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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亂(4200)

  大呼小叫亂作一團的軍營,擊鼓聚兵,沒有人知道為何聚兵,連帶頭頂上有一個持刀的漢子飛躍而過,士卒們都只是抬著抬一臉的驚訝。


  進了軍營的李得鳴,也是大氣一松,身後士卒無數,眼前更是數之不盡,李得鳴如何也不相信那膽大包天的徐傑,敢衝進這座十幾萬人的軍營。


  空中傳來一聲大喊:「指揮使,打馬幾人之中少須那人就是!」


  左定終究還是跟不上了,胯下的馬匹聽在了大門之外,三丈高的軍營大門雖然擋不住左定,但是左定沒有徐傑那般一躍追去幾十步的能力,面對擠滿門口擠滿的士卒,左定已然無能為力,唯有這麼一聲大喊。


  即便左定不喊,徐傑也能猜到哪個是李得鳴,主帥與屬下,不論是位置還是氣勢上,區別也不小。


  李得鳴回頭看得一眼,看到那掠空而來的徐傑,大驚失色:「攔住他,攔住那人,殺了他!」


  李得鳴越是這般喊,徐傑越是能鎖定目標。


  空中躍起幾人,刀槍皆有,卻成了徐傑借力之物,一刀劈去,腳步踩在來人身上,一躍又是十幾步。


  李得鳴已然不再回頭,而是不斷打馬往前,剛進大營的時候,李啟明還小心避讓著些路上的士卒,也知道徐傑不敢追進大營之中,此時的李得鳴,已然絲毫不在意這些,撞倒了士卒,口中還大罵不止:「滾到一邊去,都給本帥滾到一邊去!」


  手中的馬鞭也不斷抽打在道路上的士卒身上。這擊鼓聚兵的命令,是李得鳴親口而下,士卒們在如何懈怠,也知道鼓聲代表著什麼,即便平常里操練不勤,卻也知道此時該趕緊出來集合,否則就要吃罪。


  卻也不知這鼓聲到底是幫到李得鳴了,還是害了李得鳴。


  因為徐傑已然從空中落下,直接落座在李得鳴馬匹之上,李得鳴似乎還未反應過來,還在開口斥責著擁擠而來的士卒。


  徐傑的手卻已經拉到了韁繩,猛力一扯,健馬吃疼,發出陣陣哀鳴。


  李得鳴此時方才反應過來,回頭一看,不正是那空中的年輕人嗎?李得鳴也為見過徐傑,卻是下意識說了一句:「徐傑?」


  徐傑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


  李得鳴好似全身忽然無力了一般,癱軟而下,就要栽下馬背。


  徐傑順手一提,扶正了李得鳴,拉韁繩轉身。


  身旁幾個軍將也反應過來,連忙拔刀往徐傑劈砍而來。卻又立馬把刀收了回去。


  因為一柄長刀已經橫在了李啟明肩膀的肩膀之上,刀刃對著脖頸。


  「大膽!」


  「放肆!還不快快放了我家大帥!」


  徐傑牙齒依舊咧著,並不答話,而是把馬徹底轉向,雙腿一夾,往大營門口而去。


  人群擁擠,徐傑也絲毫不著急,李得鳴已然在手,徐傑再也不需著急了。


  驚慌未定的李得鳴,忽然也開口說道:「徐傑,你放了我,五十萬兩!」


  「憑得你的命比我貴了這麼多?這營門之外,我頭顱的懸賞也不過十萬兩。」徐傑一邊打馬,一邊笑道。


  「圍起來,把他給我圍起來!」


  「不要讓他走脫了!」


  身後軍將不斷呼喊。


  徐傑依舊打馬在人群中往前而行,四周無數軍漢,滿地刀槍,有反應過來的,有不明所以的。徐傑依舊這麼往前走著。


  李啟明卻是又道:「徐傑,一百萬兩,就算你當官,一輩子也賺不到一百萬兩。」


  「我怕死!」徐傑答了一語。


  「我李家人向來說話算話,只要你放了我,我李家不僅不找你麻煩,還奉上一百萬兩,決不食言!」


  「先讓我出大營,出得大營才好談。」徐傑顯然是用了心眼,面前聚集的士卒越來越多。


  徐傑說話之時,刀刃已然在李得鳴脖頸之上割出了血跡。


  李得鳴吃痛不已,口中連忙大呼:「讓路,都讓路。」


  李得鳴的話語果然有效,面前雖然未真正讓出一條通道,但是徐傑座下的馬匹卻能走得快了許多。


  「徐傑,你也要說話算話,你是年輕人,有熱血、有手段,但是少了長遠的眼界,你若是投效到我李家門下,來日不得多久,必然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你那江南血刀堂也可更加威風,高官厚祿,百萬錢財,江湖勢力,嬌妻美妾,都是你的,都是你徐傑的!」李得鳴言語說得不停,這般驚魂未定之下,李得鳴還能條理清晰說這麼一番話語,這李得鳴當真也不是一般人物。


