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 缺愛的拜月
飛舟在天空中如神鳥飛渡，夕陽之下，紅霞盡染，雲彩像赤紅的魚鱗一樣在腳下，一切美得如詩如畫。
幾乎所有人都在來到甲板上，阿奴站在船頭張開雙臂，像大鳥一樣大聲呼喊，唐鈺擔心她會摔下去，小心翼翼地守在身後，隨時都會從後面將她保住，臉上的笑容從未停止。
酒劍仙躲在一根桅杆後面，眼淚汪汪地偷偷看阿奴……聖姑曾經對他下過咒，只要他看到自己的女兒，就會流淚不止。
石公虎獨自佇立在船舷左側，隨著南詔國越來越近，他的眉頭卻皺得越來越深。
因為他知道，現在唯一擁有女媧血脈的靈兒回到南詔，只是一切的開始，拜月絕不會看著靈兒用自己的力量來掃滅拜月教，必定會有后招。
更讓他忌憚的是，那位王子殿下的真正意圖同樣令人費解，無法確定究竟是向著哪一方的，他願意相信對方，內心中卻又總是預感一切並沒有這麼簡單。
蛇妖和狐妖夫婦自覺地縮在一個沒人注意的角落裡，現在他們，不去想未來會怎樣，所有注意力，都在狐妖腹中即將誕生的那個孩子上。
這樣一個跨越種族的生命奇迹，曾令秦長風非常費解，將來這個孩子究竟是蛇還是狐狸？
相比於那個未知的妖族生命，靈兒腹中的小寶寶可就是真正的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了。
秦長風一邊在一塊玉佩上雕琢，一邊笑道：「靈兒，你有沒有想過，究竟如何處理你與逍遙還有林姑娘之間的感情糾葛？」
靈兒微微抬頭，就看到十幾外李逍遙一邊和林月如拌嘴一邊偷偷朝這邊打量，這一下兩人目光正好在空中相撞……
須臾，她低下頭，喃喃道：「靈兒也不知道。」
秦長風嘆了口氣，道：「靈兒，不管將來怎樣，你都要記得，你腹中的小寶寶需要一個母親，也需要一個父親……」
………………
虛空飛渡的速度極快，幾天後就進入了南詔國境，但眼看著都城在望時，秦長風卻悄悄控制飛舟在劇烈震動中落地，給出的理由是飛舟壞了。
由於是晚上，城門已經緊閉，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石公虎決定就在城外紮營休息一晚，第二日清早再進城。
夜深之時，神樂千鶴推著秦長風偷偷溜出營地。
數百米外，一株大樹下，一個身材高大，長發披散的人影幽幽佇立在那裡，彷彿已經等候許久。
「弟子見過老師！」秦長風在輪椅上對著拜月拱手笑道。
拜月微笑道：「孩子，你此行一切還順利嗎？」
「順利，這是土靈珠……」
秦長風雙手將土靈珠遞過去，同時笑道：「另外弟子已經摸清楚，剩下的四枚靈珠只有靈兒和李逍遙才能拿到。」
「孩子你做得很好。」
拜月抬手，將土靈珠攝到手上把玩片刻，和藹地道：「那麼關於那四顆靈珠你有什麼想法？」
秦長風看了眼軍銜日誌，見到最近一條提示上顯示拜月對他的好感度又提升了8%，達到93%的程度，便微微一笑，道：「弟子之前已經用謊言取得了他們的信任，所以……如果弟子身受重傷，需要靈珠才能救命的話，我想靈兒無論如何都會想盡一切辦法，將其它四枚靈珠找出來的。」
後面的神樂千鶴目光微微垂落，她總算知道為什麼秦長風絲毫不怕被拜月知道他說過要覆滅拜月教這種事了，因為全都是所謂的「謊言」，但真的只是謊言嗎？
「的確是一個美妙的計劃，但你要為此而承擔很大的風險，為師實在於心不忍啊。」
「為了理想，弟子願意做任何事情。」
「如果將來公主殿下也阻止你，你真的能下手嗎？」
「弟子說過，無論誰阻止我，我都會殺了他。」
拜月露出由衷的笑意，撫摸著秦長風的頭頂。笑道：「好，我相信咱們很快就會成功了，只要得到五靈珠，我們就會擁有毀滅世界的力量，到時候我們師徒二人，就會是新世界的創造者……」
「哥哥！」
就在這時，從後方傳來了一聲充滿驚訝、傷心和不解的叫聲，是靈兒。
不只她，還有李逍遙、石長老、酒劍仙……全都親眼看到秦長風和拜月這師徒和睦的一幕。
幾乎所有人眼中都透出深深的懷疑……
秦長風面色微變，這些人來得有些詭異了，他出來時明明很小心的，除非有人故意讓他們跟過來，莫非是……
