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0章 重見天日
湘王盯著飛快跑遠的下人背影,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回頭就把這蠢奴才弄死,他才是湘王府的主人,這些混賬玩意到底聽誰的?
他卻忘了人之常情:當令人震驚的事情發生后,處於渾噩中的人往往會失去判斷力,這時候位尊者若是提出要求,十之八九會老實照做。
京城近來還算太平,鬧到順天府的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是張家漢子偷了李家媳婦,就是王家養的狗把趙家挑釁的鵝給咬死了,甄世成整日聽著這些無聊得直打盹兒。
今日天氣不錯,甄世成處理完繁瑣事務坐在窗邊眯眼曬太陽,一名衙役急急進來稟報:「大人,來案子了!」
甄世成猛然睜眼,眼冒精光:「來案子了?」
衙役忙點頭:「湘王府來人報官,說在王府廢井裡發現了一副屍骨!」
甄世成騰地站起來,急聲道:「快把報案人帶進來!」
王府廢井裡發現了一副屍骨,還鬧到報官的地步,憑經驗推斷這許是一樁大案!
這麼一想,甄世成激動得鬍子都抖了。
很快一名僕役打扮的年輕人被衙役帶了進來,剛要向甄世成行禮,就被對方制止了。
「閑話少說,說一說具體情況吧。」在報案者面前,甄世成竭力擺出淡然的模樣,實則一顆心已經飛到了湘王府。
湘王府下人顯然沒想到大名鼎鼎的順天府尹如此雷厲風行,呆了呆才把所知講出來。
「這麼說,幾位王爺都在?」甄世成耐心聽完,問道。
湘王府下人忙點頭:「都在呢。」
「燕王也在?」
「在呢,還是燕王命小人前來報案的——」話未說完,湘王府下人登時一愣,隨後抬手抽了自己一耳光。
他是豬油蒙了心吧,自家王爺還沒發話呢,他顛顛跑到順天府報什麼案啊。
完了,完了,回頭王爺定然饒不了他!
湘王府下人越想越慌,連連抽自己嘴巴子。
饒是甄世成見多識廣,這一刻也愣了。
是許久沒有命案發生,他已經不熟悉情況了嗎?第一次見到報案人拚命抽自己耳光。
「叫上仵作,去湘王府。」甄世成吩咐左右,腳底生風往外走去。
湘王府下人眼見順天府尹帶著一群人呼啦啦都走了,揉了揉發腫的臉,急忙追上去。
湘王府中,此刻氣氛不大美妙。
「七哥,你攔著我府中下人下井是什麼意思?」湘王雙目微紅,與擋在井口的郁謹對視。
郁謹笑笑:「八弟不要激動,我沒什麼意思。不過既然已經報官,一切還是等甄大人來了再說吧。在此之前,我們要做的是盡量保護好現場。」
「這是我家!」湘王咬牙,一字字道。
郁謹語氣平靜:「八弟同意報官的。」
「你!」湘王氣結。
那是他同意的嗎?他明明是被逼的!
齊王輕輕拍了拍湘王:「八弟,稍安勿躁。」
看老八這樣子,井中屍骨恐怕與他脫不了關係。
既然如此,就更不能自亂陣腳。
湘王收到齊王眼色,緩了緩情緒,冷笑道:「等甄大人查明真相,七哥要為今日所為給弟弟一個說法。」
郁謹無辜挑了挑眉:「屍骨是在八弟府中廢井裡發現的,又不是在我府上發現的,八弟為何找我要說法?呃,我明白了,八弟是惱怒我堅持報官吧?若是如此,五哥與六哥豈不是也要給八弟一個說法?」
魯王翻了個白眼:「我的說法就是去告訴父皇。」
他還等著老八更慘一點呢。
蜀王則微笑著:「能找出真相就好。」
老八如此不安,看來有好戲看了。
井中屍骨究竟是什麼身份?被老八凌虐的婢女,還是在外頭瞧中的小娘子?
眾人胡亂猜測著,就有下人急急跑來稟報:「順天府尹到了!」
湘王收在袖中的手用力握了握,驅散了那一瞬的僵硬,大步往外走去。
報案的下人已經領著甄世成往這邊走來。
甄世成遠遠看到幾位王爺,拱手見禮。
湘王草草回禮,目不轉睛盯著甄世成:「甄大人,我們無意中在一口廢井發現了枯骨,接下來要你費心了。」
「王爺客氣了。」甄世成客套一句,快步從湘王身邊走過,急奔枯井而去。
湘王臉色青了青。
姓甄的這麼迫不及待,是不是有病!
甄世成已經到了井邊,探頭往下看去。
廢井不算深,光線又好,一雙空曠的眼洞直直對著上空,彷彿對青天大老爺無聲訴說著委屈。
甄世成對這幅場景熟悉且親切,嘶聲吩咐手下:「小心把屍骨收上來。」
很快一名身材瘦小的衙役下到井中,小心翼翼把屍骨弄了上來。
甄世成眼尖,看到一根長骨上有新鮮摺痕,不由搖頭:「破壞有些嚴重啊。」
郁謹在一邊解釋:「魯王掉下去了,砸的。」
魯王:「……」老七這個混賬,少說兩句能死么?
甄世成深深看魯王一眼,見對方似乎有些尷尬,安慰道:「王爺辛苦了。」
魯王:??
「還缺了一隻右掌骨。」
郁謹側身,一指地上:「五哥帶上來的。」
「七弟!」魯王尷尬得臉都紅了。
甄世成再次深深看魯王一眼,有些不滿對方的做法:「保持屍骨完整很重要,王爺以後再遇到,記得莫要亂拿。」
魯王忍不住擼擼袖子。
別攔著,他要跟老七還有姓甄的老頭子拼了!
很快仵作有了初步結論:「回稟大人,屍骨應是年輕女性,骨色無中毒癥狀,除右臂骨一道新鮮摺痕無舊痕,死因是脖頸折斷……」
「死亡時間呢?」甄世成神色認真問。
另一名女仵作開口道:「結合井中環境與白骨化程度,死亡時間應該在一年到三年之間。」
甄世成居高臨下,打量著附在骨架上的衣物。
「只有裡衣……你們去井下看看有無衣裳及飾物。」
湘王眼見甄世成有條不紊安排著一切,手腳冰涼,心跳如鼓,直到下到井底的衙役上來稟報,提著的心才放下來。
「回稟大人,井底沒有發現衣裳及飾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