,好好休息一晚上。


  可是,不行。


  如果這樣的話,她就只能從這裡離開了。


  她不要離開。


  她不要回到沒有裴遠晟的世界。


  她要時時刻刻地待在他身邊,看著他,愛著他。


  這麼想著,她嘴角微微翹起,重新為自己找回了一絲力氣。


  她非常緩慢而僵硬地走到窗邊,用力地將卧室的窗子全部打開。


  「呼——」


  冰冷的夜風再一次撲面而來。


  山中的氣溫原本就低一些。


  夜裡更是寒冷。


  她立刻在原地打起擺子來。


  但是,她不怕。


  她之所以承受這樣的痛苦,不過是為了留在自己最愛的人身邊。


  所以,這點痛苦根本算不了什麼。


  就這樣過了一夜。


  次日,易曉曉成功發燒了。


  最先發現這件事的人,自然是慕子豪。


  他早上給易曉曉打電話叫她起來吃早餐,因為裴家的傭人都是集體用餐的,早餐時間為七點半,他怕易曉曉錯過飯點所以特意叫她,但是電話並沒有人接聽。


  一種不妙的預感擊中了他。


  他火速用一直餐盤裝了一些麵包牛奶雞蛋,便朝易曉曉的住所快步走去。


  雖然這棟樓房間眾多,但是他太了解易曉曉了,因此不費吹灰之力就猜到了她會選擇哪一間房並且順利在卧室找到了她。


  看到懨懨地躺在床上的易曉曉,慕子豪既驚訝,又不驚訝。


  驚訝的是不過一晚上的工夫她居然就把自己折騰成了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


  不驚訝的是他早有預感易曉曉為了留在裴家肯定會做點什麼。


  因此,他只能瞪大眼睛,不可理喻地望著她,同時發出重重的嘆息。


  「你真是……哎!」


  聽到慕子豪的聲音,易曉曉艱難地張開了小小的眼睛。


  「你來了啊……」


  她聲音粗啞難聽,形象也實在是十分不堪。


  本來臉上的五官就不太好看,此時又滿臉發慌,嘴唇乾裂,頭髮凌亂,哪能好看呢。


  可以說是讓人看不下去了。


  然而慕子豪卻目不轉睛地望著她。


  在他眼中,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不是易曉曉,還是那個優雅美麗的金曉儀。


  他還是心疼她。


  心疼的想罵她,又捨不得罵她。


  「為什麼要這麼對自己?真是太傻了。」


  慕子豪說。


  「不要你管……」


  易曉曉聞見食物的香味,朝慕子豪放在床頭柜上的餐盤看過去。


  無奈她渾身上下沒有力氣,不然早就自己把食物抓來吃了。


  看著她病成這樣還饞兮兮的模樣,慕子豪真是又好笑又好氣。


  「躺著別動,我來。」


  他說著,坐到床邊,小心翼翼地將易曉曉從床上扶起來,又在她背後墊了個枕頭讓她坐得舒服一點。


  「你到底怎麼做到的?」


  做完這些后,他一邊把牛奶送到她嘴邊,一邊忍不住問。


  易曉曉實在是太餓了。


  就著慕子豪的手一口氣喝了大半杯牛奶,才勻出一點力氣來回答慕子豪的問題。


  當慕子豪聽完易曉曉昨晚是怎麼讓自己一步步發燒之後,整個人已經呆若木雞。


  她太狠了。


  他想。


  一個女人,怎麼能對自己狠成這樣呢?

  難道她不是個人,她的身體是銅皮鐵骨?


  她怎麼就這麼捨得折騰自己?一點苦也不怕吃?


  就為了留在少爺身邊,她至於這麼拼嗎?


  他又又又一次為了她的所作所為而震驚。


  他已經無法想象她到底有多麼愛少爺。


  可是,這些值得嗎?

  他不想再去思考這個問題了。


  沒有意義。


  就如同他去思考自己為她所做的一切到底值不值得一樣。


  很多時候,一個人若是心甘情願愛一個人,就不要問自己值不值得,更不要問別人值不值得。


  只管去做就是了。


  易曉曉喝完了牛奶,有了點力氣,立即自己動手拿起餐盤裡的麵包三明治雞蛋等等大快朵頤。


  她雖然因為發燒而難受,但是也因為飢餓而食慾旺盛。


  很快,她就將慕子豪帶來的食物全部吃完了。


  「還餓嗎?餓的話我再去幫你拿點吃的過來,對了,你還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我讓廚師去做。」


