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七章
楊崢輕輕的推了杜玉娘一下,「玉娘,玉娘?」
杜玉娘被驚醒了,一下子坐了起來,「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你怎麼在這兒睡著了,回屋睡啊!」楊崢皺眉道:「我不是說過,你不用等我的嘛。」
杜玉娘鬆了一口氣,揉了揉自己的臉道:「我想喝水。」
楊崢就摸了摸水壺,發現壺裡的水是溫的,就給她倒了一杯。
杜玉娘喝完了水,人也清醒了,「我擔心嘛,睡不著。」她拍了拍自己旁邊的位置,讓楊崢坐下,「拿到了?」
楊崢板著臉,「真是操心的命!你好好休息,管這些做什麼?」
「到底怎麼回事啊!?」杜玉娘可憐兮兮的搖著楊崢的衣袖,「你跟我說說嘛!要不然我該睡不著了。」
楊崢就道:「你回屋裡歇著,我去洗把臉,回屋說。」
杜玉娘點了點頭,趁楊崢洗臉的時候,穿了鞋,進屋裡換了衣裳。她往香爐里添了一些艾蒿粉,點燃后才去放床賬。
細密的床紗,可以有效隔絕蚊蟲,艾蒿粉是柳星兒特製的,裡面還加在別的藥粉,比普通的驅蚊藥草的效果好很多。
楊崢一進屋,就聞到了淡淡的艾蒿味兒。
「孩子們那邊也點了這個?」
「嗯,柳姑娘說沒問題,有咱娘看著呢!沒事的。」杜玉娘又道:「屋裡還擱了冰,他們也能睡得舒服些。」
楊崢熄了燈,放好紗帳,在自己媳婦身邊躺下,拿起扇子給杜玉娘打扇,「這段時間,娘可是很辛苦,我瞧著她像是輕減了不少。」
「知道我娘好吧?她都一把年紀了,還來幫咱們帶孩子。」
楊崢連忙表態,「是啊,咱娘真是太好了!咱爹也好!」要是沒有老丈人的支持,丈母娘就算想來帶孩子,怕是也有顧慮。畢竟小舅子還小,大舅哥那邊還有三個孩子,家裡又有生意,李氏的年紀也不小了,精力有限……
也就是老丈人心疼媳婦,捨得把孫子放到孫子外公家裡,否則的話,家裡怎麼忙得過來。
「你知道就好,將來啊,咱們可得好好孝敬他們。」
「你放心吧!」楊崢道:「我是父母緣淺,這輩子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見到他們,自然要拿你的父母當成自己的父母一樣。」
杜玉娘聽了,心裡多了幾分酸楚,暗暗責怪自己不該提起這件事,連忙轉移話題,「你還沒跟我說呢!到底找到賬本沒有?那裡頭記著的東西有用沒有?」
「柳星兒沒跟你說?」
杜玉娘換了一個姿勢,嘟囔道:「說了,只說拿到賬本了,具體怎麼回事,卻是一個字沒提。我著急啊,就想著等你回來問問,結果睡著了。」
楊崢輕笑一聲,「真是個傻丫頭,你困就先睡嘛,有什麼話要問明天再問不也是一樣?」
「那怎麼行!楊大哥,那賬本里記得到底是什麼啊?不能說嗎?」
楊崢一邊打扇子,一邊道:「也沒啥不能說的,賬本里記錄的,都是一些賀氏父子倆搜刮民脂民膏的賬目。甚至裡面還夾著幾封和山匪頭目的往來信件。」
杜玉娘皺眉,暗想賀元庚是個謹慎的人,賀湘又是只老狐狸,這父子倆怎麼可能犯這樣低級的錯誤呢?那信不會是假的吧?
「他們留著信幹啥?」杜玉娘小聲道:「那不是傻子乾的事嗎?故意留把柄讓人抓到?」
楊崢聽了她這話,不由得輕聲笑了起來,「百密一疏,賀家人就是想得太多了?」
杜玉娘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什麼意思?是怕內訌?」
「那個土匪頭子是他們父子倆一起扶持起來的,這兩年土匪的隊伍拉得有點大,賀家父子倆怕他們翻臉不認人,就留了證據。」
所以那賬本上不但有要命的流水賬,還有更要命的通匪證據。
那這下子,他們是不是跑不了了。
杜玉娘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來,「楊大哥,這些東西要交給誰?」怎麼樣才能將賀家父子倆繩之以法呢!
