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6、土豪的世界我不懂
開往朱力雅目前住所的車內，季曉茹惴惴不安地坐在副駕。
今天是裴遠晟親自開車，去見母親，他並不想帶多餘的人。
「怎麼，還在擔心？」
裴遠晟好笑地問。
「我……我這樣真的好看嗎？」
季曉茹從包包里拿出化妝鏡，對著鏡子看來看去。
這個新形象，說真的她很不習慣。
「當然好看了。」
裴遠晟肯定地說。
眼角餘光瞟了下季曉茹，他想，季曉茹無論怎麼樣都是光彩奪目的。
今天他特意一大早約了自己的私人形象設計師為季曉茹設計新造型，那個脾氣古怪的外國人看到季曉茹就驚呼angel，然後二話不說就把季曉茹按在椅子上，興緻勃勃地幫她設計髮型。
這個頭髮做了足足四個小時。
季曉茹走出來時，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從前的季曉茹總是一頭長捲髮，而現在，她的長發換成了剛剛好到肩膀的中短髮。
她的額前多了一點點劉海，但恰到好處，襯托得她更加嬌媚可人。
頭髮染成了青灰色，又自然，又時髦。
既然是造型設計，自然少不了服裝和鞋子。
她換上了一條米白色的A字長裙，腰身收得很緊，襯得那細細的腰簡直不盈一握。
因為季曉茹本身就身材高挑，因此沒有穿過高的高跟鞋，而是一雙今夏時髦的低跟奶奶鞋，顏色是奶杏色，十分溫柔復古。
裴遠晟對季曉茹這個造型十分的滿意。
這樣的季曉茹，多了些以前從未有過的感覺。
而換上了和從前完全不同的造型，季曉茹卻變得十分不自信。
「我感覺自己好奇怪哦，都有點不認識自己了。」
她小聲嘀咕著。
「你知道你現在用什麼樣的一句話來形容最貼切嗎？」
裴遠晟問。
「不知道……」
季曉茹搖搖頭，試探著說：「傻裡傻氣？」
「不對。」
裴遠晟唇邊綻出一絲笑意。
「是『美到沒朋友』。」
他認真地說。
「啊……真的啊？」
季曉茹聞言一陣竊喜，但還是有點不敢相信。
「真的。」
裴遠晟說：「我喜歡你今天的新造型。」
「為什麼？」
季曉茹問。
「很美，很特別。」
「怎麼特別啦？」
季曉茹說完，意識到自己問的有點多，於是不好意思地說：「我是不是話太多啦，你不回答也可以的。」
「沒有啊，我喜歡你話癆，這樣我才不會寂寞。」
裴遠晟十分自然地說道。
季曉茹愣了愣，甜甜地笑了。
「你喜歡就好。」
白色的蘭博基尼平穩地行駛著，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
下車之前，裴遠晟對季曉茹說：「等一下，你先別下來。」
「怎麼了？」
裴遠晟沒有回答。
在季曉茹疑惑的眼神中，他從後座拿出一隻不知道什麼時候放在那裡的禮品盒。
「來，打開看看。」
「給我的？」
季曉茹又驚又喜。
「當然。」
季曉茹打開盒子，深藍色的天鵝絨上，鋪著一條光芒璀璨的鑽石項鏈。
吊墜是一顆飽滿燦爛的藍色鑽石，讓季曉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泰坦尼克號》中的海洋之心。
她注視著那條華美異常的項鏈，有些移不開眼睛。
身為女人，沒有不喜歡珠寶首飾的。
更何況，是來自自己喜歡的人的饋贈。
「不覺得它很適合今天的你嗎？」
裴遠晟笑著說。
「謝謝你。」
季曉茹開心極了，大大的眼睛中盛滿了笑意。
「來，我幫你戴上。」
裴遠晟說。
「好。」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撩起她的秀髮，緩緩地將那條項鏈戴在了她纖細優美的頸項上。
「好看嗎？」
她問。
