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徐虎與休書
徐仲看著徐傑就坐在地上分錢的動作,便也點了點頭,頗為欣慰,卻並不說話。
待得許久,徐虎才回,進門之時,口中還在罵罵咧咧。
徐傑早已等候多時了,開口喊道:「虎子,罵咧什麼呢,趕緊進來分錢了,這回你可發了財了。」
徐虎進得廳內,一臉怒氣,口中卻答:「少爺,你道何事?我在吳嫂家與人打了一架。當真是氣死我了。」
徐傑從地上起身,手中三個錠銀子塞往徐虎,便是問道:「跟誰打架呢?也不見你受傷,想來也是你打別人,打了別人還氣成這樣。。。」
徐虎看了看手中的銀子,並不是拒絕,而是看了一眼還坐在廳內的徐仲,見得徐仲朝他點點頭,便留了一個,又把另外兩個往徐傑手中塞去。口中卻道:「少爺,我剛送吳嫂到家,便看她家門口站著一個和尚,上來就打吳嫂,把吳嫂幾巴掌打在地上,口中還罵吳嫂偷漢子,左右鄰里都出來看熱鬧,又指著鼻子來罵我,這我豈能忍。」
徐虎說到這裡頓了頓,因為徐傑又把銀子推回來了,口中還道:「人人都拿了,你也要拿,二叔做的主,不拿這錢,回頭挨板子。」
徐虎連忙給徐仲拱手作揖,臉上笑意不止,口中又道:「我當時就把吳嫂與秀秀往院里推了進去,把院門一關,便是一頓老打,還看那禿驢敢不敢罵我,卻是不想那禿驢不過挨得幾下拳腳,竟然痛哭流涕、跪地求饒,求爺爺告奶奶的,還給我又跪又敗,弄得我都打不下手,這氣也沒出了。」
徐傑聽到這裡,便也明白了,顯然是吳嫂那當了幾次和尚的丈夫回來了,這種事情在這個時代,外人其實本不便多管,卻是徐虎當場挨了罵,出手管了,在徐傑看來其實也無妨。只是當著秀秀的面打她的父親,有些不妥,雖然秀秀進了院子沒有看到,卻是也聽得到。
「後來呢?」徐傑問道。
「後來吳嫂出來了,把少爺給她的銀子拿了出來,讓那和尚寫了個休書,說是寫了休書就把銀子給他,那和尚果真借了紙筆就寫。我卻是不服了,平白打了人還能拿錢,哪有這個道理,當真是氣不過。」徐虎說得是一臉的氣憤。
徐傑心中正想著這吳嫂還有點精明,知道借著機會把事情來了個一了百了,有一封休書在手,當真也就不怕那和尚再來糾纏,再動手打人可就不是家務事了,甚至能報官來抓人。卻是又聽得徐虎又說他氣不過給錢的事情,連忙問道:「你莫不是又把錢搶回來了?」
徐虎愣愣又道:「搶回來倒是好了,那我也不氣了,我正要去把錢奪回來,吳嫂死命攔著我,我見得吳嫂一個婦道人家,也不好用力去推。那和尚見機就一溜煙沒影了。待得吳嫂哭哭啼啼回家去了,我一通猛追,怎麼都沒追到人,錢就這般給那和尚拿去了,這口氣當真是我怎麼也順不過來,待得明日里再去尋,非把那和尚尋出來,打死他也不為過。」
徐傑聽得徐虎沒有追上那和尚,笑了笑道:「罷了,讓那和尚得些便宜算了,今日你是做了件好事,往後就不要再去尋那和尚了,和尚吃了打應該也知道厲害。」
徐虎卻是不依不饒:「少爺,吳嫂忙了大半年才賺了那錠銀子,豈能成了白忙活一場。。。」
「少爺我自有安排,你且早去洗漱了休息,聽我的就是。這幾日吳嫂出門到處走動,你也隨著她一起,護得些時日。若是無事了便是最好。」徐傑一副成竹在胸,便是因為那秀秀小姑娘還有一份錢,雖然沒有徐虎拿得多,卻也並不少。
徐虎看著徐傑成竹在胸的模樣,也不去多想,雖然點了點頭,卻還是覺得氣不順,罵罵咧咧去洗漱。
第二日早,徐仲上了吳子豪的船,也就帶人往青山縣而回。