「我都安排好了!」楊崢道:「賀家當時亂成一團,趁亂拿了東西,又跑了三個大活人,他們不可能反應不過來吧!」
杜玉娘用胳膊支起身子,就那麼定定地看著他,「你怎麼安排的?」
楊崢就笑,「愛操心,當心變成老太婆。」一邊說,一邊伸手去點她的鼻子。
杜玉娘把他的手搪開,「哎呀,你快跟我說說。」都什麼時候了,還開玩笑。
「賀家我一直派人盯著呢!東西我已經讓霍青連夜往京城送去了。不過我也找了迷惑賀家父子的人,弄一份假的賬本,繞著州府轉悠。」
「聲東擊西?」
「算是吧!」楊崢笑,「你放心,桃溪鎮那邊我也安排好了!已經有人在暗中保護你們家,不會有事的。」
杜玉娘聽得膽戰心驚的,她知道事情根本不可能像楊崢說得那樣簡單。
「楊大哥,你手裡人手夠嗎?」雷家的事情發生以後,楊崢手裡能用的人手已經在不如前了。現在又要人護送證據進京,又要人去糊弄賀家人,還要派人保護自己娘家,這得多少人手啊!
「你放心吧!我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嗎?」楊崢道:「我得護著你和孩子們,咱們一家子都得好好的。對了,當初我要去城外的大營當教頭的事兒,你還記得吧?」
杜玉娘連忙點頭,「記得。」
「我義父救過林把總的命,他和我也是相識多年。這次的事兒,也是多虧了他幫忙,我才有這麼多人手可以調動。」
杜玉娘想了想,悄聲問他:「那他為什麼不直接派兵把賀元庚他們都抓起來呢?」
「傻丫頭,他只是個把總,上面沒有調令,私自調兵是要砍頭的。」
杜玉娘尷尬的笑了一聲,「我這不是太著急了嘛!那既然不能私自調兵,他又是怎麼幫你的?」
「他把他的親兵借給我了,人雖然不多,但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楊崢讓杜玉娘躺下,「快睡吧,一會兒天就該亮了。不出三天,就有確切的消息了。」
杜玉娘確實有些困了,她躺下以後,滿腦子都是楊崢說的那些事,根本睡不踏實。但是她太困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著了。
第二天杜玉娘起來的時候,楊崢已經出門去了。
家裡倒是一派昇平的模樣,全都樂呵呵的。誰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有杜玉娘一個人傻擔心著。
所以說,有時候無知也是一種幸福,至少免去了許多的擔驚受怕。
「你這一天怎麼心不在焉的?」劉氏想說她幾句,轉念又一想,今天閨女起來這麼晚,怕是昨天晚上小兩口睡得晚了。
兩個人感情好,她這個當娘的高興還來不及呢,說多了可就容易讓人誤會了。
「精神不好就回屋再躺一會兒,孩子們有我呢!」劉氏帶著三個外孫,心情是十分好的,雖然孩子們精力旺盛,把她累得夠嗆,但是能夠享受到天倫之樂也是值得的。
杜玉娘搖了搖頭,「娘,您歇會去吧,這會兒有我呢!」
「可得了吧!你瞧你那沒精打採的樣!」劉氏擺了擺手,「我和小姜一起看孩子看得挺好,你可別搗亂了。」
杜玉娘無語,鬧了半天她現在成多餘的了?
