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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五章 心寒

  楊崢的這個想法,讓杜玉娘有些吃驚。


  「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杜玉娘笑道:「我可沒有想過要當大地~主啊!」


  楊崢輕描淡寫地道:「作坊生意紅火,難免不長眼的東西會打它的主意,如今你懷著身子,我不想你過多操勞。再有,也不想凡事都像過去那樣,打打殺殺的解決,也算是給咱們的孩子添些福氣。」


  杜玉娘很是疑惑,「你……怎麼好好的,有了這樣的憂慮?」


  楊崢本來是不想跟杜玉娘說這些事情煩她的,但是後來又想到秦大夫說過,孕婦心思敏~感,多疑多忌,就算沒事,很有可能思慮過重而想出一點事兒來。這事兒要是不告訴她,只怕她自己亂猜亂想,倒是影響得胎兒不穩了。


  「玉娘,我是覺得莊子上有不安好心的人。」


  杜玉娘聽了楊崢的話,果然色變,「那,那是什麼人?」


  楊崢握著她的手安慰道:「你別擔心,不過是別有用心的人罷了,我一眼就猜透了她的心思,絕不會讓她得逞的。」


  「是嗎?」杜玉娘十分狐疑,看著楊崢道:「楊大哥,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啊?」


  楊崢就道:「我能有什麼事兒瞞著你,你可不要胡思亂想。」


  「那,那個別有用心的人是誰啊?」杜玉娘心裡惴惴不安,總覺得這件事跟自己牽扯甚大。


  「我讓小輝去打聽石河鋪子里佃戶的事,是因為有一個女人,三番兩次的在路上攔我的馬。」楊崢把林小柳的事情講了講,道:「那個女人是受人唆使,我從來沒有搭理過她!這次咱們把石河鋪子里的地全都買下,把他們家種的地收回來,也給她一個教訓。」


  杜玉娘問道:「哪個唆使她?」


  楊崢就道:「你莫要理會了,這件事我自有章程,你把心擱到肚子里,好好養胎。」


  杜玉娘點了點頭,「我不是事非不分的,你放心,我明白的。」


  「這才乖,等事情有了進展,我會告訴你。」


  杜玉娘又問:「孫家的地,只怕不少,楊大哥你手裡可有錢?」


  「咱們手裡不是還有一箱子金子嗎?」楊崢就笑:「多少花一些。這也算是不義之財,我們買了地以後,將租子降一兩成,可好?」


  「楊大哥你看著辦就是。」杜玉娘笑道:「就當是為了肚子里的孩子積福了。」


  夫妻二人相視一笑,就此不再提這件事了。


  楊崢辦事的速度特別快,沒有幾天就尋到孫家人,談妥了買賣田地的事。那個林小柳,讓楊崢感覺十分的噁心,所以速戰速決,一拿到田契,就立刻換了莊子上原來的管事,換上兩個自己人,並吩咐不許在把地佃給林家人種。


  林家人聽了這如同噩耗一般的消息,全家人都六神無主起來。


  林小柳的老子和娘全然不知道這件事是由林小柳而起,還想去找庄頭求情。誰知庄頭幾句話,就把林小柳的老子和娘打發回來了。


  到了家裡,林老頭一個巴掌扇到林小柳娘的臉上,破口大罵:「攪家精,非要把這個攪散你才安生!你知道不知道,你是闖了大貨了。」


  林小柳的娘姓周,挨了這樣的臭罵,還覺得委屈,捂著臉哇哇的大叫:「當家的,你這是發的什麼邪火?我怎麼礙著你了。」


  林父氣得額上青筋直蹦,指著周氏大罵道:「要不是你,咱們家怎麼會落到這步田地?」


  「到底怎麼了,你有話說話啊?」周氏捂著臉,覺得自己委屈至極。


  「你這個敗家娘們,要不是你,家裡還好好的佃著孫家的地呢!你知道不知道,東家已經換了,現在換成了楊家!租子降了兩成!」


  兩成?


  周氏眼睛冒光,「降了兩成,這怎麼可能?天底下還有這種好事?」當老爺的,還能給他們這些苦哈哈的佃戶降租子?