沉吟中，他轉頭道：「靈兒，你要相信，哥哥永遠不會真正的傷害你。」
「不……」靈兒神情掙扎，經歷過十年前巫后犧牲的她，對拜月沒有任何好感，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還沒有進入國都，她敬愛的兄長就在和拜月這個魔頭夜會。
只要是一個正常人，就會知道肯定不會是在談論什麼好事。
「是我派人通知他們的，我只是想看一看，這個世界究竟還有沒有真正的親情或友情而已。」
「我真的很想看到世界上還有這種美好的東西存在，可惜的是，你們再次讓我失望了。」
拜月幽然嘆道：「徒兒你看，他們根本就不信任你。哪怕你做得再多，一路上同生共死的情誼，甚至是血脈牽連的親情，都抵不過眼睛看到的一幕假象，如果他們真的願意從心底相信你，又怎麼會誤解你呢？」
「什麼意思？」眾人心中登時一驚。
但就在這時，拜月突然抬起手掌，原本的撫摸變成了殺招，猛地向下拍去。
「哥哥……」
砰！
噗嗤……
秦長風座下木質輪椅瞬間爆碎成木渣，而他自己則雙目圓睜仰頭倒飛了出去，好在的是後面的神樂千鶴反應很快，在空中將他抱住。
但被拜月一掌打在頭上，他承受的傷害顯然非常嚴重，鮮血自頭頂流下，很快淌滿了臉龐，配上雙目圓睜的樣子，真的非常嚇人。
「徒兒，你以為你路上說過的話為師都不知道嗎？」
「既然你想要與為師為敵，那也不要怪老師了……連你都背叛了我，這個世界果然是沒有真情的。」
拜月恰到好處的話語，活生生將秦長風變成了拜月教的敵人，也就成了另一方的隊友。
「哥哥，你怎麼了，你不要嚇靈兒啊。」
靈兒趴在秦長風身上，哭得淚眼婆娑，不只是擔憂，還有傷心和悔恨，後悔自己剛才竟然懷疑了這個一路以來保護著她的兄長。
看著這一幕，神樂千鶴眼角抽搐，差點沒忍住把真相說出來，怪只怪這師徒二人演得實在太好。
石公虎暴怒，指著拜月縱聲大罵：「石傑人，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打傷王子，簡直大逆不道，罪該萬死！」
「當年你也是這麼罵我的，想不到這麼多年過去，你對我還是這樣冷漠無情。」
拜月像是一個被冤枉的孩子，望著石公虎聲音低沉道：「難道這人世間就真的沒有愛了嗎？做父親的，難道不應該毫無保留地去愛護，保護自己的孩子嗎？」
石公虎冷冷道：「我自問對你問心無愧，無話可說!」
「義父，直到現在你還要殺孩兒，你還感覺，你沒有做錯嗎？」
「事實證明，你留不得，都是我一念之仁害了南詔子民。」
拜月神情悲切，眼角甚至落下淚珠：「義父，你知道嗎，如果我被愛惜，我也會去愛惜別人，如同我自己被別人愛惜一樣，可惜的是，我從未感受到過愛……」
就在這時，酒劍仙查看秦長風的傷勢后，喊道：「喂！別和他廢話了，的趕緊去找聖姑，不然這小子撐不住了！」
「你們先走，我來攔住他。」石公虎冷然道。
「不行，咱們一起走，你一個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老夫已經活了一百零八歲，本來就劫數在望了，死有何懼！」
石公虎毅然決然地擋在拜月身前，無論誰勸都沒有用。
「更何況當年是老夫親手將一個妖魔養大，卻又不舍除去，最終讓他為禍蒼生！」
「都是我的婦人之仁，禍死蒼生，搞到如此地步，我石某人就算死一千次，一萬次，也不足以謝罪。」
石公虎明顯已經存了死志，而拜月也顯然不會留情的。
好在這時，遠處黑夜月色中人影聳動，踏步之聲陣陣轟鳴，一個苗族女子帶著一大群兵士快速跑來。
阿奴登時興奮地招手喊道：「是南蠻媽媽，她帶人來救我們了！太好了，大石鼓你不用死了，這樣唐鈺小寶也不會傷心了。」
拜月瞥了一眼遠處的軍隊，微微一笑，道：「義父，看來我們之間的事情，還要拖到以後去解決了。但是一切終究會有一個結果，而且越晚你所不願看到的事情發生得就會越多，人間最醜惡的一面，也會徹底展露在你面前，希望在那個時候，你還認為自己是對的，還能夠承受得住。」
話音落下，他便徑直轉身，一步一閃地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