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六章
賀元庚鬼使神差地道:「我不用他們照顧。表妹,我的身體已經見好了,多虧了你最近的照顧,要不然我肯定好不了這麼快。」
趙芸蘭心裡詫異,覺得她是見鬼了。她害怕被賀元庚看出破綻來,連忙低頭掩飾。
「我……」
杜玉娘身邊竟然有這樣厲害的人,不知道給賀元庚下的什麼葯,居然讓他性情大變。
這種話,以前賀元庚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說出來的。至少表面上看起來,他是一個含蓄內斂的人,真的佔了便宜,受人恩惠,也不會這樣直白的說出來。
他現在突然這麼說話,很可能就是受了控制,這並不是他原本的性情。
她得抓住機會。
「我……表哥,不管怎麼說,我,我還是回去吧!」趙芸蘭也是賭,賭賀元庚被杜玉娘的人控制住了。
其實她還真賭對了,秋心來了以後,確實在賀元庚的飲食里加了柳星兒交給她的東西,據說無色無味,神鬼難測。
賀元庚自己根本沒有察覺到什麼異樣,甚至根本沒有察覺到自己跟以往有什麼不同。
「你就甘心嫁一個那樣的男人?」換作以前的賀元庚,根本不會問這樣的話,他巴不得趙芸蘭嫁到陳家去,反正只要是對他有利的事情,他都不會反對。
「不甘心,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我爹已經做了決定,連我娘的話也不聽了。」趙芸蘭這會兒已經可以確定,賀元庚性情大變,她正好借著這個機會,把賀元庚拿下,等二人生米煮成了熟飯,她倒要看看,高氏還笑不笑得出來。
賀元庚不假思索地道:「這事兒交給我吧,我去跟姑丈說。我的話,他還是能聽進去一點的。」
趙芸蘭十分驚喜地道:「真的嗎?表哥,你願意去跟我爹說這個事兒?」她眼裡全是小星星,好像見到了什麼了不起的大英雄一樣。
有一種東西叫做崇拜,賀元庚覺得,他在趙芸蘭的眼中看到了這兩個字。
「陳望鵬配不上你。」明明只是小家碧玉之姿的趙芸蘭,這會兒在賀元庚眼裡,變得像天仙一樣。
趙芸蘭嬌羞的低下了頭,小聲道:「那……我爹那邊,你打算什麼時候去勸?我現在還要不要回去?」
「傻丫頭,你現在回去,不是羊入虎口嗎?」賀元庚一臉寵溺地道:「等我的病養好了,我就過去跟他說這個事兒,想必姑丈會賣我幾會薄面的。你不用擔心,實在不行,就搬到我這兒來,免得別人煩你。」
趙芸蘭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倒也不是裝的,原本她就對賀元庚有心思,這兩年雖然不怎麼惦記他了,但是心底里對賀元庚的愛戀卻還是有幾分的。這會兒聽了賀元庚略帶深情的話,心裡便有了自欺欺人的想法,明明知道他並非是發自內心的對自己有什麼情義,但是這樣暖心暖肺的話聽了,就是忍不住會胡思亂想,心也跟著猛跳了幾下。
「表哥,我搬進來……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賀元庚這會兒已經認準了,就得讓趙芸蘭搬進來住,好像只有這樣,他才能安心似的,「你搬進來照顧我,我好的快,才能快點去勸你爹。」
趙芸蘭就羞澀的點了點頭。
就這樣,趙芸蘭直接搬進了賀元庚租住的小院里。兩個人朝夕相對,頗有幾分郎情妾意的意思,就等著時機成熟煮飯了。
杜玉娘一邊關注著這件事情的進展,一邊找到雷聞達和常氏,把自己的想法說了。
雷聞達沒有想到,杜玉娘還有這樣的心腸,不下激動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連說了三個好字!
常氏就瞪了他一眼,心想這麼大個人了,怎麼沒輕沒重呢!
雖然是干閨女,可是她是五爺媳婦啊!做事兒不得悠著點啊!
