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離婚(第二更)
吃過午飯後,莫白接到了律師所助理打來的電話,廚房都沒來得及收拾就直接出門了,在出門前還不忘提醒蘇硯郗讓她在他那裡好好休息,不許離開。
蘇硯郗笑著應了,等他離開后,將桌上的外賣盒子整理下,便挽起袖子把廚房收拾得乾乾淨淨。
收拾完后,蘇硯郗拿起手機看了下時間,給莫白髮了一條自己回去了的微信。
出了公寓小區門口,蘇硯郗在路邊攔了一輛計程車,期間接到了莫白打來的電話,聽著莫白責備的聲音,蘇硯郗會心一笑:「我這總不能天天住在你那裡吧!再說,昨天都沒有洗澡,今天感覺渾身都不舒服。」
「你搬過來吧!」莫白沉默了半分鐘左右,非常認真的說道。
在那一瞬間,蘇硯郗以為自己幻聽了:「這不適合,莫白,你已經幫我很多了,謝謝你,我……。」
「不要和我說謝這個字,沒必要。」
從他的口吻中聽出了幾分嚴肅的態度,也知道他在擔心自己什麼,蘇硯郗笑了笑:「莫白,讓我去面對吧!逃避不是唯一的辦法,你知道的,在我的世界里,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我和陸景衍之間遲早都會有個結果的,不管那結果是好是壞,都是我必須要去接受的,所以,放心吧!我沒有那麼脆弱。」
莫白臉色一沉,從電話中都能聽見他重重嘆氣的聲音:「如果……我說如果,當初我和你表明了心意,你是不是就不會嫁給陸景衍,也不會有現在這些煩惱和痛苦了。」
蘇硯郗輕抿著唇瓣,漂亮的杏眸里微微一閃,帶著盈盈笑意回:「或許吧!不過,我是真的很謝謝你,謝謝有你在我身邊……。」
或許在以前她不是很懂情愛的狀況下,她和莫白是有可能在一起的。
可現在,她知道,這輩子他們只能是朋友,因為一旦愛上一個人,想要戒掉他,很難,非常難。
「我最不願意從你口中聽到『謝』這個字,我說過,那些都是我自願的,我只希望你幸福快樂。」莫白懊惱的將拳頭狠狠砸在牆面上,但又有些無可奈何,有些時間一旦錯過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可這一切又能怪誰呢?
只能怪自己當初的優柔寡斷,不敢邁出那一步,就生怕邁出去了就再也退不回來了。
「硯郗,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和我說,我會一直站在你身邊的。」似是很有默契般,兩人沉默了許久,很久后莫白才再次沙啞開口。
聽言,蘇硯郗眼眶微澀,鼻子一酸,有些哽咽,卻努力剋制著,單手捂著眼睛,點頭笑著道:「恩,我知道。」
一個在一夜之間似是失去自己最珍貴的兩樣東西的人,這樣簡單的話就足以溫暖她的整個世界,好像,她已經失去了所有可以依賴的人,就只剩下莫白了。
計程車抵達江邊別墅,蘇硯郗剛走進別墅,就見吳姐激動的迎了上來:「少夫人,您終於回來了,您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啊!」蘇硯郗淺笑著,往裡面走去,就注意到站在二樓長廊上雙手插在褲袋中的冷漠男人。
正眼看過去,蘇硯郗臉上的笑意慢慢褪去,眼底也慢慢變得冰冷。
男人的眼裡也只剩下陰鷙,冷傲的斜睨著她,面上卻是波瀾不驚。
蘇硯郗淡然的收回視線,越過吳姐直接往樓上走去,在經過他身邊時,更是沒有做任何停留,而是直接去了卧室。
剛走進卧室,門口就突然響起腳步聲,蘇硯郗的頭微偏,男人的身影便闖進她的餘光里。
陸景衍閑適的倚靠在門框上,睨著那抹消瘦的倩影,冷不防的出聲:「在別的男人家中睡得還好嗎?」
蘇硯郗的背影一僵,十分平靜的轉過身子,望著他淤青的唇角,心底沒有任何起伏,嘴角微微揚起抹弧度,音質輕緩細柔:「還不錯,你呢?昨晚和楚璃相處得怎麼樣?」
聽著她那漫不經心的語氣,陸景衍忍了一天的火氣再次竄了上來,快步走到她的面前,鉗住她纖細的腰肢,狠狠往自己懷裡一帶:「蘇硯郗,你故意氣我是不是?」
