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暗夜深談動清心

  鋪滿月光的繡榻上，雲若雪仿若一朵盛開的睡蓮般。幽幽的目光，迷茫而又憂鬱。良久，她嘴角劃過一絲自嘲。天意，真是天意，這大概就是情債滿負，多到來世都還不清。依稀想起，他被山匪劫持，身中巨毒，她以身解毒，不覺將身子給了他。這才有了纖兒口中的小皇子吧。隻是沒想到，本以為可以與他情絲了斷，卻陰差陽錯成了他的妃。心間，不覺蔓延起隱隱的痛。有些事，一但認定，就是一輩子。卻偏偏命運弄人，讓彼此隻能遠遠相望。那輪月，光芒萬丈，那顆星，即隱即現，月卻始終無怨無悔的將光無私的給予她，隻是，卻可憐了天邊那朵孤零零的浮雲，她努力想靠近他，他卻對她視而不見。這些年來，她也累了，爭名奪利，爾虞我詐，讓她疲憊不堪，到頭來，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不僅傷了別人，也害了自己。淳於蘭馨空歎一聲，仿若一瞬間看透了一切。這輩子，她就是為公儀靖而活，他不愛她沒關係，隻要能看到他幸福，被視作空氣也罷，當作透明也好，她也滿足了。“姐姐，你泄氣了嗎？”突然，身後響起一個空靈的聲音。她驀然回頭，卻發現什麽也沒有。低頭看著桌上已然冰涼的茶盞，嘴角劃過一絲苦笑，微微搖了搖頭。“姐姐不在乎名利，也要為皇上，為整個巫啟想想吧，姐姐你入宮之前可是貴為一國之公主，甘心屈居一個來曆不明的妖女之下嗎？”淳於蘭馨愕然，訕訕的笑著，隻以為內心掙紮到出現了幻覺。“姐姐，你真的就打算這麽老死在皇宮裏嗎？是誰害得你要這麽孤苦伶仃，難道你就不想報仇嗎？你甘心嗎？”本已平靜的心被這些莫名的話漸漸激起了波瀾。她默默抬眸，聲音有些擅抖，“誰，是誰？”淳於蘭馨顫巍巍的站起來，內心有幾分恐懼，她分不清是外來的聲音還是自己的幻覺。就在她恍恍惚惚之際，從窗外飛進來一隻綠色的鳥兒，落在她緊緊扶著桌案的手背上。愕然之際，低頭疑看，那鳥兒竟然開口說話了，“姐姐，可聽出我的聲音？”淳於蘭馨嚇得忙將手抽開，連連後退。“你，你怎麽會說話？”那綠色的鳥兒撲騰著翅膀飛在半空，“姐姐，我是小媚，小媚啊。”淳於蘭馨不可思議的搖著頭，眉心緊蹙，“小媚？你怎麽……”說話間，一團綠煙升騰而起，轉眼間化作了一個窈窕的身影，“這還不都是拜雲若雪所賜，我沒有她的道行高，所以被那臭道士打到隻剩下影子，隻能苟且在不見天日的幽暗裏，我怕我這個樣子嚇到姐姐，所以方才將僅剩的一魂附在了鳥兒的身體上……”啪！不顧疼痛，淳於蘭馨重重的一拳砸在桌案上，剛才平靜得猶如幽潭之水的目光突然凶狠起來。又是她，為什麽所有的幸事都降臨在她的身上，所有的傷痛都讓我們來承擔？她雙唇輕顫，一顆激動的心又在這一路來所受的痛苦中沉寂下來。“那又怎樣？上天眷顧，我又能奈何？”淳於蘭馨背過身，不再看那隻與她同樣心有淒淒的影子。“姐姐怯退了？”“不，是看開了。”“姐姐在撒謊！我從你的眼底看到你心中的怯懦，若是姐姐真心不甘，小媚願意犧牲自己最後這一魂，助姐姐一臂之力，以報姐姐相知之恩。”淳於蘭馨內心矛盾不已，她也是屈於無奈才淡下心來，本已說服自己，如今被小媚這麽一說，她又有所動搖了。是啊，雲若雪是妖，就算是此後她沒有奪走她的後位，單憑皇上對她的話言聽計從，就足以禍國殃民。時間，是最好的淡忘藥。即便是再深的情，恐怕也敵不過歲月的無情。隻有相伴枕側，那才能將情保留到最後。如若真是能除了她，非但可以穩固皇上的江山，更加可以重拾皇上的寵愛。“可以嗎？”“姐姐，人生，就是用來堵的，若是沒有這個膽量，如此煎熬至枯萎，還不如豪堵一場，死得轟轟烈烈，還能讓心中牽念的人深深記住自己。”淳於蘭馨呆望著小媚的影子，內心糾結到死。“姐姐，我給你一夜的時間考慮。”說完，咻的一聲，那隻影子便憑空消失在黑夜裏。宮女挑了挑燈花，晦暗的寢閨裏又明亮了些。火紅的燭光映入她的眼簾，柔弱的眸光唰的射出一絲犀利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