「好看。」
季曉茹再一次笑了。
和裴遠晟在一起，她臉上總是洋溢著快樂的笑容。
「對了，我剛才看到小區附近有一家商場，我們去給你母親挑一些禮物好不好？」
季曉茹問。
剛才在外面她怕裴遠晟不方便停車便沒有說。
但第一次登門拜訪，她想來想去，空手去還是有些不太禮貌。
「不用在意這個，她什麼都不缺，而且後備箱里我有給她準備的禮物。」
裴遠晟說。
也許是因為和母親的關係終究談不上特別親密，所以講到這件事，裴遠晟的態度並不積極。
「可是……」
「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
裴遠晟知道季曉茹想表達一下自己的心意，於是看了看時間，說：「走吧，既然在小區外面，就不開車了。你不介意走一點路吧？」
「當然不介意啊。」
季曉茹馬上下了車，裴遠晟也從駕駛位下車，兩人並肩朝停車場外走去。
朱力雅所居住的小區十分高檔，在承北非常中心的地段，但是環境十分優美，屬於鬧中取靜，因此單價不菲。
能夠住在這個小區的也都不是一般的有錢人。
即便如此，像裴遠晟和季曉茹這樣亮眼的一對璧人，走在路上還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季曉茹被看得有點不自在，從包包里拿出了墨鏡戴上，再一看裴遠晟，早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戴上了太陽鏡。
正是大中午最曬的時候，裴遠晟穿著西服三件套，腳上是黑色皮鞋，走了一小段路，白皙的額頭上就滲出細密的汗水。
季曉茹看得心疼，忽然很後悔自己這個決定。
「早知道不讓你下車了，我自己去買，你在車裡等著就好了。」
季曉茹懊惱地說。
「為什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想法？」
裴遠晟對季曉茹這個念頭感到十分迷惑。
「你看你，根本不適合在太陽底下走路。」
季曉茹說。
「不適合在太陽底下走路？」
裴遠晟笑了一聲，自嘲道：「敢情我在你心目中是吸血鬼啊？」
「哎，那倒不是……」
季曉茹連忙說。
「那是什麼？」
裴遠晟問。
「我是覺得，你這麼養尊處優的人……不適合親自走路去買水果。」
季曉茹小聲說。
「哈哈。」
裴遠晟禁不住樂了。
「你還不如說我不適合親自走路好了。」
「……本來就是。」
季曉茹嘀咕道。
「啊，原來我在你心目中是這麼的四體不勤啊？」
裴遠晟不滿地皺了皺眉。
「不是那個意思啦。」
季曉茹忙說。
「那是什麼意思呢。」
裴遠晟故意逗她。
「我是覺得……這種小事不該你親自去做啦。」
「關於你的事，就不是小事。」
裴遠晟說。
「……」
兩人慢悠悠地走著，倒像是在小區內散步。
除了有點熱，周圍風景倒是十分怡人。
「以前笑笑也在這個小區住過。」
裴遠晟突然想起來，便提了一句。
「是嗎？」
季曉茹聽到裴遠晟提起唐笑，臉上的神情卻有些怪異。
她也說不清楚為什麼，對裴遠晟提起笑笑會如此的敏感。
其實她本來就很清楚裴遠晟愛笑笑這件事的。
以前她沒那麼在意，但隨著如今的裴遠晟對她越來越好，她也越來越在意這件事。
她想她是更加害怕失去裴遠晟，失去裴遠晟對她的好了。
儘管她明明清楚地知道，笑笑深愛著成烈，是絕對不可能和裴遠晟在一起的。
但……
萬一呢。
這個世界變化莫測，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
季曉茹甚至腦海中劃過一個古怪的念頭——
笑笑的老公經常出去執行危險的任務，萬一哪一天，成烈再也回不來了。
笑笑一個人孤苦伶仃，向裴遠晟求助。
