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借
「這個……」翠媽媽猶豫了,不知道想起了什麼,面露為難之色。
「哎喲,媽媽,這件事對你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你想啊,左右你也是要為雪瑩姑娘揚名,何不藉此機會,幫她留住這個恩客?這位小爺身上,可是能撈到許多好處呢!」
翠媽媽一聽這話,也不由得沉吟起來。她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杜安興,問道:「這事兒,對你有什麼好處,你如何這般鞍前馬後的張羅?」
杜安興直言道:「不瞞您說,我有心跟著這小爺混日子呢!難得他不嫌棄。」
這麼一來,就說得通了。
翠媽媽就道:「好是好,只不過今天怕是不行。」
佟大少喝了不少酒,也醉得厲害。
杜安興也道:「好吧,我們就在你這兒將就歇上一晚,明日媽媽可一定要把這事兒安排好。」
「一定一定,你放心吧!」
如此,杜安興就放心地回到了佟大少的屋子,他本意是想看佟辰一眼,就出去喝花酒,摟姑娘。不成想進了屋后,整個人就頭昏腦漲的,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呢,就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杜安興是被一瓢涼水給潑醒的。
他眼皮沉重,努力睜了半天眼睛,才算是看清楚眼前的情況。
翠媽媽坐在不遠處的一張凳子上,臉上怒意未消,手裡拿著一根鞭子模樣的東西。她身後,站著兩個彪形大漢,兩個人都是怒氣衝天的模樣,目光彷彿能吃人一般。
再瞧自己,他坐在地上,竟是被綁住了手腳,身上濕噠噠的。
怎麼回事?
杜安興腦袋沉沉的,他也知道眼前情況不對,可是卻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之前到底發生過什麼了。
「媽媽,這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他的聲音有些沙啞,聽起來怪怪的。
那翠媽媽聽了他的話,卻是突然翻了臉,臉色比之前更難看了。
「誤會?好你個姓杜的,你這是翻臉不認人啊!提上褲子不認賬啊!我當你是位爺,恭恭敬敬的把你迎進門,你倒好,居然不聲不響的把我們百芳閣的清倌兒給睡了!那可是百芳閣的花魁啊!你知道我培養一個花魁有多麼不容易嗎?好好的清倌,名聲還沒打響呢,初~~~夜就這麼不明不白的丟了……」
「等會!」杜安興傻眼了,「媽媽你不是開玩笑吧,好好的,什麼丟了?」清倌,說的是雪瑩姑娘嗎?
「你跟老娘裝糊塗?」翠媽媽眼睛一瞪,恨不能馬上撲過來撕了他的樣子。她從一旁拿過一物,直接展開遞到杜安興的眼前。
杜安興仔細一瞧,卻是一條白色的裡衣,衣襟上有點點的紅梅,好似是血跡~
杜安興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明白那是什麼了。
「媽媽,你別血口噴人,你這百芳閣里,難不成還有沒***的姑娘?你不要以為隨便弄幾滴血上去,我就被你唬住了。」
「放屁!昨天晚上你喝醉了酒,趁亂鑽進了雪瑩的房間,對她用了強,你還敢狡辯?好好好,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來啊,把雪瑩姑娘請出來,再把給雪瑩姑娘驗身的那位婆子找來,今兒我還不信了,還有人敢在我翠媽媽的頭上動土!」
有人連忙去請了雪瑩姑娘,還有那個婆子。
一股不安的情緒在杜安興的心中不斷擴大,他頭昏腦脹,覺得自己好偈忽略了什麼似的。
終於,一道靈光在他的腦海里閃過,杜安興大叫,「等等,跟我一起來的那個人呢!」這是誤會,只要佟大少站出來,事情就有轉圜的餘地,佟家有錢,佟大少還算義氣,不會見死不救的。
「誰?」
「佟大少,佟辰!」可算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杜安興哪兒有不緊緊抓住的道理。
「不認識,昨天可有人看到他和誰一起來了?」旁邊的人都搖頭,說是沒見過。
杜安興大急,「不可能的,昨天我明明跟佟大少一起來的。」
「佟大少,哪個?」
「佟辰啊!他家是做生意的,雖然是外地人,可是家大業大……」杜安興竹桶倒豆子一樣,把佟辰的家世一一道來,他爹是誰,家裡有什麼生意,來桃溪鎮幹嘛,都說得一清二楚。
幸虧啊,他為了攀附佟辰,把他家那點事兒研究得十分透徹,雖然他並沒有真正去過佟家,但是好在見過佟老爺,也能把事情說清楚。
「打聽打聽去,莫讓這小子騙了。」
「是!」
有人領命去了。
不多時,有人回來了,站在翠媽媽的面前,恭恭敬敬地道:「媽媽,打聽了,沒有人看到這小子跟別人一起進來,都說他是一個人來的。」
翠媽媽頓時惱了,手裡的鞭子狠狠的朝著杜安興抽了過來。
疼痛,讓杜安興清醒了幾分,他一下子就想到了昨天迎他進門的那個龜奴來。
「是麻四兒,昨天是他迎的我,當時佟大少也在,我還給他介紹了!他一定記得。」
麻四兒很快就來了,只不過,他說出來的話,讓杜安興當下如遭雷劈一般,半晌動彈不得。
他說什麼,沒瞧見?那麼大的一個人,活生生的一個人啊!