  李得鳴與李啟明那般人物比起來,差了太遠,卻也並不代表李得鳴真的就是一無是處之輩。


  「你這個時候說的話語,不作數!」徐傑隨意答得一語,軍營大門就在眼前。


  「開門,快開門!」李得鳴已然在吩咐士卒開門,隨後又道:「我李家走到今日,倚仗的就是一諾千金,倚仗的就是說一不二,說出來的話語一定兌現,如此方才能聚集人心,到你徐傑身上,依然如此,必不食言。」


  李得鳴話語雖然是臨危而出,雖然是為了活命,但也並非真的就是說假話,今日在禮服議事,其中八人都非李家之人,卻能隨著李家商議這般大事,其中恩情可見一斑。要想收攏這樣的人心,一諾千金是必然的。這李家人顯然真的做得到一諾千金。


  人之好壞善惡,都是分立場的。對於那八個李家心腹軍將而言,好人是李啟明,是老皇帝容不下李啟明,是皇帝要讓他們的恩人先死。


  對於老皇帝而言,對於歐陽正而言,甚至對於徐傑而言,壞人惡人自然是李啟明!

  世間之事,永遠都是這般,對錯難分,人心為界。


  「當真不食言?」徐傑問了一句。


  「決不食言。」李得鳴說這句話語之時,還轉頭看了一眼臉上依舊帶有青澀的徐傑,隨後又來一句:「年輕人,你放心,我李家決不食言!」


  大門已開,徐傑馬匹就這麼出來了。徐仲與徐老八都趕到了當場。


  徐傑環看一番,並無掉隊之人,開口一句:」我不信你!「


  說完徐傑刀身已然拍打在了馬背之上,李得鳴的坐騎,健壯不凡,完全不是一般健馬能比,即便駝了兩個人,依然能健步如飛。一百多匹健馬跟隨徐傑身後,又再一次跑了起來。


  「你如才能信我?」李得鳴越發鎮靜。


  「隨我回了衙門再說!」


  「老皇帝能給你的,我李家都能給你,老皇帝不能給你的,我李家也能給你。你還有幾十年未來,還有下一任皇帝,若想你徐家長盛不衰,我李家才是真正的良木。」李得鳴忽然覺得這個年輕人有些不聰明,所以李得鳴只能這般一五一十說得清清楚楚,利弊得失都分析一遍。


  徐傑再也不答話,身後大呼小叫無數人,從大門蜂擁而出,緊隨在後不斷追擊。


  七八里地就是保康門,徐傑入了城門,還回頭去看,城門口,無數士卒蜂擁而入。


  徐傑眉頭大皺,事情已然出了徐傑預料之外。這是京城,城外大軍沒有聖諭,豈能入城?這是抄家滅族之罪!


  完全沒有人在乎這一點,似乎完全沒有人想到這一點,不知多少士卒,就這麼在軍將帶領之下,追著徐傑一路進了京城。這讓徐傑極其意外,事情越發棘手。


  徐傑近來雖然坎坷不少,但是順利更多,也讓徐傑對於自己謀事更加自信。見得這般局面,徐傑才陡然知道自己疏忽了什麼。


  李得鳴豈是一般人?李得鳴是京畿衛戍總兵,是十幾萬大軍的主帥。也並非李得鳴就不能緝拿。但是不該是這般的手段,應該是尋機會用隱秘的手段緝拿看押,避免事態不可控制。


  而今這般局面,已然就是不可控制了,無窮無盡的禁軍士卒隨著徐傑沖入京城,這般事態,逼宮也不過如此!造反也不過如此!

  徐傑一邊打馬,一邊皺眉,腦中不斷運轉。


  「如何保證你定然信守承諾?」徐傑問了一句。


  李得鳴想了片刻,開口答道:「我隨你回衙門裡去,待我大哥前來,讓我大哥與你說,你若是能投李家門下,我大哥必然掃榻相迎。」


  徐傑再也不多言,一路直奔緝事廠,連內城守城的士卒都來不及反應,就看著這麼一隊騎兵大門飛奔而入,連上前準備阻攔問話的守門金吾衛軍將都險險被馬匹撞倒,然後街道之上,嗚嗚泱泱全是士卒。


  那軍將看得目瞪口呆,口中唯有一句:「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禁軍嘩變了!」


  「關城門,快關城門!」


  一切哪裡來得及?不得片刻,就有軍將打馬追到頭前,那城門如何還關得了?