杜玉娘倒是不在意,她覺得雷聞達這個反應挺真實的。
「玉娘啊,可別跟你義父一般見識,他就是個人來瘋。」
杜玉娘就道:「義母,您別擔心,我明白的。這個事兒啊,還是楊大哥之前無意中說起,我才有了印象。」
楊崢以前說過,鏢師這個行當,是很危險的。有很多人,都是不得善終,死在外面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僥倖活了下來的,也未必個個都能恢復如初,缺胳膊,少腿的人大有人在。雖然鏢局也給了撫恤銀子,但是對於一個失去了賺錢能力,還需要養家的人來說,那點撫恤銀子真的不多。
石河園現在的經營規模不小,杜玉娘還想著要擴大經營,再買一塊地,建廠房。
園子大了,僱用的人自然也就多了。人多的地方,事非就多,再加上現在石河園風頭正勁,想要打秋風,佔便宜的人一定也不在少數。
園子大了,就得有人看護。杜玉娘不想找當地人,那些農夫雖然也有一把子力氣,但是一但遇到大事,很可能會手足無措,自亂陣腳。他們沒有見識,容易被人唬住,同樣有可能被人利用。
那些受過傷,有些傷殘的鏢師就不一樣了!
別的不說,單說他們走南闖北那麼多年,見識遠非一般鄉下農夫可比。身上有一股子凶煞氣,尋常人見了,只會退避三舍,沒有硬抗著往上沖的道理。
退一萬步說,真的發生點什麼衝突,這些人也不是吃乾飯的,或許他們的身體有殘缺,但是杜玉娘知道,有真功夫的人,既便是瞎子,瘸子,也是有本事的,一個人撂倒三四個人不是問題。
常氏就道:「不瞞你說,這麼多年,確實有不少人生活得不太好!鏢局這邊也是時常接濟,可是遠水解不了近火……」
有很多人,都不是本地人,有時候也難免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補貼不到位。再有就是,哪裡補貼過來呢!當初離開的時候,就已經給了撫恤銀子,說點自私的話,就是已經做到仁至義盡了。
杜玉娘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義母,咱們鎮子上可有符合要求的人?不如我們今天就過去瞧瞧吧,要是他們同意,隨時可以過去。」
常氏也是女中豪傑,跟那些高門大戶里的太太們不一樣,她年輕的時候也時常走鏢,到處收集消息。後來是因為年紀慢慢大了,才不做那些比較危險的事,搞起了後勤工作。
「這些人我都熟,我帶你去。」常氏想了想,臉上有些為難的神色,又道:「只怕那些人性子倔,怠慢了你。再有就是,他們那兒的環境,不是很好。」
杜玉娘就笑道:「義母,就是因為不好,才要改善啊!以後有了工作,生活就有保障了,還怕日子過不好嗎?」
常氏自然懂得這個道理,也是真心高興,杜玉娘心善,還能替他們解決一些問題,真是再好也沒有了。
「你這身衣裳,不是太妥當,得換一下。」
杜玉娘穿著平時的著裝,首飾也沒戴兩樣,即便是這樣,她往那裡一坐,依舊讓人覺得眼前一亮。
這樣漂亮的小媳婦在外面行走是一件危險的事情,為了方便行事,還是要換身衣裳才行。
杜玉娘早有準備,「我讓丫鬟帶了男裝。」說完,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低頭,
畢竟,雷聞達還在。
雷聞達也是個聰明人,連忙找了個借口躲了出去,把杜玉娘的事兒託付給了常氏。
母女二人各自換了衣裳,便帶上人去拜訪在鎮子上的鏢師。
高大山的車趕得很穩,速度也不快,常氏就在車裡跟杜玉娘叨叨起那戶人家的事情來。
「咱們現在去的這家,問題不少。」
杜玉娘之前說過,她能力有限,不可能把所有的人都安置了,所以只能選擇最困難的人。如果他們願意,自己將給他們一個安身之所,給他們一個能更好的生活下去的機會。
所以,她不怕問題多。
「這個人姓朱,外號朱老怪,本名朱城天,因為性格古怪,所以沒有人叫他的真名,久而久之,大夥似乎都忘了他叫什麼了,只叫他朱老怪。」