「還有粉蝶和粉蕊,昨天是她們兩個陪酒的。」
翠媽媽卻道:「你開什麼玩笑,粉蝶早在半個月前就贖身了,而粉蕊則是在三天前染病去了庵堂里養著,到現在還沒出來呢!」
杜安興的腦袋嗡的一聲,要是此時此刻,他還看不出來有問題,那他這顆腦袋也就白長了。不過杜安興還是抱著一絲幻想的,畢竟佟辰可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而且這個人,還是他的好兄弟錢到財告訴他的!
難道……
不,不可能的。
這會兒的杜安興,臉色蒼白,身子打顫,已經沒有一丁點的底氣了。他整個人猶如墜入了寒潭一般,從心裡往外冒著寒氣。
此時此刻,他腦中只有一個念頭,誰要害我?
想也知道,世上根本沒有佟辰,佟大少這個人。連他的家世,背景,他老子,他家的生意,所有的一切,都是編造出來的。
杜安興自以為聰明,卻絕對不會想到,自己會落到如今這個田地。
怪誰呢!
佟辰的事情,是錢到財告訴他的,後面的事,都是他自己一手調查的。當初他以為自己運氣好,碰上了一個冤大頭,現在看來,自己才是那個冤大頭啊!
百芳閣的人去打聽佟辰的事,回來自然說是查無此人!前後事情一串起來,杜安興就知道,自己這是落到別人手裡了。
三堂會審下來,這強迫雪瑩的罪名,結結實實的扣到了他的腦袋上。人證物證俱在,容不得他狡辯!
只是,是誰想要害他呢?
杜安興眼珠轉了兩轉,心想難道是賀家少爺?
畢竟自己這也算是一仆侍二主,有點不講究啊!難保不是賀家少爺聽到了什麼風聲,故意收拾他。
也不對啊,賀家少爺很忙,哪有空理會這些事兒,難道……
杜安興來不及細想,身上就狠狠的挨了一下子,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鞭子一下又一下的抽過來,密集得像雨點一般。
沒挨幾下,杜安興就受不住了,使足了力氣大喊一聲:「別打了,我認了,認了。」正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他總得想辦法出去,才能報仇。
翠媽媽這才出來,冷笑道:「怎麼,肯賠錢了?」
之前翠媽媽就說過,雪瑩的身價是五百兩,她成了花魁以後,身價必定水漲船高,肯定不止這個數,所以想讓杜安興拿一千兩銀子來了事!
杜安興打死不從啊,非說雪瑩不值這個數。一千兩,都夠娶十個黃花大閨女了!更何況現在雪瑩雖然失了清白之身,身價減了不少,可是畢竟人還在,以後還能賺錢。所以杜安興說,他只有二百兩,翠媽媽愛要不要。
兩個人意見不統一,於是就有了杜安興挨打那一幕。
翠媽媽甚至還說,要把他扔進大牢里去,讓他嘗嘗牢飯的味道。
杜安興不抗打,最終還是妥協了!
