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精氣不佳麵色憂

  初夏的夜，少有的安靜，公儀靖像往常一樣，如約而至。他並不是怕雲若雪，想他公儀靖所懼何人。隻是，他不想負她而已，縱然心中有千般不願。雲若雪青絲高束，衣衫齊整，席坐在青玉案前，沏上一壺好茶，靜靜的自品自斟。沒過一會兒，便聽到有瀟灑沉穩的腳步聲漸漸逼近。不想用她也知道，一定是公儀靖來了。心中依然是小小的興奮，隻不過，今晚必須忍痛割愛，以獲長久之愛。公儀靖站在她身後，並未急著叫她，而是靜靜的凝視了她好半天。清瘦的身影，素白的衣衫，高高綰起的青絲，隻斜插一支白玉簪，有種脫俗的靜美。這才是真正的她，這才是他心目中的雲若雪。須臾，他緩緩走近，徑直在她對麵坐下，“咦？今晚怎麽這麽有雅興？”眸中是滿滿的驚喜。雲若雪微怔，小嘴一撅，“哎，寂寂長夜，實在難熬，何不飲一杯甘澀，思考思考人生？”她纖纖十指提起翡翠壺，給公儀靖斟了一杯，“皇上家事國事一大堆，我總該找些法子消磨時間吧。”公儀靖微微沉眸，心中不免欠意橫生，原來，他一直誤會她了。畢竟她隻是個未經世事的小姑娘，任性刁蠻也是在所難免。她能在自己麵前毫無掩飾，正說明她不再把他當作外人。他驀地握住她舉著杯子的手，眸光似水，愛意綿綿。“若雪，我會好好的愛護你一輩子。”雲若雪垂首含眉，滿心歡喜，“希望皇上不要忘記對我的承諾。”“不過，若雪，今晚我可能沒有時間陪你了。”他並不想瞞她。“皇上，”她麵色微寒，眸光淡淡，“恐怕並非今晚一晚吧，有什麽事，不妨跟若雪直說，若雪不是外人。”公儀靖捧著她的臉，果然什麽都逃不過她的眼睛。她什麽時候開始變得如此關心他，連他都覺得有些驚訝，“好吧，”他覺得任何人都需要防，唯獨她不需要，她那麽善良那麽天直，害人之心，他寧願相信她半點也沒有。“皇後有身孕了。”她看著他，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驚訝，而是淡淡的沉著雙眸，若有所思。良久，她才緩緩抬頭，風輕雲淡，“那皇上趕緊去吧，此時皇後一定很需要皇上陪著吧。若雪小坐一會兒就去就寢，皇上不必擔心若雪。”公儀靖啞然，難道她一點兒都不在意嗎？何以表現得如此平靜，跟之前的態度反差如此大。他抿唇一笑，女人是個很奇怪的物種，有時候，越是表現得平靜，越是說明心裏在乎，越是在乎還越是想隱藏，不想讓對方發現。他抬手，輕輕在她小巧挺拔的鼻子刮了一下，“那好，我走了，你早些歇著。”說完，公儀靖便起身欲走。“皇上，”果真如他所料，雲若雪隻是表麵上表現得無所謂而已，她怯怯的叫了他一聲，他驀然回眸，衝他微微一笑，“怎麽，不舍得？”“才沒有呢。”說完，便故意背過身，不再看他。他微微搖了搖頭，“我真走了啊。”正準備移駕幽蘭殿，可是忽然發現今晚的雲若雪好可愛，心裏反倒是有些不舍了。他一步三回頭，發現她果然真沒有再回頭看他一眼。燈火通明的幽蘭殿內，淳於蘭馨悠閑的擺著棋局。從前，她就喜歡這樣依著公儀靖，看著他自己跟自己下棋。一盤棋畢，她就為他擺上一個棋局，讓他再破。隻可惜，今日已不複往昔，當年的無憂太子如今已成了憂國憂民憂天下的國主。“娘娘，快，皇上已走到殿外了。”不時，蓮心慌慌張張的跑進來，“我扶您上榻休息吧。”淳於蘭馨未來得及收拾殘局，趕緊被蓮心攙著上了鳳榻，微微倚在床頭。“馨兒，馨兒，”未見其人，便聞其人，聽聲音，皇上心情不錯。淳於蘭馨忙弱弱的下了榻，迎至門口，“皇上，”眨眼間，公儀靖已走到她麵前，她趕緊惶恐的福了福身子。見她衣衫單薄，一副孱弱的樣子，我見猶憐。公儀靖扶起她，“不必行禮，你我本是夫妻，如今你有了身孕，不必履行宮裏的繁枝縟節。”他小心翼翼的扶著她回到了鳳榻上，她卻驚訝的看了他好半天。“嗯？馨兒為何這樣看著我？”淳於蘭馨麵帶憂色，抿了抿雙唇，良久，才緩緩道，“皇上您若是太忙，就不必來陪馨兒了，看您麵色蠟黃，精氣不佳，是不是操勞國事太累了？”公儀靖微怔，這話不隻淳於蘭馨一個人跟他說過，近侍，宮婢，和一些近臣都提醒過他。有些莫名，便走至她的梳妝鏡前，看了看裏麵的自己，確實有些萎靡。他也的的確確感到這些日子有些力不從心。大概是若雪的事讓他太過緊張了吧。“馨兒不必擔心，我稍加調養便會沒事。”“皇上，可是……”淳於蘭馨還想說下去，公儀靖卻用食抵住了她的雙唇，微微搖了搖頭。“你好生歇著吧，我一會兒還要回欽安殿處理政事。”看著他這樣，她微微有些心疼。先皇們很多都是為國事鞠躬盡瘁，突然猝死在禦案上。她真的是難以想像，若是公儀靖就這麽去了，她該如何活下去。這一整天，公儀靖都沒有去若雪閣，奇怪的是雲若雪也沒有像往日般，撒嬌任性的來找他，纏著他要他陪她，好像一夜之間懂事了般。這些日子以來，今日他總算得得了些許清靜。可是一想起太醫說的話，他就有些擔心。蘭馨本來身體康健，但經曆那次事後，她就體弱多病，太醫也說了，她能懷上很不容易，所以要比常人金貴，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他必須要讓她健健康康的把孩子生下來。合上奏折，他抬手推了推太陽，便起身去了幽蘭殿。行至幽蘭殿外，很意外的遇到雲若雪，原來，她是來送補品的。公儀靖看到雲若雪一改往日的敵視，友善示好，心裏甚是安慰。兩人遂一同進了幽蘭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