  慕子豪體貼入微地問。


  「不餓了,吃飽了……吃太多我怕會胖。」


  易曉曉聲音嘶啞地答。


  慕子豪:「……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怕胖。」


  易曉曉笑了笑:「身體走樣很麻煩的。」


  慕子豪:「……」


  他還以為她已經不在意外表了。


  沒想到,骨子裡還愛美的。


  想到這裡心頭又是一陣唏噓。


  易曉曉看出來了,笑道:「不用同情可憐我。」


  慕子豪:「……嗯。」


  易曉曉試圖從床上爬起來,但沒有成功——身上還是虛軟得厲害。


  「你別動!」


  慕子豪急忙摁住她。


  易曉曉不動了。


  「我先去給你拿葯來。你吃完葯再說——」


  「不行,我不吃。」


  她十分堅決地說。


  「為什麼不吃藥?你想死嗎?」


  慕子豪急眼了。


  就在這時,易曉曉握住了他的手。


  她看著他,眼神中透著焦灼的光:「我想去找他,求他讓我留下來。」


  她知道,裴遠晟一向嘴硬心軟,他看到自己病成這樣,一定不忍心讓自己馬上離開。


  她對此有信心,這也是為什麼她昨晚能夠狠下心來做這個決定的重要原因。


  到時候,即便季曉茹那個女人不願意,她也沒辦法當著大家的面趕走自己這樣一個病號。


  易曉曉想著想著就笑了。


  雖然焦慮,但她勝券在握。


  「現在嗎?」


  慕子豪問。


  「對啊……當然是現在,不然呢?」


  易曉曉狐疑道。


  「現在不行。」


  慕子豪嘆了口氣。


  「為什麼不行?」


  易曉曉追問。


  「少爺出門去了。」


  慕子豪似乎是不忍心告訴她。


  易曉曉一聽到裴遠晟出門了,果然失望極了。


  這意味著她不能馬上見到他了。


  可是,這麼一大早上,他為什麼出門?


  即便去公司,也不至於這麼早。


  再緊急的事情,也可以通過視頻會議來處理,用不著讓一個CEO這麼一早上趕去。


  「這麼早,他出門幹嘛,和誰……?」


  易曉曉眉毛緊緊擰成一團。


  蒼白的臉色也變得更加蒼白了。


  「和少夫人。」


  慕子豪說。


  「什麼少夫人!」


  易曉曉一下子就生氣了。


  她啞著嗓子用了最大氣力嚷道:「她還沒嫁給他,還不是少夫人呢!」


  「……好吧。不是。」


  慕子豪順從地說著,語氣相當的無奈。


  但易曉曉異常的憤怒。


  她手腳並用地想要下床,再一次被力氣比她大的慕子豪按住了。


  「聽話,別亂動。」


  易曉曉雙眼通紅地瞪著他。


  她氣壞了。


  為什麼裴遠晟出門他不早一點告訴她?


  慕子豪太了解易曉曉了。


  因此哪怕易曉曉什麼也沒說只是這麼瞪著他,他也能猜出易曉曉想說什麼。


  他攤了攤手,無語地說:「那麼早,你也沒起來,早說你起來了,有力氣去見他?」


  「你要是告訴我,我爬也會爬到他腳邊去。」


  易曉曉怒道。


  「呵……」


  慕子豪無奈地笑了。


  「你知不知道,你浪費了我一次大好的機會?」


  易曉曉語氣冷靜,但整個人已經氣成河豚。


  「浪費什麼機會——你在少爺面前賣慘的機會?」


  慕子豪撇了撇嘴說。


  「呵呵……」


  易曉曉怪笑一聲,盯著慕子豪:「你倒是也學會奚落我了。」


  「……」


  慕子豪沉默了幾秒,說:「你還是別想著折騰了,先休息吧,我給你拿葯來,或者讓人拿過來,我在這裡看著你。」


  他拿起手機叫傭人拿些治感冒發燒的葯過來,自己繼續守在床邊。


  他現在是真的對易曉曉相當的不放心。


  每次易曉曉一出現,他就彷彿在身邊放了個定時、炸、彈——


  他永遠不知道她下一秒會幹出什麼石破天驚的事情來。


  偏偏無論她整出什麼幺蛾子,他都必須來幫她收拾爛攤子。


  誰讓他們是一夥兒的呢?


  慕子豪掛了電話,再次苦笑。


  易曉曉躺在床上,也許是因為無聊,也許是因為慕子豪今天形象不錯,她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


  卧室不大,相對於裴遠晟的卧室來說,簡直小的可憐。


  慕子豪住在裴遠晟所在的那棟別墅,他有一整層的空間,房間豪華程度不能和裴遠晟這個做主人的相比,但也已經是五星級酒店總統套房的水準。


  他舒服慣了,現在待在易曉曉這個於普通人家來說算是正常卧室大小的房間內,卻忍不住為她感到委屈起來。


  太簡陋了,他想。


  雖然,若不是因為住在這裡的人是易曉曉,其實房間陳列相當精美雅緻,完全稱不上簡陋。


  是他心裡把易曉曉看得太寶貝了。


  他發了一會兒呆,才意識到易曉曉正盯著自己。


  不由得嚇了一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問:「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


  「沒有。」


  易曉曉搖了搖頭。


  「那你為什麼這麼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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