蘇硯郗忽然失笑,用手指輕輕抵在他的胸膛,想把他推開:「我可沒那個本事氣你,放開我。」
「怎麼?現在連碰都不讓我碰我嗎?」摟著她腰間的大掌微微用力,那雙清冷的遂眸中也被怒火充斥著。
蘇硯郗被他鉗得生疼,秀眉緊覷,最後實在有些人受不了了,用力將他推開,自己往後退了兩步,淡然的掃向他:「陸景衍,你別太過分了。」
「到底是我過分還是你過分?蘇硯郗,你口口聲聲說和莫白只是普通朋友,可你哪件事情能證明和他是普通朋友?孕檢的事情還是昨晚的徹夜不歸?」似是被觸碰到了他的逆鱗,陸景衍一改平日里的冷淡沉靜,面部猙獰吼道。
「那你呢?你口口聲聲說和楚璃已經沒了關係,也不會再騙我任何事了,你做到了嗎?」陸景衍的態度也觸及到蘇硯郗心裡的忍耐底線,兩人的爭吵再次爆發了起來。
「是你自己根本都不相信我……。」
「難道在你內心的深處就相信我了嗎?陸景衍,你說實話吧!其實在你心裡,你根本沒有忘掉楚璃對嗎?在你的心裡我的分量根本不及她萬分之一對嗎?你說的那些都只是借口罷了。」蘇硯郗的眼底升起一抹平日鮮少見到的凌厲,非常果斷的反聲質問他,眼底更是沒有任何怯意。
「你就是這麼想的嗎?」
「難道不是嗎?」
「呵。」陸景衍垂眸冷笑了聲,語氣再次發生了變化,這次沒有怒火,沒有摻和任何雜質,十分的平淡緩和:「那同樣的問題我也問你一遍,在你的心裡我和莫白的分量又是誰更重要呢?」
「這不一樣。」
「是啊!當然不一樣。」陸景衍抬眸,臉上揚起抹自嘲的笑:「在你心目中,我和他確實不該是一樣的。」
蘇硯郗閉眼長舒了口氣,覺得有些累:「陸景衍,我們別再吵了,這樣吵下去沒有任何意義。」
「那要怎樣才有意義?離婚嗎?」陸景衍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不說我還差點忘了,當初你是提過離婚來著,還是直接像法院提出了訴訟的。」
蘇硯郗覷緊眉頭,抿唇睨著他,眼底如一灘死水:「那就離婚吧!」
陸景衍整個人一愣,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她。
「我累了,我不想再這樣漫無邊際的吵下去了,與其這樣,那就分開吧!我不喜歡將就,我猜你也是,既然你忘不了楚璃,那好,我成全你們。」說著說著,蘇硯郗突然笑了起來:「你們不是還有個七歲的患有自閉症的兒子嗎?我給你們一家三口騰位置,佔了兩年多了,也差不多了。」
「蘇硯郗。」陸景衍低吼了聲:「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和我離婚?」
「你出去吧!」蘇硯郗轉過身子,背對著他,不想再去理會他。
望著她那決絕的背影,陸景衍的拳頭不斷攥緊,他內心那僅剩的安全感瞬間消失得蕩然無存,明明人在眼前,卻好似再也抓不住了。
在陸景衍轉身離開房間后,卧室內終於安靜了下來,蘇硯郗環看著這間房子,手輕輕撫上肚子,突然覺得有些對不起肚子里這個孩子。
腳步聲再次響起,蘇硯郗身子微偏著,就看見剛剛離開的陸景衍再次回來了,手裡卻多了份看似文件的東西。
認真看了眼,蘇硯郗渾身一怔,那份文件她最熟悉不過了,是她在半年前和他提出離婚時打出來的協議書,之前就說找不到應該是被他撕了或者扔了,卻不想他還一直保留著。
「你不是想離婚嗎?好,我成全你。」陸景衍走近,將手中的文件丟在她的面前,聲線如寒潭深水般不帶半點溫度:「簽字,離婚。」
望著散落在地上的文件,蘇硯郗忽然覺得這一切十分的嘲諷,緩緩蹲下身子,將那份文件一頁頁的撿起整理好,隱忍著眼底的淚花睨著他:「陸景衍,你可曾愛過我?」
陸景衍黑著臉,嘴角的笑變得越發邪魅,眼底卻多了抹陰狠:「帶著你的東西,給我袞。」