那時候，裴遠晟會忍心放著笑笑不管嗎？
他不會的。
他這麼心軟的人，對自己都會因為同情而生出幾分憐愛，更何況是他愛慕已久的笑笑呢。
明知道這只是自己的想象，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但季曉茹光是想一想，就感到嫉妒得發狂。
這一刻，她真的好討厭自己的好閨蜜唐笑。
笑笑啊，你能不能不要再出現在我們的生活中，能不能不要再出現在裴遠晟的腦海中？
她深信，裴遠晟之所以能夠提起笑笑，不過是因為他心裡仍然惦念著笑笑罷了。
不久前，她和裴遠晟一起從國外回來，和笑笑成烈一起吃飯時，裴遠晟望向笑笑的眼神她記憶猶新。
那麼熾烈，那麼熱情，裡面充斥著滿滿的喜歡。
就像自己面對裴遠晟時總是不由自主露出微笑一樣，當裴遠晟面對笑笑時，嘴角永遠是微微上揚的。
而裴遠晟面對自己時，卻不是這樣。
就這一點，就足夠她嫉妒唐笑了。
裴遠晟並不知道季曉茹的這一系列心理活動，仍然笑眯眯地說著：「烈子很久以前就在這個小區買了一套公寓，那公寓面積挺大，布置得冷冰冰的沒什麼人氣，北歐風嘛你懂的，烈子也很少過來住，後來和笑笑結婚後，兩人一塊兒搬過來住過一段時間。」
「笑笑來了之後，那套公寓就大變樣，多了很多粉紅色的東西，還有不少造型可愛的小玩意，烈子還在我面前抱怨，說家裡被笑笑布置得太少女了，依我看，他這完全就是幸福的煩惱，在我面前秀恩愛唄。」
裴遠晟不是個話多的人，大部分時候，他都十分沉靜。
但是說起笑笑，他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一下子就可以說很多很多，完全停不下來。
季曉茹沒有打斷他。
然而她的心卻在一點點的下沉。
她想，為什麼唐笑要橫亘在她和裴遠晟之間呢？
就好像是一根刺一樣卡在那裡。
時不時地就讓她難受一下。
明明笑笑已經擁有了很幸福的生活，為什麼，就不能放過裴遠晟呢？
她想起在國外時曾經不小心聽到唐笑和裴遠晟兩人在房間打視頻電話。
笑笑總是開裴遠晟的玩笑，逗得裴遠晟樂不可支。
回國后，一起吃飯時，她也注意到，笑笑經常和裴遠晟對視，臉上始終掛著甜美的笑容。
她這樣對他，他當然會對她念念不忘了。
笑笑啊笑笑，你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呢？
為什麼，你就不能離裴遠晟遠一點呢？
我已經失去陸晨晞了，現在的我，除了裴遠晟一無所有。
難道你擁有了成烈還不夠嗎？
你一定要讓自己在裴遠晟心中佔據一席之地嗎？
季曉茹沒有發現，不知不覺中，她已經和唐笑站在了對立面。
從前，她們是那麼的親密無間，但凡她有任何感情上的煩惱，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第一時間向笑笑傾訴。
而如今，她卻成為了她最大的煩惱。
她抿嘴笑了下，那笑容中藏著淡淡的嘲諷。
她一面笑著，一面心不在焉地附和裴遠晟道：「可不就是秀恩愛嘛，烈子也真是的……那後來呢，他們怎麼沒住在這裡了呀。」
裴遠晟像是沒察覺到她語氣中的敷衍，仍然笑著回答：「後來笑笑去療養院工作，自然就搬去療養院的宿舍了。烈子婦唱夫隨，也跟著一起搬過去了。」
「嗯，是這樣啊，我聽笑笑提起過。」
季曉茹點點頭說。
「聽笑笑說，以前她住這裡的時候，和我母親偶遇過。」
裴遠晟隨口說道。
「……是嗎？」
季曉茹心中卻十分的不快。
她勉強笑著問：「那你母親對笑笑的印象一定很好吧？」
裴遠晟抿唇微微一笑：「的確還不錯。」