眼下,還是逃命要緊,等他出去了,再做計較。
最終,二人達成協議,杜安興賠五百兩銀子給翠媽媽,這件事就算揭過去了。
五百兩啊!他上哪兒去弄這麼多錢去?
無奈之下,杜安興只得讓百芳閣的人回杏花溝,去通知家裡人,湊錢把他贖出來。
可想而知,二房的人接到這個消息時,會是怎麼的一副表情。
張氏當時就懵了,一口氣沒上來,差點背過氣去。對她來說,兒子就是天,現在兒子出了這樣的事,無疑就是天塌了。
杜小枝不知所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哥怎麼能做這樣的事,他難道不知道家裡過的是什麼日子嗎?五百兩,他們怎麼可能湊得出來。
杜河浦也是膽小怕事的人,以前在杜河清面前叫囂的樣子,可不敢在那些打手面前露出一丁點。他哆嗦著聽打手們訓話,那模樣就像一個三孫子似的。
「……我告訴你,給你三天時間去湊錢,湊不到錢,就等著給杜安興收屍吧!」這當然也只是嚇唬他們的話,收屍有些誇張,打斷他兩條腿還是有可能的。
那些打手在杜家耀武揚威了一陣,罵罵咧咧的走了。
這些人一走,張氏的膽子也就大了起來,先前不敢哭,不敢嚎,此時卻是顧不得那麼多了。她整個人往地上一坐,哭天搶地的嚎起來:「我的老天爺啊,這還讓不讓人活了?我的命怎麼那麼苦啊,兒子啊,十一啊!你是不是讓人陷害的,是誰要害你啊?不得好死啊!」
杜河浦哆嗦著拿出煙袋鍋子,裝上煙絲,拿出火石,費了好大的勁才點著。
他嘬了兩口,手才算穩下來,不抖了。
逆子啊!
怎麼就沒個消停的時候。
杜河浦一邊想著,一邊又抽了一口。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喜歡上了抽煙袋鍋子,這個東西好像有魔力似的,能讓他的煩惱都消散掉。
可是,五百兩啊,他上哪兒弄這麼多錢贖人呢!
「他爹,你說話啊?」張氏嚎了一通,可是這也解決不了問題啊!不過她是真的心疼杜安興,生怕那些人會打他,恨不能現在就湊齊五百兩,趕緊把人贖出來。
「說啥,賣地吧!」當初分家的時候,家裡的地他們是拿了大頭的,都是良田,一畝地最少也能賣七八兩銀子,再加上家裡之前存下的銀子,應該也夠了。實在不行,跟村裡人借點,應應急吧。
「啥?賣地?」張氏眼睛瞪得大大的,「不行,地咋能賣?賣了地,一家老小吃啥,喝啥?」
杜小枝和杜小碗都站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姐倆都想到一塊去了,生怕張氏動了壞心眼,將她們姐倆賣了。
「不賣地,上哪兒湊銀子去?家裡就那麼點錢,把糧食都賣了,怕也不夠。咋的,兒子不救了?」提起這個,杜河浦就氣不打一處來,好好的兒子,讓一個娘們給寵壞了,他的十一,小時候不是這樣的。
像杜河浦這種男人,最是沒有擔當,最會推卸責任的。沒出事的時候,他是不聞不問,等出了事,所有責任都是別人的,他這個當爹的,就置身事外,片葉不沾身了。
「他爹,要不,去大房借點?」張氏眼珠子一轉,想出這麼一個主意來。
去大房借?
杜小枝低了低頭,一手緊緊地拉住了杜小碗的手,他們怎麼能張得開嘴。
杜河浦沒吱聲,也不知道在想啥,一口接一口地抽著手裡的煙袋鍋子。
「咋借,都斷了親了。」
看樣子,還是動心了,否則他也說不出來這個話。
「哎呀,到底是一家子骨肉,打斷骨頭連著筋呢!老太太還活著呢,難道忍心看著你們爺倆遭難?」
張氏這話,真真是說到杜河浦的心坎上去了。
都說老兒子,大孫子,老爺老太太的命根子。十一跟安康是一年生的,雖然不是老大吧,但是從小他就出息啊!娘咋能眼看著十一出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