恍惚間,那心碎的聲音和他在空氣中顫抖的尾音瞬間縈繞在整個卧室中,蘇硯郗似是毫無靈魂般的站在原地,努力擠出抹笑,眼眶中的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慢慢從臉頰兩旁滑落,一個『好』字輕輕然的飄進那寂靜的塵埃中。
蘇硯郗轉身進了衣帽間,將兩個行李箱打開,將自己的衣服粗略的丟在裡面,像是在賭氣般,用力的把箱子壓下去。
他們之間……終於有了結果。
兩人在彼此的感情中都沒有安全感,也沒有一定的把握,所以才會相互去試探,去試探對方對自己的真心程度,就像是一個以為她不會走,一個以為他會挽留一樣,全像是個孩子般在任性妄為,覺得對方會理解也會去包容。
可奈何,所有的情感都經不起這道試探,讓他們好不容易夯築起來的感情基礎最終還是被徹底瓦解了。
儘管他們是各個行業中的精英,讓人欽佩,但在這道愛情的試題里,他們都是差等生,從未及過格。
***
蘇硯郗最終還是獨自搬離了這棟自己住了兩年多的別墅,兩人將他們之間的牽絆徹底斬斷,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就這麼衝動的一次,讓蘇硯郗一個法務界精英都忘了,在懷孕期男方是不可以提出離婚的。
提著行李箱從樓上下來時,很是費勁,可陸景衍就那樣站在旁邊冷眼相看,沒有任何阻攔,可這倒是把吳姐嚇得不輕,連忙著急的問道:「少夫人,您這是要幹嘛啊?」
「吳姐,多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了……。」對吳姐,蘇硯郗真的懷著感恩的心,即使再怎麼笑不出來,但還是努力擠出抹難看的笑,輕聲道。
「少夫人,您言重了,照顧您是我應盡的本分啊!您這是要去哪啊?夫妻兩人能有什麼大事不能說開的啊!就算是吵架了,那也是床頭吵床尾和啊!你和少爺都別這麼衝動……。」看著蘇硯郗提下來的兩個行李箱,吳姐心裡慌得不行,也知道,這小倆口這次吵得是真的嚴重。
蘇硯郗朝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用再說下去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胳膊:「吳姐,你自己也保重身體,至於房間里我剩下的東西,你都扔了吧!反正我都用不著了。」
「少夫人……。」看著蘇硯郗這樣說,吳姐忍不住落起了眼淚。
蘇硯郗沒有再多說什麼,推著行李箱離開了別墅,將箱子費勁搬上車子的後備箱后,側頭望著這棟別墅,心裡百感交集。
她以前就想過,自己遲早有一天會從這裡搬走的,這樣的思緒好像好久都不曾有過了,如今,到了要搬走的時候了,卻覺得像是在做夢一樣。
車子的引擎響起,吳姐著急忙慌的上樓來到卧室,發現陸景衍正頹廢的坐在床沿邊,低著頭,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少爺,您別坐著了,少夫人都拿著行李走了,你快去追啊!這能有什麼……。」
耳畔伴隨著那道刺耳的引擎和吳姐勸說的聲音,讓陸景衍心煩不已,沙啞低沉的開口:「出去。」
「少爺……。」
「我讓你出去。」吳姐還想說什麼,就見陸景衍猛地抬頭,俊容陰得駭人,朝她怒吼著。
吳姐剩下的話沒有在說下去了,知道陸景衍現在心裡肯定也不好受,只好悠悠的嘆了口氣,默默將房門帶上,出了卧室。
陸景衍俯著身子,雙手撐著自己的腦袋,眼眶微紅,兩滴晶瑩的淚水從眼眶中掉落在地板上。
明明再過半個月他們就可以補辦婚禮了,明明所有的事情都準備就緒了,明明他們前兩天還如膠似漆,明明他們還在討論喜帖的款式,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蘇硯郗開出別墅一段距離后,將車子在路邊停了下來,許是隱忍得太久了,淚水就像是開了閘般再也止不住了,獨自坐在車內嚎啕大哭了起來。
不知哭了多久,蘇硯郗有些喘不過氣來,心裡的委屈和不順卻並沒有發泄完。
現在的她又該去哪裡呢?