徐傑也該禮數周到一番,早早往歐陽府而去,回鄉之後第一時間拜見老師,也是門生應該做的事情,便也該再到郡學里去露個臉,新晉秀才,不過剛上不久學就消失了大半年,那些老學究、老夫子的,想來大多心中觀感有差。有歐陽正為師的徐傑可以不在意,但是在意一下終歸也有好處。
江南而回,順手買了些七七八八的東西,便也提了不少,給歐陽正的要豐厚一些。其中一部分也要送給郡學里的夫子,都是一些上好的宣紙之類。夫子們大多擅寫擅畫,宣紙自然是最合用的東西,又不顯得過於貴重。
徐傑敲開了門房,禮物之類有人接過,便留在門房等候著,並不要人去通傳打擾。
片刻之後歐陽正走了出來,準備往衙門裡上值,見得徐傑也是欣喜,徐傑方才作揖開口拜見,歐陽正已然抬手拍著徐傑的肩膀說道:「半年不見,你看起來像個大人了。」
徐傑心中有事,已然答道:「老師,學生這一趟江南之行,得知了一件事情,干係重大。是那吳王夏翰的事情。」
歐陽正聽得徐傑提到吳王夏翰,連忙擺了擺手,看了看左右,方才說道:「此事且不談,夜裡你上府中來晚宴,為師先去上值。」
徐傑心中這件事,便是從夏翰口中親耳聽聞,夏翰要殺歐陽正,而且付諸了行動。吳王夏翰,已然是此時徐傑心中的一個刺。徐傑當面而說,要讓夏翰承不得天子,這件事情更要早早謀划,開始行動,那老皇帝隨時要死,晚些時候真有個萬一,那真是大難臨頭。
所以徐傑這麼早就來找歐陽正,不僅是因為禮節上的周到,也有儘快要與歐陽正商量這些事情的緣故。
歐陽正顯然心中也能猜想一些,即便猜想不到有人要動手殺自己,見得徐傑這麼大早上門,也能猜想到徐傑口中所言的夏翰之事與自己有關。這個時候不便多談,卻是歐陽正也皺起眉頭,知道事情棘手。
徐傑聞言,點頭道:「學生下午便來,等候老師下值。」
歐陽正點了點頭,起身出門而去,門口車架已然等候多時。
徐傑卻是未走,還要等候兩個同窗一起去上學。
不得片刻,歐陽姐弟慢慢悠悠而出,見得徐傑竟然在門口等候,歐陽文峰邁步就奔了過來。
卻是那歐陽文沁正也準備邁步奔來,左右看得家中僕人幾個,忍了忍,按耐幾番,慢慢往前。
「文遠兄,當真是精彩,劍仙叫人神往啊。就是不知何處還有劍仙,尋個劍仙為師就更好了。」歐陽文峰一邊說,一邊取下小背囊在翻,翻出一疊文稿,前後翻了翻,整理一下便往徐傑遞過去。
徐傑接過文稿,看著歐陽文峰兩個熊貓眼,知道他昨夜肯定是徹夜苦讀來著,打趣道:「可是頭懸了梁,錐刺了股?」
頭懸樑的故事來自《漢書》,說的是漢朝儒學大家孫敬。錐刺股出自《戰國策》,說的是鬼谷弟子、合縱連橫的蘇秦。
歐陽文峰便也知道徐傑是在打趣他,尷尬一笑,說道:「精彩精彩,劍仙風範,當真精彩。文稿我可保存得極好,不差一頁一字奉還,文遠兄仔細收好,可別遺落了。」
便聽得身後方才走到頭前來的歐陽文沁說道:「不好看,我才看得幾頁,當真不好看,遠不如《情仇錄》。近來四處都有說書人在說《情仇錄》的故事,郡學里也有人在談論這故事。《情仇錄》當真是最好的,想起來都教人潸然淚下,往後怕是再也沒有這麼好的故事了。」
徐傑看著歐陽文沁說著說著竟然又有愁容,笑著搖了搖頭,蘿蔔白菜,自然各有所愛。歐陽文沁要看那纏綿愛恨,對這什麼男兒情懷打打殺殺反倒興趣缺缺。也屬正常。
徐傑收好文稿,便也不多談,只聽得身邊歐陽文峰說著哪裡哪裡如何精彩,三人一道往郡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