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9、鮮血和死亡
花園中，唐笑坐在鞦韆架上，季曉茹站在她身後推著。
「好涼快啊~」
唐笑隨著鞦韆盪到了空中，閉眼呼吸著清新的空氣無比愜意地感嘆道。
「我和他晚上沒什麼事的話，一般都會在花園散散步，消消食。」
季曉茹甜蜜地說道。
「你們真幸福。」
「難道你和烈子就不幸福么？」
「哈哈，我們都很幸福。」
唐笑笑眯眯地說。
玩了一會兒后，唐笑雙腳落地，坐在鞦韆架上輕輕搖晃著，扭頭望著坐在旁邊藤椅上的季曉茹說：「曉茹，看到你現在的狀態，我放心多了。」
她還記得曉茹出國前的樣子，和那時候相比，現在的曉茹能夠恢復正常，真是讓人慶幸極了。
「讓你為我擔心了。」
季曉茹朝唐笑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
「喂，曉茹，這麼客氣可就不像你啦。」
唐笑佯裝不滿地說。
「我不太記得以前那段時間是什麼樣子了，但我想，我瘋起來一定很可怕吧，都不敢去想……如果我有說過什麼傷害到你或者做過什麼傷害到你的事，請一定要原諒我。」
季曉茹認認真真地說。
「沒有的事。」
唐笑毫不猶豫地說。
不過，曉茹對裴遠晟……
算了，她想了想，還是就讓那些事都過去吧。
花園裡有涼亭，兩人散了會兒步，走得累了，便來到涼亭中坐下來。
季曉茹的手機「嗡」的一聲，她拿起來一看，是裴遠晟發來的消息：「你們在哪兒？我讓人送點夜宵過去。」
「在涼亭呀，話說，你這麼投喂我，不怕我長太胖？」
季曉茹低頭笑眯眯地回復。
「你太瘦了，我巴不得你長胖點。」
裴遠晟回道。
「好吧，你忙完沒？忙完了來陪陪我們的貴客啊。」
季曉茹很希望裴遠晟能來，但讓她失望的是，裴遠晟很快回復：「還在開會。」
季曉茹悶悶地放下手裡，唐笑覷著她臉色，問：「怎麼了，你們家裴子還沒忙完？」
「是啊。」
季曉茹嘆了口氣說：「他好忙……真希望他不要當什麼總裁了，就當個閑人挺好的。」
唐笑笑道：「就當個閑人，你養他啊？」
「我養啊。」
季曉茹說：「我會努力賺錢養他的。」
「那樣你也會變得很忙啊，不是嗎？」
「誒，說的也是。」
「知足吧，至少他不至於時常出差，一出差就斷聯。」
唐笑苦笑著說。
季曉茹愣了下，回過神來：「你是說你們家烈子啊？他現在還經常出差嗎？」
「嗯。」
唐笑點了點頭。
季曉茹不由得露出同情的目光。
「笑笑，你太辛苦了。」
「還好啦，都習慣了。」
唐笑無奈地說。
「老公動不動就出差，還一出差就失去聯繫，這換成哪個女人都受不了吧。」
季曉茹想想就難受。
要是裴遠晟也這樣，她非瘋掉不可。
她現在根本沒法忍受一天見不到裴遠晟。
和笑笑比起來，自己的確應該知足了。
「沒事的，習慣就好。」
唐笑自我安慰道：「這樣時不時體驗一把小別勝新婚的感覺，也不錯嘛，沒準可以避免七年之癢。」
「哈哈，笑笑，可真有你的。」
季曉茹被唐笑逗笑了。
兩人正說笑著，不遠處，一個穿著裴家傭人制服的女人端著果盤朝這邊走來。
來人正是易曉曉。
她遠遠地，就聽到了兩人的歡聲笑語。
再慢慢走近，眼前兩人如花似玉的笑顏在眼前越來越清晰。
在花樹掩映的涼亭下，兩個女人一人穿著白裙，一人穿著紅裙，兩人皆笑靨如花，比月色更美，更迷人。
而她自己呢。
她穿著灰撲撲的指縫，腳上踩著低跟鞋，梳著端莊的髮髻，一張臉平凡又普通。
曾經，她也是她們的同學，朋友。
曾經，她也是那般的迷人。
她顏值鼎盛時期，不也曾被人瘋狂追求，不也曾隨隨便便往那兒一坐就像是一幅畫嗎？
曾經的她若是不美，又怎麼能使慕子豪為了她著迷。
而如今呢。
如今，她們依然美著，且越來越美。
她們各自擁有著那樣優秀那樣俊美的男人，她們是多麼的幸福啊。
她端著果盤慢吞吞地走著，心在一點一點地墜落。
她好難過。
她從什麼時候起，已經離她們越來越遠了呢？
她為了裴遠晟改頭換面，費盡心思來到他身邊，可是，他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
這值得嗎？
她從前認為只要想做，那便去做，犯不著猶豫糾結。
所以她痛快地整了容。
可現在，看著她們那麼美麗那麼優雅那麼幸福的模樣，她不禁對自己的人生產生了一絲懷疑。
她真的能得到裴遠晟嗎？
不……
她一定要得到他。
如果她得不到，那麼，也不允許其他人得到。
別人憑什麼坐享其成？
尤其是那個季曉茹。