這朱老怪沒出事以前,也是個身高八尺的壯漢,一身功夫不弱,在江湖上很有威名。
後來出事了,瞎了一隻眼睛,一隻腳也有些不利索,就不適合再走鏢了。
朱老怪沒有責怪任何人,那次押鏢出去那麼多人,結果只活下來五個人,其中就有他一個,他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回家以後,朱老怪的生活自然是有諸多的不便了。
「他媳婦身體不好,見他殘著身子回去了,傷心帶上火,就病倒了。沒過兩年,他媳婦就走了,給他扔下兩個孩子。」常氏道:「他也不容易,鏢局給的錢,大半拿來給媳婦看病了,後來媳婦去了,他就在四處打零工掙前養家。別人見他是個瞎了眼,腿腳也不好的,也不願意用他,他就打更,去義莊看屍體,反正什麼活都干。」
杜玉娘十分同情,又問:「後來呢?」
「後來啊,兒子大了,他傾盡所有給兒子娶了一房媳婦,誰想到那白眼狼有了媳婦忘了爹,沒過多久就鬧著分家。非說自己媳婦害怕公爹,成宿做惡夢,睡不著!」常氏說到這裡,咬牙切齒地道:「這些年我們給老朱的東西,幾乎都是換成了錢,用來給他娶媳婦了,結果呢!」
杜玉娘也是陣陣無語,「那現在他們就只是分家了?」這樣自私自利的兒子,媳婦,只怕沒那麼容易甩掉。
說是分家了,要是朱老怪日子好起來,他們指定又會過來討要好處。要是朱老怪的日子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他們一準兒躲得遠遠的。
杜玉娘覺得,這種麻煩精還是少惹為妙,如果實在不行,就得想辦法治治他們了。
「以前只是分家,雖然我們都看不過去,也想不明白以老朱的脾氣為何能忍下去,但是後來發生了一件事,這才讓他們父子倆的情分徹底斷了。」
老朱這個人,也不是天生脾氣不好,只不過後來身體殘了,髮妻又死了,面對著生活的磨難,他的脾氣也變得十分古怪起來。
當初他走鏢不在家,他的父母都是靠妻子養老送終的,所以他覺得愧對妻子。
「他媳婦走的時候,交待他一定要照顧好兩個孩子,老朱是個重信守諾的人,我猜呀,也是因為這一點,他才會對兒子,媳婦一再忍讓。」
那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才讓朱老怪下定決心不再忍下去了呢?
杜玉娘十分好奇,不等她發問,常氏便飛快地說道:「因為他兒子和兒媳婦把歪腦筋動到老朱那個女兒的身上去了。」
想把老朱的女兒嫁給一個酒鬼。聽說那個酒鬼,不可一時無酒,本來小有家產的家庭,都讓他敗光了。前一任媳婦,就是他喝酒之後失手打死的,但是這種事情,民不舉,官不究,根本沒人過問。
再後來,酒鬼就想娶個媳婦,也不知道從哪兒討弄來的銀子,說要娶個黃花閨女過門。
這事兒讓老朱的兒子和兒媳知道了,就動了歪腦筋,想把老朱的女兒嫁過去。幸好老朱識破了二人的詭計,萬般無奈之下,這才去了衙門,直接斷親。
他也是看在亡妻的面上,饒了逆子一命,否則的話,一個忤逆罪判下來,那可是死活不論啊!
「老朱說了,他不能為了兒子,寒了女兒的心。要知道女兒也是他和妻子的骨血啊!」
杜玉娘聽了,不住的點頭,更加覺得這個朱老怪是個重情重義之人,有可取之處。
很快,馬車就停了下來。
高大山對這一帶門清,直接隔著帘子道:「師娘,到了,只是馬車過不去,你們得下來走。」
杜玉娘也不是矯情的人,當下和常氏,帶著流螢,還有同常氏一同來的兩個婆子下了馬車。
馬車旁邊還站在三四個精瘦的漢子,也都是鏢局的人。
其實不用這麼大的陣仗,這樣太不低調了。
可是常氏害怕杜玉娘不適應這種魚龍混雜之地,也怕有什麼突發事件發生,這才多帶了幾個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