  便聽軍將又是大喊:「上城樓擊鼓,快快去稟報陛下!」


  這金吾衛的軍將已然嚇壞了,心中狂跳不止,自己也往城樓上飛奔,心中只希望那皇城之門是關閉的,這些禁軍一定不能沖入皇城之中,否則陛下危矣!


  緝事廠內,衛六也剛剛把馮陽緝拿回來不久,正在門口張望著。


  徐傑連馬都不下,直接打馬進門,口中大喊:「那大門關起來!」


  所有人魚貫而入,門外的衛六,已然看得街道盡頭,無數人影攢動,有穿甲的,有未穿甲的,街道上滿滿當當,一眼望不到頭。


  衛六連忙入得緝事廠,直接躍到徐傑身邊,開口問道:「指揮使,這是怎麼回事?」


  徐傑已然翻身下馬,也把李得鳴提了下來,口中答得一語:「衛六,你速速進宮稟報,只說我緝拿了李得鳴,引得城外禁軍追擊。」


  衛六也不再那麼淡定,緊張問道:「有多少禁軍入了城?」


  徐傑皺眉一想:「兩萬之內。」


  那城外大營,能聽到鼓聲的人數,大致也只有這麼多,要動員十幾萬軍隊,也不是一時半刻的事情,一兩萬人的數目,就是徐傑的估計。


  衛六點點頭,翻牆而出。


  徐仲與徐老八已然在忙碌,緝事廠內抬出來的箱子,有甲胄,有刀槍,有弓弩箭矢。徐老八也在穿甲,徐仲也在穿甲。


  七百多緝事廠的軍漢,都在忙著準備。還有軍漢到處抬來重物,往那大門后搬去阻擋。


  徐傑躍到門樓之上,看著數之不盡的士卒擁擠而來,深吸一口大氣,轉頭看向院內的李得鳴。


  李得鳴忽然好似也有些慌張,聽得空中回蕩的呼喊之聲,李得鳴陡然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就是禁軍入城了,沒有皇帝聖諭,私自入城了。


  李得鳴也抬頭去看門樓上的徐傑,兩人一個對視,李得鳴開口大喊:「徐指揮使,快快派人通知我家大哥!」


  徐傑卻是擺擺手,答道:「你大哥必然已經知曉了,應該就在來的路上了。」


  七八里街道,如此雞飛狗跳,李啟明豈能還收不到消息。


  李得鳴聞言卻不見絲毫輕鬆,急忙又喊:「徐指揮使,你當放了我,讓我出去把士卒都帶出城去,你我再一起向陛下請罪!否則你我都難以收場。」


  徐傑還是一句:「我不信你。」


  其實徐傑也在等李啟明。老皇帝的態度,徐傑大概能猜想到,但是李啟明的態度,徐傑卻猜想不出。


  老皇帝顯然也會是措手不及,徐傑知道老皇帝有謀划,但是顯然還沒有準備好。


  李啟明也有謀划,也沒有準備好,但是李啟明相比於老皇帝而言,是佔有優勢的,因為李啟明手握重兵,李啟明有鋌而走險的資本,老皇帝還未到胸有成竹的時候。


  這個時候,發生了這般的事情,徐傑是這件事情的關鍵之人,徐傑此時已然在想著解決這件事情的辦法。所以徐傑在等李啟明。


  「徐傑,牽一髮,動全身,你有何資格參與這些事情?」李得鳴也煩躁了起來,開口呵斥著徐傑,甚至直言再說事情的本質。


  已然到得這般地步,事到如今,徐傑早已橫下了一條心,事情已然超出了怕或者不怕的範疇,聽得李得鳴的呵斥,徐傑也怒而一語:「李得鳴,老子有這一條命,陪著你們玩,且看誰生誰死!」


  李得鳴剛才是心急一語,沒有想激怒徐傑的想法,此時見得徐傑也盛怒非常,連忙又道:「徐傑,事情何必鬧得這般地步?你還有幾十載,何必與我們這些年過半百之人捨命,待得我大哥來了,什麼事情都不是事,你聽著安排就是,我大哥必然不會出爾反爾。」


  徐傑怒中一笑,手持長刀而立,門外一個軍將趕到當場,指著徐傑喝罵道:「小王八羔子,你還往哪裡跑?你還能飛出天去不成?快把我家大帥放出來!否則教你全家不得好死!」


  便看空中人影一閃,徐傑持刀而下,那喝罵的人頭被徐傑提在手上,又站立在了門樓之上。


  徐傑就這麼持刀提頭,站得筆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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