她付出了什麼？
她憑什麼那麼輕而易舉地嫁給裴遠晟，從此過上甜甜蜜蜜的生活？
她憑什麼？
她不配！
易曉曉咬牙切齒地想著，腮幫子因為太用力而鼓起，雙手也緊緊地攥住了果盤的邊緣，甚至連身體都控制不住地因激動而顫抖著。
越來越近了。
當她來到兩個女人的近前時，她們臉上那傲人的肌膚與五官，讓她嫉妒得恨不能殺死她們。
她實在是不能夠接受她們如此輕而易舉地獲得幸福這件事。
她們的幸福，襯托得她如此可憐，可笑，可悲，可嘆。
憑什麼。
憑什麼——
憑什麼？！
「啪——！」
易曉曉手中的果盤突然迸裂。
那可憐的水晶果盤在她手中炸開，亮晶晶的碎片和著她手指間的鮮血撒了一地。
果盤中的車厘子、聖女果、奇異果、水蜜桃等紛紛朝地上墜去，稀里嘩啦紅紅綠綠地散落。
因為這一系列動靜，唐笑和季曉茹都驚訝得呆住了。
易曉曉也呆立在原地。
直到手指上的痛意將她的理智喚了回來。
「噝……」
她倒吸了一口冷氣，腦海中閃過的念頭居然是——
原來手指被傷到這麼疼啊，那麼，她咬慕子豪的時候，他是不是也疼？
這念頭一閃而逝，流星一般。
她馬上意識到自己眼前的處境。
「對不起，對不起……」
她連忙彎腰道歉，順便蹲下來去收拾殘局。
然而涼亭中光線到底比不了室內，她一不小心，手指就被碎片劃到，鮮血狂涌而出。
「別動！把手給我。」
唐笑低喝一聲，制止住了她的動作。
「啊？是……是……」
易曉曉茫茫然地把流著血的手指遞到唐笑面前。
旁邊的季曉茹像是呆住了一樣，兩隻眼怔怔地看著那鮮血的血液，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唐笑完全沒注意到季曉茹的異樣，只顧著看易曉曉的傷口。
而易曉曉卻將季曉茹的反應看在眼裡。
怎麼回事？
難道她受刺激了？
看她那傻愣愣的樣子，好像很害怕一樣。
虧她還以為她已經完全痊癒了呢。
果然……
這女人的神經病還沒好。
既然如此……
她要想辦法讓她更瘋一點才行啊。
心念電轉，易曉曉腦海中已經有了一系列計劃。
而唐笑對此渾然不知，正專心致志地幫她處理傷口。
「嘶拉……」
唐笑找不著東西包紮易曉曉的手指，竟然對著自己的裙角咬了一個小口子，然後撕下一條布條來。
「唐小姐，您不用這樣……您這裙子很貴的。」
易曉曉忍不住說。
她認識唐笑身上穿的裙子，是香奈兒的最新款，價格是五位數，她想買，但沒捨得買，再者，買了也沒法穿——
她現在這副模樣，怎麼配得上這麼好看的裙子？
而唐笑就這麼毀了這條裙子，為了自己手上的這點小傷。
易曉曉望著唐笑認真包紮的模樣，心情不免有些複雜。
「沒事的，你的手比較要緊。」
唐笑毫不在意地說。
「唐小姐真是醫者父母心啊。」
易曉曉輕聲感嘆。
「咦？」
唐笑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十分奇怪地說：「我們見過嗎？」
「啊……」
易曉曉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她現在這個身份，和唐笑並不相識。
她不應該知道唐笑是醫者的。
「難道，你一看我就覺得我像醫生？」
所幸，唐笑並沒有深究，只是笑了笑，把包紮好的手遞給她：「簡單處理了下，你回去還是拿碘酒消消毒吧。」
「好的，謝謝唐小姐。」
易曉曉低頭看著傷口處的一個小小的蝴蝶結，心想，她這個老朋友，還是這麼善良，這麼少女心。
她這麼好，按理說，她不應該再想著去傷害她的。
可是，沒辦法啊。
誰讓她這麼好，又這麼幸福呢？
她好得有點過分，幸福得也有點過分了。
易曉曉在心裡，默默地對唐笑說了一聲對不起。
「地上的碎片，你就別收拾了，明天白天再收拾吧。」
季曉茹一直沒說話，唐笑便如此交待道。
「好的唐小姐。」
「先去處理傷口吧。」
「嗯。」
易曉曉轉身離開，唐笑回頭，看到從剛才到現在就一直不吭聲的季曉茹，奇怪道：「曉茹，你怎麼了？」
季曉茹的表情木木的，完全失去了平時的靈動。
「曉茹？」
唐笑意識到有些不對，但又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對。
「笑笑……我，我看到了血……」
她喃喃著，緩慢地轉動著眼珠，朝唐笑看過來。
「是流血了，但沒什麼，別怕，曉茹。」
「有人死了嗎？」
季曉茹忽然問。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