  「怎麼不可能?我告訴你,村裡都傳遍了!你知道不知道那幾個管事是怎麼說的?人家就是恥笑你不會教女兒,說你讓女兒出去勾人,勾的還是現在的東家!你長了幾個腦袋,敢做出這種事情!」林父氣得臉都成了豬肝色。


  周氏怔了怔,像是瘋魔了似的道:「這麼說,咱們家裡這地佃不成了?他們怎麼這樣,這不是欺負人嗎?」


  「你想什麼呢?」林父大罵了一聲,又道:「地是人家的,人家愛佃給誰種就佃給誰種。庄頭管事說了,孫家的地現在都賣給了楊家,你要是不老實點,以後咱們家怕是要被村裡人給攆出去了!」


  周氏滿面通紅,「他們,他們憑什麼?」


  「就憑人家有錢,就憑人家手眼通天!」林父道:「你知道不知道,背地裡挑唆你們幹壞事的人已經被揪出來了?你以為你們乾的是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道人家根本什麼都知道了。」


  周氏這才慌了,「那,我們去求求東家,求求他們好不好?」


  「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林父道:「老實點吧,別讓這村裡的老少爺們容不下你,將我們一家子打發出去,到時候你就真是無家可歸了,還有啥臉面到地底下見爹娘?」


  林父一走,周氏就癱坐在炕上,失魂落魄的哭了起來。


  一直躲在裡間聽著他們說話的林小柳,已是滿臉淚痕,心裡像是打翻了調料罐子一般,又酸又苦,好不惆悵。


  杜玉娘可不知道這些,她身子漸沉,每日吃飯,睡覺好像都成了負擔似的。知道她懷了三胎以後,劉氏曾經來看過她一回,瞧見自家閨女挺著別人家五六個月的肚子小心挪動的樣子,劉氏心疼得眼淚都掉下來了。


  可是她又沒有什麼法子能減輕女兒的痛苦,這事兒又怪不得姑爺,只得好生安慰了一番,又囑咐了一些生活上的大事小情,當天下午就又回了桃溪鎮。


  秦大夫成了楊崢和杜家人唯一的指望,指望著他保杜玉娘這一胎三子,能平平安安的落地。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杜玉娘的辛苦比一般孕婦大的多,外頭的事,一絲一毫也不敢讓她心煩,不管是家裡建宅院,還是鋪子里的生意,買賣,都不敢驚動她。


  楊崢把家裡的事,外面的事打理得井井有條。


  鋪子里有姜氏和小魚兒,作坊那邊有朱氏父女。家裡大事小事有兩個徒弟幫忙,后宅有於氏和流螢照顧,倒也不差。


  本來整座楊家宅院都被護得密不透風,可偏偏這個時候出了岔子。


  杜小碗來了。


  要是別人來,杜玉娘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見的,但是杜小碗是家裡人,即便再怎麼辛苦,也得見一面,便讓人把她請了進來。


  誰知道杜小碗一見到杜玉娘就哭,直說李氏不好了。


  杜玉娘大驚失色,嚇得流螢恨不能去堵杜小碗的嘴。


  可是哪裡來得及呢,就聽杜小碗又哭又喊地扯著杜玉娘的袖子道:「玉娘姐,祖母最疼你了,如今祖母不好了,你可不能不去見她……」


  李氏不知道怎麼的,突然不好了,說是中風了。


  杜玉娘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人差點栽倒,要不是流螢和張婆子手疾眼快扶住了她,只怕要出大事情。


  「快,備車,讓高大山駕車,我要回家。」杜玉娘特別慌張,她記得,前世李氏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沒的。


  難產說這事兒是無法改變的嗎?即便她已經不是原來那個她了,祖母也非死不可嗎?


  杜玉娘慌張萬分,完全沒了主心骨。


  流螢一邊安撫,一邊給張婆子使眼色,讓她差人去叫楊崢回來。


  張婆子悄悄的退出了屋,連忙把事情跟於氏說了。


  於氏想了想,就讓高大山去送信。


  五爺是騎馬走的,這個時候也只能是騎馬去追了。


  家裡都是女眷,柳姑娘又不在,只能讓高大山出去送信。


  高大山的腦子雖然不像王小輝那麼靈活,但是也知道這個時候家裡應該留人的。他要是去了,家裡萬一有點什麼事,怎麼辦?高大山急忙道:「我先去鏢局一趟,讓夫人過來陪陪太太,然後再去找師傅。」