「三個孩子呢,咱們一人帶一個唄。再說孩子們還要吃飯呢!」
劉氏翻了一個白眼,「我都不樂意說你,你瞧瞧你,就么點口糧,都不夠一個孩子吃的,你餵了一個,另外兩個就只能眼饞,都不知道惹哭多少回了。」
杜玉娘真懷疑劉氏是不是自己親娘,咋說話不講理呢!她這不是生三個嘛,自然是不夠吃的!她要是只生一個,還能喂不飽自己孩子?再說了,不是有牛乳嘛。
「那行吧,我走了。」她怕自己激動之下說了什麼不痛快的話,讓劉氏難受,乾脆就眼不見心不煩的出了暖閣,回正院上房去了。
等杜玉娘一走,姜氏就笑著搖了搖頭,這娘倆,脾氣一樣,都犟。
杜玉娘因為賀家的事,確實有點火氣大,好在她控制住了自己。
她一進屋,流螢就捧了溫茶過來,「太太,您喝點這個茶,這是按照柳姑娘的方法煮的粟米茶,喝了不影響喂小子的。」
杜玉娘端起來喝了一口,覺得味道還行,雖然沒有茶葉的清香氣,但是多了一些穀物特有的味道,也不難喝。
「五爺什麼時候走的,早上走的時候吃飯了嗎?」
「天不亮就起身了!」流螢道:「奴婢聽見五爺讓人備馬,好像沒吃飯。」
杜玉娘聽到這裡,不由得暗暗責怪起自己來,她也真是的,睡得太沉了。
「怎麼也不吃一口再走,這是遇到什麼急事了!」杜玉娘明知道楊崢是在為賀家的事情奔波,但是又不能明說。
明天晚上應該是最危險的一夜。
柳星兒和霍青帶著秋心這麼一個大活人從青陽縣跑過來,一路上總能留下不少痕迹吧!?
賀家又不是白給的,順著那點蛛絲馬跡肯定就能找過來。
杜玉娘不由得回憶起昨天晚上楊崢的話,分析著裡面的事情。
流螢見杜玉娘眉頭緊鎖,好像有什麼難以解悶的事情似的,也不敢出聲,就在一旁給杜玉娘打扇子。
昨天楊大哥說,柳星兒他們是趁亂逃出來的。
方聰一早備下了馬車,把三個人接出來以後,一路飛奔回到了五岩鎮。
柳星兒去賀家是易容的,霍青也是男裝女裝,問題不大。
相信後續的問題,楊大哥都能想到,應該是他們三個人一走,後面便有人幫他們收拾亂攤子。這個方法可以迷惑賀家人的視線,一時半會兒的讓他們找不到人。
秋心就算是這件事情的唯一漏洞吧!要是讓人看到了她,所有的事情就都真相大白了。
杜玉娘很是擔憂,也不知道霍青現在在哪兒了。
上京得十多天的工夫,在這十多天里,還指不定會發生什麼事呢!
賀湘不過就是個縣令,可是他膽子不小,竟然能把這事兒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可見其野心和背後的實力不容小覷。
按道理說,想要收拾他們父子倆,只要把證據遞交給賀湘的上司就行了。可是楊大哥沒有這麼做,分明是怕有人要保賀湘,證據不保。所以直接讓霍青把證據往京城送。
呃~~
不對啊!
杜玉娘突然想到,珍珍郡主也在京城,那她的生父會不會也在京城布下了許多眼線?霍青這一去,勢必會打草驚蛇!
楊大哥難道要引蛇出洞嗎?
這樣一想,她便再也坐不住了。本來想打發個人出去瞧瞧,可是又想到這會兒是多事之秋,萬一自己多此一舉壞了楊崢的事,就不好了。
「算了。」杜玉娘將手裡的茶水一飲而盡,又問流螢,「秋心如何了?」
「柳姑娘給開了葯,在調養身體。不過奴婢瞧著,應該是沒有大礙的。」
杜玉娘恍然想起了柳星兒,「柳姑娘呢?」她也真是糊塗,怎麼不把柳星兒抓過來問問。
「柳姑娘在自己房裡歇著呢,要不然奴婢去請她過來一趟?」
杜玉娘想了想,「算了,我自己過去吧。」
流螢連忙哪了上去。
杜玉娘站在柳星兒的門前,輕輕地拍了拍門:「柳姑娘?」
柳星兒打著哈欠來開門,一看到杜玉娘,整個人立馬精神了不少,「五嫂,你咋琰了?」
「你怎麼困成這樣?沒休息好?」杜玉娘進了屋。
柳星兒垂頭喪氣,十分認命地道:「五嫂,你又明知故問。」昨天晚上他們忙了一夜,真是腳打後腦勺的忙。賀家的那些小崽子手段毒辣,倒是比江湖上的那些敗類還要強一些。只是這些話,能跟五嫂說嗎?五哥可是說了啊,報喜不報憂。
「我怎麼明知故問了?我什麼也不知道啊?!」
柳星兒裝傻,「是嘛,真巧,我也什麼都不知道!」
杜玉娘剛要說什麼,柳星兒卻不停的打哈欠:「五嫂,我困得睜不開眼睛了,你行行好,讓我睡飽了再問行嗎?」
五嫂最是心軟,應該能糊弄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