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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最後一次

  李氏氣得心窩子疼,「這個張氏,真是越來越不知道好歹了!」以前在鎮上的時候,大概是因為鋪子里有事情做,張氏每天忙著招呼客人,收錢,端茶,倒也沒覺得她像現在這樣討厭。


  是了,那個時候她忙著藏錢,恨不得將所有的錢都收進自己的口袋裡,哪兒有時間理會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等鋪子不做了,她又沒錢可收,眼睛可不就盯著別的好處了。


  比如玉娘的點心,比如池家的親事。


  只是池家的親事,並不是什麼好姻緣,偏偏張氏那個性子,又不能跟她實話實說。


  「祖母不要動氣,二嬸不明真相,自然當池英傑是個好的。」


  李氏聽了這話,心裡不由得長吁一聲,以前的他們,何嘗不當池家這門親事是極好的?


  這樣一想,她心裡的火氣便散去了幾分。


  「可她總是這樣,也不是辦法啊!」


  杜玉娘想了想,當下道:「祖母,我小枝姐過了年,就十六了是不是?」她不記得杜小枝的生日是哪一天的,但是印象中,每次過完了年,就離杜小枝的生日不遠了。


  「她是正月二十的生日。」李氏回了這麼一句,突然有點明白杜玉娘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


  「小枝姐也到了該說親的年紀了。」一般來說,女孩子嫁人,總要多打聽打聽,從相看到下定,再到最後成親,差不多要準備個一兩年。


  兩年之後,杜小枝就十八歲了,這個時候出嫁,不早不晚正好。


  如果能替杜小葉張羅一下婚事的話,那麼就能分散一下張氏的注意力,也省得她天天把眼睛盯在池家上。順利還可以給杜小葉留意一下有沒有合適的,反正她過了年也十四歲了,先相看著,也沒有什麼出格的。


  李氏想了一想,瞬間想明白了杜玉娘的意思。


  「不錯,玉娘,你這個主意好!說起來,十一也該取親了。」說到最後,語氣里竟是帶上了幾分的惆悵。


  前兩年,李氏就張羅過要給本安興娶親,可是張氏說什麼也不同意。


  她寧願兒子晚娶幾年,也不願意他早早的娶了鄉下媳婦,將來飛黃騰達的時候,被人說娶了個出身低的妻子,門不當,戶不對。


  張氏堅信,她的兒子,一定會出人頭地,雖說將來不一定能夠封侯拜相,但至少也能中個舉人。


  張氏一門心思想讓杜安興娶個名門貴女,似乎只有這樣,才不會委屈了她的兒子。


  「祖母,事情還沒到最壞的時候呢!您現在想這些,也沒用啊。」


  李氏點了點頭,反省自己道:「許是我以前太縱容他們母子了。還好祖先保佑,讓你祖父給你託夢示警,咱們早早的知道了,以後好有個應對。」


  「這事兒怎麼能怪您呢!賭錢是惡習,堂兄讀了那麼多年的聖賢書,如果這點簡單的道理他自己都不明白的話,那他讀書還有什麼意義?讀書識字,不僅僅是為了出人頭地,科舉當官,更重要的是明理啊!」這是杜玉娘的心裡話,不是所有讀書人,都能靠著科舉當官發財的。


  李氏點了點頭,讚歎道:「做人最重要的還是本分。」嘴上這樣說著,心裡其實已經在考慮杜小枝的終身大事的問題了。


  沒過多久,杜安康就回來了。


  他帶著一身的寒氣,來上房回話。劉氏跟著他一起進了東屋。


  「祖母,我回來了。」


  「那邊情況怎麼樣?池家那孩子怎麼樣?嚴重不?」


  杜安康道:「我看沒有什麼大事,眼神挺清亮的,臉有些紅,還有些咳嗽。武大夫給開了葯,說是吃兩劑就能好。」


  李氏點了點頭,「葯錢多少?」


  「武大夫還算忠厚,葯錢加上出診費,一共七十文。」要不說窮人不能生病呢!這七十文啊,買梗米也夠全家人吃上四五天的了。


  「這是最後一次了。」李氏低聲吩咐了一句。


  劉氏眼睛亮了一下,道:「是,娘,我們知道了。」


  「都回去吧!」


  劉氏看了閨女一眼,沖著老太太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意思是讓杜玉娘勸著點,別為了這點小事生氣。


  杜玉娘點了點頭,沒說話。她猜李氏心裡不好受,因為在夢裡,王氏因為池英傑的死,變成了一個完全不講道理,有些恩將仇報的人。


  李氏不能接受,所以決定這是最後一次幫助他們,也省得將來被狼崽子咬了,傷心難受。


  劉氏拉著兒子出了東屋,送他到正門門口,回頭看了東屋兩眼,才壓低聲音囑咐他道:「你祖母說了,這是最後一次,跟你媳婦說,這兩天可得有點兒眼力見,別撞你祖母的肺管子上。」


  「哎,知道了。」


  劉氏道:「回吧!你媳婦一個人在家呢!」想起孩子的事兒,劉氏有點上火,又怕兒子為難,但仍是忍不住囑咐了兩句:「你也抓點緊,眼看著成親都兩年了。」


  杜安康鬧得個大紅臉,胡亂應下,扭頭就跑了。


  劉氏望著兒子的背影,不由得輕笑一聲。


  時間過得真快啊,一轉眼,光腚娃娃都娶媳婦了。


  劉氏關好門,回了西屋。


  小虎子已經睡著了,這孩子白天瘋跑一天,晚上吃完飯倒頭就睡,便是好哄的很。


  杜河浦也躺下了,見她轉身回來,不由得問道:「怎麼樣了?」


  「完事了,孩子沒啥事,就是有點小風寒,武大夫瞧過了,說是兩貼葯下去就能好。」劉氏一邊說,一邊脫了衣裳鑽進被子里。


  杜河清沒吱聲。


  劉氏又道:「我跟你說,今兒看病又花了七十文,咱娘可發話了啊,這是最後一次。」


  杜河清轉過身,問劉氏,「這話是咱娘說的?」


  劉氏把眼睛一瞪,「咋的,你以為這話是我說的?我可作不了咱娘的主,不信你問娘去。」


  「我信,我信。我就是覺得吧,唉……」杜河清越想,越覺得這個事兒有點不地道。


  當初他可是答應過池家兄弟,要替他照看他兒子,幫著他們娘倆。如今甩手不管了,他總覺得自己像是沒盡到責任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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