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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承諾

  李管家點了點頭,帶著王宋緩緩的從人群當中穿過。


  這隻是一個小插曲。


  從門口經過了數道古色古香的庭廊之後,他們來到一間所謂的客廳。


  這裏已經是後院,人漸漸稀少下來,周圍也安靜了許多,雖然依舊能聽到不少熱鬧的聲音,但是已經不複剛才那般吵鬧,非常的清靜。


  一路走來,王宋大概對這個世界的普通豪門有了一個認知。


  這個世界還是有底蘊的,這種普通的地方土豪,也是有一定規矩和方寸,宅院的建築,布局,也都是符合一定的風水在其中,讓人感覺就是兩個字,舒服,如果再有的話,就是沉重和威嚴,沒有一丁點暴發戶和土豪的氣息,有的隻是書香門第的底蘊。


  當然了,王宋沒有見過其他地方的土豪鄉紳,也不敢把話說死,隻能隱約的猜到,這個世界似乎並不是以前看到的那麽簡單。


  客廳很大,李成德和王宋分前後坐在客位上,靜靜的等待。


  侍女們很快上了茶水,兩人坐在寬大的椅子上,慢慢的品起來。


  這個時候,就看出來兩個人對茶的態度。


  李管家雖然作為武舉人,但是出身門第還是非常不錯的,斟酌之間,頗有方寸,飲茶頗有講究,而王宋則不然,雖然家裏有不少老師,但是他還是喜歡拿過來,一飲而盡,然後剩餘的時間,去觀察四周,兩隻黑色的眼睛仔仔細細的將四周看的非常的仔細,接下來是慢慢的推敲和思索,欣賞這個世界的文化。


  兩個人反倒是相反,王宋反倒是像是粗陋的大漢,而這位武舉人則像是書香門第的書生少爺。


  就在這個時候,王宋想到了什麽,不過他並沒有說,而是等到侍女們走出去,這才放開剛才的畏畏縮縮的樣子,頗為放鬆的對李管家笑道,“我們兩個是不是反過來,你像是少爺,我像是你的書童。”


  李管家聽到這話,端著茶杯的手停止下來,神思之間略微思考一番,眉頭一挑,望向王宋道,“你說的倒有些神似,不過老爺說了你多少次了,該學習一二了,省的將來出門之後,丟了老爺的顏麵。”


  王宋淡然一笑,“他的顏麵與我何幹,能活一天算一天,等到什麽時候不擔驚受怕了再去學也不遲。”


  李管家放下茶杯,苦笑不得的道,“你這什麽理論,難道有人威脅到你的生命?”


  王宋轉過頭,認真的望著李管家,表情異常的嚴肅,道,“這世間事情,不是你和我能說了算的,我現在什麽處境,你也是知道的,而且我爹這位置也不太安穩,哪有心思去學什麽禮儀,尤其是最近,朝廷那邊,似乎是不是有些動蕩啊!”


  李管家聽到這話,本來有些笑意的麵龐變回了那副麵無表情的樣子。他低下頭,望著自己的腳尖,思考良久,這才皺著眉頭道,“這不是你考慮的事情,你的安全,自有我來負責。”


  王宋笑了笑,將茶杯放在桌子上,小小的身體從凳子上跳下來,挺起胸膛,將手背在身後,頗有一種指點天下的風範道,“我看過許多書,有關於曆史的書籍最多。古往今來,朝代更迭,受傷最重的是誰?是普通百姓,還是商賈?其實都不是,而是站隊沒站好的,是軍隊,所以,你說我我現在的處境是不是很尷尬。”

  李管家沉默片刻,他轉過頭,目光有些嚴厲的望向王宋,道,“人人都說少爺是蠢材,平日裏膽小怯懦,連話都不敢講,如果他們聽到你這番話,以後必然不會這麽想了。”


  王宋聳了聳肩膀,表示無所謂,他將目光放在了門外,目光之中滿是深邃。


  “我現在隻想習武,保護自己,其他的什麽都不想,我娘不在了,以後府上的事情誰說的清楚呢。”


  李管家望著王宋,沉默下來,不再說話。


  他也知道,王郡王雖然沒有對大少爺不好,但是也沒怎麽好,基本上處於放任自流的境地,尤其是有了現任夫人之後,少爺這裏他都很少來了,所以,以少爺的聰慧,今天說出這番話,恐怕也是思慮良久,這才對自己說出來。


  而且府上現在的確動蕩,老爺得罪了那麽多的縣官,時不時的有刺殺來襲,王宋這麽聰慧,難免會這麽想,萬一老爺那天不在這個位置上,那大公子的處境,絕對比現在艱難一百倍不止。


  李管家想了想,歎了口氣道,“你說的這些,我都理解,這樣吧,回去之後,我便教你習武,隻是過早的習武,對身體不好,容易發育不良,而且隻是再等半年而已,你就這麽迫不及待。”