季曉茹心中「咯噔」一下，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她心情十分複雜，莫名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而裴遠晟對這一切渾然不覺。
或許在他看來，季曉茹和唐笑是關係極其親密的好朋友，季曉茹是非常樂意和自己談論唐笑的。
然而事實卻剛好與之相反。
越是關係親密的朋友，一旦對對方產生妒忌，這種妒忌很快能將人吞沒。
季曉茹現在腦海中滿是唐笑對著裴遠晟微笑的畫面。
關於唐笑從前對她的好，她是一丁點都想不起來。
不知不覺中，兩人已經走到了小區的大門口。
裴遠晟額前的碎發全部被汗水濡濕了。
「應該帶一把太陽傘的。」
季曉茹懊悔地說。
「你總是在懊惱。」
裴遠晟笑著說：「可是這沒什麼，不要太放在心上，很多事情發生了就發生了，用不著後悔。」
他語氣輕鬆隨意，也不知道是隨口一說，還是意有所指。
季曉茹聽了，沉默了幾秒，說：「好啊。」
臉上又恢復了笑容。
甚至她強迫自己馬上忘掉關於笑笑的種種，不要因此而心情煩躁。
因為她知道，裴遠晟不愛自己，那麼，自己要想為裴遠晟提供情緒價值，就必須保持心情愉快，像一隻快樂的小鳥一樣圍繞在他身邊。
她不被愛，所以，她是沒資格在他面前任性發脾氣的。
季曉茹這樣想著，心頭劃過一絲苦澀，但是她很快強迫自己忘掉這種苦澀的感覺，重新微笑起來。
小區環境高檔，周圍的服務設施也相當健全。
出了大門走兩步，就有水果超市和連鎖的小型商店，再往前走一走，還有咖啡館和書店以及大型商場。
「先去商店好嗎？」
季曉茹建議。
「嗯？好啊。」
裴遠晟沒什麼意見，反正水果超市和商店是緊挨在一起的。
季曉茹和裴遠晟一起走進商店，她讓裴遠晟等一下自己，然後飛快地進去挑了把太陽傘，又拿了兩瓶礦泉水。
裴遠晟掏出錢包準備結賬。
收銀員是個來打暑期工的高中生，看見裴遠晟遞過來的黑、卡有點發愣。
她盯著那張黑、卡看了幾秒，竟然不自覺地吐出一句：「這就是……傳說中的黑、卡么？」
「噗嗤！」
季曉茹笑了。
「快點把這個收起來，我來付錢就好了。」
「那怎麼行，我從不讓女人買單。」
裴遠晟皺起了秀挺的長眉。
「可你用這個，不是有點大材小用嗎，沒必要，真的沒必要。」
季曉茹笑嘻嘻地說著，打開手機掃了店家的二維碼，「滴」一聲，付賬成功。
高中生鬆了口氣，畢竟，現在很少有人刷卡了，直接二維碼轉賬方便得多。
「這是您的小票。」
她將小票遞給季曉茹。
季曉茹接過小票，拉著裴遠晟往外走。
裴遠晟說：「我轉給你。」
「真的不用。」
季曉茹無奈地笑：「才幾個錢啊，別這麼在意好么。」
「這是原則。」
裴遠晟十分堅持。
季曉茹說：「反正我不要。」
裴遠晟沒說話，拿起手機打開微信對著秘書發了條消息。
還沒走到水果店，季曉茹的手機就「嗡」的震了一下。
她好奇地拿起手機一看，只見上面顯示著銀行轉賬信息——
「您的尾號為1897的銀行卡實時轉入100000元。」
季曉茹呆住。
這什麼情況……
天降橫財？
不，不對——
她緩緩朝裴遠晟看過去。
「你給我打的錢？」
裴遠晟點點頭：「對。剛才買水和太陽傘的錢。」
季曉茹一副被雷劈的表情。
「大哥，我就算買一車礦泉水，買一車太陽傘，也要不了這麼多錢啊？！」
「多少錢？」
裴遠晟問了一句。
季曉茹把手機屏幕朝向他：「你看！這麼多錢，肯定是打錯了吧？」
裴遠晟笑了下：「沒錯。」
「……哈？」
「走吧，去買水果。」
他拉起她的手朝旁邊的水果超市走去。
季曉茹一臉獃滯：「……」
果然，土豪的世界她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