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古怪

  謝子珺騎在摩托車上，摩托車靈巧的在車流間穿行。


  她很喜歡這種迎著風疾速前行的感覺。


  就算是車流中不時的傳來一兩聲咒罵她也不放在心上。


  看著漸黑的夜幕，謝子珺低罵了一聲，腳踩油門，速度更快了幾分。


  今天可是家裡老頭子的生日，前幾天，王紅梅那個女人就給她打電話，讓她記得參加生日晚宴，還說讓她好好收拾一下，打扮的漂亮一點，別惹老頭子生氣。


  要是按照往常謝子珺的性格，她一定會氣急敗壞，絕對不會去參加那個什麼見鬼的生日晚宴的。


  去了幹嘛？


  她像小丑似的供人參觀，讓人取笑？

  再看她的父親和繼母還有同父異母的妹妹謝子瑤一家相親相愛嗎？


  謝子珺可不想讓自己難受。


  這東都城裡但凡是有點名頭的哪個不知道謝家大小姐謝子珺就是個扶不起來的阿斗，枉費了良好的出身，可卻不學好，就算是謝家再怎麼教養，也還是一個小太妹。


  而那位謝子瑤謝二小姐卻樣樣出色，和謝子珺一比，簡直就是雲泥之別。


  當然，這雲是謝子瑤，而泥就是她謝子珺了。


  謝子珺也是有骨氣的，她不願意出現在那種人多的場合，也不願意那些人對她冷嘲熱諷，等嘲諷完了還暗中可惜，感嘆一番白老先生那樣一位人物，奈何後人這般不爭氣。


  可今天，謝子珺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竟是突然間想去謝宅那邊看看了。


  臨出發之前，她還想好好的收拾一下，換件漂亮的禮服，再把頭髮弄弄，打扮的好看一點。


  這個念頭起來的時候，謝子珺整個人都嚇壞了。


  她費了好大的力氣壓下了這個念頭。


  她謝子珺就是個扶不起來的阿斗，就是個小太妹，做什麼想不開非得跟謝子瑤學那些名媛作派呢？她不想學，就算是學了，也會被人譏笑是東施效顰，醜人多作怪。


  謝子珺沒有打扮，可滿心裡卻是惦記著生日晚宴，不受控制的騎著摩托車出來。


  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會做出這種有異於往常的舉動。


  好像在騎摩托車的時候，她根本不能控制自己的行為，她就像是一個提線木偶一樣，一舉一動都在叫別人操控著。


  謝子珺心裡害怕，越想越是鬱悶，摩托車也騎的飛快，藉此來甩掉那些無用的情緒。


  很快，她就到了謝家別墅前邊。


  遠遠的就看到整個謝家燈火通明，在外頭，還能聽到裡邊熱鬧的聲音，有音樂聲，有賓客談話的聲音，還有一些別的有些嘈雜的熱鬧的聲音。


  謝子珺微微勾唇，嘴角出現一絲笑容。


  她把摩托車停住，長腿一伸就跨下車子，然後邁著那一雙穿著破洞牛仔褲的腿大步的進了屋子。


  推開紅木雕花的兩扇大門，門內衣香鬢影，門外顯的就有些凄風冷雨。


  謝子珺就好像是從一個世界跨入另一個世界一樣，抬腳進了大廳。


  大廳里那麼些人，在看到謝子珺的時候全都怔住。


  就好像一切按了停止鍵，時間暫停了一般。


  幾秒鐘之後，轟然一聲，大廳里又恢復了一片熱鬧景象。


  不過，這些賓客卻從對於衣飾流行或者生意買賣的話題，轉向了另一個話題。


  那個話題便是謝大小姐又做了什麼無理取鬧的事情。


  在東都，誰不知道謝大小姐無腦又刁蠻，簡直就是最壞的富家女的代表。


  謝子珺就不明白了，她幹了什麼壞事？是偷了還是搶了，是殺人了還是放火了，為什麼這些人就是抓著她不放？


  「呵呵……」


  謝子珺邁步向前，耳邊聽到那些名媛對她的嘲諷：「穿著一身地攤貨來慶生，真不夠丟人的？」


  「這都什麼年代了，還來殺馬特這一套，謝總也算是英雄一世，到最後啊，名聲都得敗在謝大小姐身上……」


  「一樣都是謝總的種，怎麼差距就那麼大呢？」


  不光謝子珺聽到了這些議論。