回蘇家嗎?
告訴爺爺和爸媽說自己和陸景衍離婚了嗎?
這樣的結果,她想老爺子肯定不會接受的,還有可能一氣之下把她趕出家門,他老人家年齡也那麼大了,根本經不起這樣的打擊。
「啊嗚嗚……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蘇硯郗趴在方向盤上,心臟處似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扎了一針,痛得她撕心裂肺。
那種深深的無助感再次攀延上來,讓她絕望無比。
包內的手機突然響起了鈴聲,蘇硯郗這時候根本沒有心情去接電話,所以繼續宣洩著心裡的不快,沒去管那個電話。
鈴聲停了一小會後,又再次響了起來,蘇硯郗愣了下,忽然有種以為會是陸景衍打來的錯覺,便連忙起來從包里翻找出手機,在看到來電顯示上寫著『莫白』這兩個字時,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失望。
抽泣的滑向接聽鍵,耳邊就傳來莫白那溫柔關心的語氣:「硯郗,我不是讓你到家了給我發條信息嗎?怎麼剛剛不接電話?」
莫白看著會議室里的人,完全沒有什麼心思繼續開會,整個腦子裡想的都是蘇硯郗的事情。
看見中場討論的時間,莫白便走到角落給蘇硯郗打電話,剛剛問完,就從電話中聽到了她抽泣的音調,眉頭覷起,整個人的神經都緊繃了起來,連忙轉身往會議室外走去,邊問道:「硯郗?怎麼了?出什麼事了?是不是陸景衍那混蛋又欺負你了?你在哪?我來找你。」
一連串的問題代表著他在關心和擔心他,也讓蘇硯郗那顆原本冰涼刺骨的心感覺到了一絲暖意,帶著濃重的哭泣鼻音:「我……我在新橋附近。」
「好,你在那裡別動,我來找你。」
「我開車了。」
「那我打車過去找你,你先別哭,有什麼事等我過去再說,好嗎?等我。」
蘇硯郗沒有接話,垂下頭,那句簡單的『等我』狠狠的戳中了她的心窩,哭笑著說:「莫白,我好像真的什麼都沒有了,怎麼辦?我現在該怎麼辦?」
莫白衝出律師所,在路邊著急的攔車,還不忘安撫她道:「傻瓜,誰說你什麼都沒有了,你不是還有我嗎?還有整個蘇家嗎?還有你肚子里的孩子啊!一切都有我在呢!」
「我突然好想回到我們大學時期,至少沒有這些痛苦和煩惱。」
「我知道,我知道。」莫白看到一輛計程車,連忙衝過去攔下坐進去,和司機說了地址后,繼續安撫道:「到底又出什麼事了?告訴我,是不是姓陸的他又……。」
「沒有,我和他結束了。」蘇硯郗搖晃著腦袋,抬手抹了把眼淚:「真的沒有以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