  這自然是最好不過的,於氏自然答應。


  事情就是這樣巧,偏偏常氏還沒到,高大山又走了,杜玉娘這邊也是急成一團,就讓人鑽了空子。


  林小柳跑到楊家門口來鬧來了,陪著她來的還有周氏。


  周氏和林小柳在帽兒衚衕里又哭又鬧,吵著讓杜玉娘給她們母女倆一條活路,不要趕盡殺絕。話里話外的意思,還帶上了楊崢,有指責他仗勢欺人。


  不少人跑過來看熱鬧,連工匠們手裡的活計也干不下去了。


  婆子慌慌張張的請於氏拿主意,於氏何曾見過這種陣仗,氣得咬牙道:「真是潑婦罵街,什麼東西。」


  「您快想個主意吧,不行的話,乾脆讓老婆子我將人叉走就是了!」說的話太難聽了,要是傳到了太太的耳朵里,那還得了。


  就在二人為難之時,杜小碗居然出來了。


  「我姐姐說了,讓她們母女倆進來說話。」


  於氏瞪大了眼睛,「這是太太說的?太太如何知道的?」這種人,怎麼能進門呢!

  杜小碗把下巴一揚,當下道:「外頭吵得那麼凶,姐姐怎麼會不知道?讓人堵在大門前像什麼樣子,難不成還讓別人看姐姐和姐夫的笑話。你趕快把人領進來,有什麼話在屋裡說也方便些。」


  於氏微微眯起眼睛打量著杜小碗,杜小碗被她看得萬分不自在。


  於氏冷哼一聲,「既是太太說的,我再問一嘴便是。」說著要往上房走。


  杜小碗卻是攔著她,不讓她進屋去,還道:「你幹什麼,快去把人帶進來吧,再鬧下去,我姐姐可真就沒臉了……」


  於氏一個眼神,張婆子就走過來,一把將杜小碗架住了。她一個還沒長成的小姑娘家,如何是粗使婆子的對手,當下就動彈不得了。


  「你們,你們幹什麼?」


  於氏悄悄進了上房,瞧見杜玉娘還在垂淚,似乎還是憂心自家祖母之事,對外面的事充耳不聞,當下心裡就有了數。


  她悄悄的退出了屋,讓張婆子把杜小葉捆起來塞到廂房去了。


  「呸,白眼狼。」


  「她來得這麼巧,一來就不顧太太懷著三個孩子的身子,直說親家老太太不好了,我瞧著,這裡頭有事!把人看住了,等五爺回來處置。」


  張婆子自然聽命。


  於氏正頭疼外面那對母女的時候,常氏到了。聽了幾句,二話不說就讓自己帶來的兩個婆子將周氏和林小柳給綁了!

  「你們,你們為什麼綁人,這天下還有沒有王法了。」


  常氏笑,「王法?」此時帽兒衚衕里看熱鬧的人都差不多走光了,幹活的泥瓦匠也都走得遠遠的,常氏壓低聲音道:「老娘是江湖草莽出身,殺個把人,身上都不沾一滴血,你們要不要試試?」


  周氏眼睛一翻就暈了過去。林小柳嚇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整個人瑟瑟發抖,一聲也不敢吭。


  這兩個人,被捆起來扔到耳房裡,等候處置了。


  常氏一來,杜玉娘似是找到了主心骨,跟她說起李氏的事。


  常氏十分心疼地道:「你好糊塗啊!眼下你自己是什麼情況啊?著急上火有用嗎?總得顧著你自己肚子里這三個啊!你自己回家,如何回得去?還不如打發一個信得過的回去看看,便知真相了。」


  杜玉娘聽了這話,也冷靜了下來。


  「趕緊給你們太太打水洗臉,再端點吃的來。」


  流螢連忙下去了,對常氏也是十分感激。


  杜玉娘洗了臉,喝了半杯牛奶,才覺得整個人好多了。


  「你是關心則亂!」常氏道:「我瞧著,這裡頭有貓膩,你可得好好打聽一下。」


  杜玉娘有些后怕地道:「您說的是,是我糊塗了。」這會兒她摸著自己的肚子,又是后怕,又是心寒。


  杜小碗出現的時機,太巧了。


  即便祖母真的出事了,這個時候也應該打發杜家大房的人來告訴自己消息,絕不會讓杜小碗一個人過來的。


  更何況,只怕為了她著想,家裡只會想法子暫時瞞著,又怎麼會讓她知道祖母生病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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