  就是謝子珺的父親謝軍鋒也聽到了。


  他原來還和人談笑風聲，在看到謝子珺的瞬間，整張臉就拉了下來。


  在謝子珺還差幾步就要走過去的時候，謝軍鋒皺著眉怒斥她：「你看看你，穿的像什麼樣子？你是故意來氣你老子的是不是？」


  謝軍鋒身邊站著謝子珺的繼母王紅梅。


  王紅梅臉上帶著溫柔的賢惠的笑，挽住謝軍鋒的胳膊安撫他：「軍鋒你別生氣，和子珺好好說話，子珺還是個孩子呢，要是有什麼做的不對的你也別訓她，好好和她說就是了。」


  她這麼一說，謝軍鋒更氣了。


  他指著謝子珺，絲毫不留情面就道：「什麼孩子，她比子瑤還大呢，子瑤可比她懂事多了。」


  「是啊！」謝子珺最不耐煩的就是別人拿她和謝子瑤比，一聽謝子珺這話，暴脾氣就上來了，連聲冷笑道：「我當然不能和謝子瑤比，誰叫我媽死的早，我沒媽教，比不上她……」


  原先，謝子珺想說的是有爹生有娘教。


  可不知道為什麼，她這句話還沒說完，就再說不出口。


  謝子珺全身都在激烈的顫抖，可見情緒已經有些失控，她的眼圈紅了，眼淚叭啦叭啦的往下掉。


  謝軍鋒原來早就氣壞了，差點沒舉手就給謝子珺一個耳光。


  可當看到謝子珺紅紅的眼眶以及眼中掉下來的淚水時，謝軍鋒不知道為什麼，這心就軟了，再說不出一句苛責的話來。


  謝子珺伸手狠狠的抹掉眼淚，暗罵自己怎麼這麼不爭氣，幹什麼在敵人面前哭，這不是跟敵人示弱嗎？

  可是，她才把淚抹了，眼淚就又掉下來了。


  謝子珺除了太小不懂事的時候哭過，這麼些年，從來未曾這樣失控的哭過。


  她的眼圈紅著，晶瑩的淚水就這麼一滴滴的往下掉，而她的神情倔強剛強，這樣強烈的反差，不但不叫人討厭，反而激起了人無盡的保護欲。


  就連先前說她壞話的賓客，這時候也被謝子珺哭的心裡酸酸軟軟的，對她多了好些同情包容。


  「子珺，你別哭了，有什麼事情和你爸說好嗎？」


  王紅梅溫溫柔柔的上前，就想去拉謝子珺的手。


  而在另一側的謝子瑤也關心的上前，挽住謝子珺的胳膊輕聲安慰：「姐姐，今天是爸爸的生日，我們有什麼事情上樓說好嗎，你受了委屈和我說，我會告訴爸媽的……」


  謝子瑤這話無疑是在說謝子珺沒有眼色，不懂得尊重長輩，明明知道這是父親的生日宴，可卻在這種日子當著那麼些人的面哭，這是在給謝家丟臉。


  聯想到以往謝子珺的作風，好些人都在想，謝子珺應該是故意的吧。


  就連謝軍鋒都這樣想了。


  他臉上又充滿了怒氣：「行了，你先上樓換身衣服，有事一會兒再說。」


  謝子珺沒有反駁，而是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很醜很醜的盒子，她緊緊攥著那個盒子，猶豫了一會兒才遞給謝軍鋒：「這是，這是我送你的生日禮物，我自己做的，很醜，你要是不喜歡可以扔了。」


  謝子珺的話說的很不好聽，她強橫的把盒子塞到謝軍鋒的手中，轉身就往樓上跑。


  王紅梅輕鬆一口氣，才想說幾句活躍氣氛的話，就見在樓梯上走了幾步的謝子珺猛然回身，深深的，帶著孺慕之情的看著謝軍鋒：「爸爸，對不起。」


  「什麼？」


  謝軍鋒愣住了。


  「對不起，是我太膽小了，我太懦弱了，我沒有擔當，所以才會來晚的，前幾天王姨給我打電話，說你還在生我的氣，放出話只要我敢回來就打斷我的腿，我很害怕，所以，明明知道今天是爸爸的生日，卻不敢回來，我……可我卻還是想和爸爸說一聲生日快樂，在猶疑了好久之後才鼓起勇氣回家的，爸爸，對不起，不管你打我還是罵我，我都要和你說一聲，生日快樂。」


  謝子珺紅著眼睛說出這樣一番話。


  可她的手卻掐的死緊，她簡直想掐死這個示弱的自己，她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軟弱，怎麼能說哭就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