  王宋猛然回過頭來,認真且冷酷望著李管家,道,“命都快沒了,長的大長不大有什麽關係。”


  李管家默然不語。


  他端起茶杯,開始默默的喝起茶來。


  客廳的氣氛開始有些尷尬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房間的側麵,一陣踏踏的聲音響起。王宋聽到這個聲音,急忙轉過身,又恢複到之前的樣子,向凳子那邊走去。


  一道人影出現在門口,赫然是一個小女孩,大約六七歲的年紀。


  她的麵龐頗為白淨,穿的一身合適的錦袍,露出兩個大虎牙,看上去非常的可愛。她大方的走進來,看到了爬上凳子的王宋,聲音甜甜的學著大人的話道,


  “你們是王宋和李大人吧,王大人來了,我爹叫我請你到前廳去。”


  李管家望著小女孩,放下茶杯,慢慢的站了起來,對旁邊的王宋道,“我們走吧。”


  王宋無奈,隻能又從凳子上爬下來,對著小女孩甜甜的道,“謝謝你,我知道了。”


  小女孩露出兩個可愛的小虎牙,望著王宋,仔細的看了一下他,道,“我爹還說了,讓我帶你們過去。”說完,便大方的走上前來,向王宋的小手拉來。


  王宋一臉迷糊,任由小女孩的手抓向他的手,然後被拉著,向外麵走去。


  小女孩的手軟軟的,有一種嬰兒肥,兩世加起來都沒拉過幾次女人手的王宋,這個時候反而有些觸動,雖然他現在是小孩子,但是心理上不是啊!


  這感覺怎麽怪怪的,仿佛有怪蜀黍在誘拐小孩子。


  不過也沒拒絕,隨著小女孩,向中院走去。


  中院就是今天兩隊新人拜禮的地方,一進入這裏,一陣聲浪襲來,和大廳當中似乎是兩個世界,熱鬧,喧囂,氣氛瞬間到了燃點,似乎是迎親隊伍回來了。


  中院的龐大院子裏,隻要能站得住腳的地方,都幾乎站滿了人,東城郡,幾乎能來的都來了,士農工商,各類江湖人士,穿著各色不同的衣服,擠成一團,一眼望去,全是人頭,人聲鼎沸,看起來氣氛非常的好。


  今天的主人公是一位不怎麽高大,但是卻非常英俊帥氣的青年,這就是王隊長的兒子,雖然不是最出色的兒子,但是確是長子,就算將來不是繼承家族,也絕對不是和平常那些孩子一樣,放在其他地方去,所以今天很熱鬧,非常的熱鬧。


  這位長子也有自己的朋友,此刻一行人都站在中院中間空出來的位置,都簇擁在他的周圍,為他加油添彩,而新娘就蓋著紅蓋頭,站在他的旁邊,按照這邊的習俗,她需要頂著蓋子,給王方遠行完禮之後,直接送入後院洞房,接下來就是玩新郎的時刻,到了晚上新郎才允許回去。


  而這個時候,王宋已經看到了自己的父親,他和王方遠站在一起,站在院子最後麵的房子下麵,似乎很高興的樣子,不停的和周圍的人說著話,但是又不失威嚴。在他的旁邊,守備隊西門守備隊二隊長李德明和郡中的幾位大人都在場,其他幾大家族的人也都在這裏,一些作為長輩,要觀禮,而一些作為親戚長輩,要賜禮,雙方看起來非常的和諧。


  而在房子的前麵,和王方遠一起站的還有西城郡的郡丞、郡尉、太傅,本地的鄉紳貴族,商賈世家,還有和王家交好的幾大家族,既是對手,又是朋友的馮家,無邪家的主事著幾乎都在,今天可以說,除了一部分人之外,幾乎西城郡的大大小小頭頭腦腦都來了。


  鑼鼓喧天,整個中院熱鬧非凡。


  王宋站在走廊裏,遠遠的望著王東,心中其實並沒有多少心情。


  對這個父親還是挺滿意的,雖說對自己不怎麽好,也不怎麽關注,但是平常吃穿用度不會少自己的,這就已經足夠了,兩世為人,王宋自然不會那麽和其他孩子一樣斤斤計較。。


  來這邊之後,小女孩嘟了嘟嘴,放開了王宋的手,依舊一副小大人的口氣,奶聲奶氣對他道,“王大人就在那邊,我就不和你去了,我要去找娘親。”她最後一句話露了餡,從小大人的口氣變成了小女孩的口氣,看上去非常的可愛。


  王宋忽然想要捉弄她一下,於是伸出手胡亂的摸了摸她的頭,將她的頭發弄亂,然後麵無表情的道,“去吧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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