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信與傳話

  萬聖岩。


  圓兒枕在裴嵐腿上,夢裏仍然時不時委屈的抽噎著。他剛才又哭又鬧的想要去找佛劍,裴嵐廢了好大的勁才哄住他,發現他發脾氣的時候身上竟然會不斷冒出邪氣,不由把門窗禁閉,往他身上刷了許多清風垂露,隻覺得自己冷汗都快要出來了——要是被萬聖岩的那些大和尚察覺不對,還不知道會帶來怎樣的麻煩呢。


  她一邊盼著夥伴們能早點把白猿帶來,一邊知道急也沒用,隻得坐立不安得繼續等待,不想沒過多久,卻見唐雲機扶著薑橙子走了進來。


  “橙子?怎麽受傷了?!”裴嵐把圓兒放在床上,三步並兩步的跑上來。薑橙子渾身冷汗,整個人如同浸在水裏一般,嘴裏還在不斷的吐出汙血。唐雲機難得不是平日鎮定自若的模樣,有些焦急的從係統背包裏取了一打藥強製喂給她,抬頭告知裴嵐:“她被鬼梁下打了一拳,雖然給自己掛了地低昂,但是一點好轉都沒有!”


  “她身上還有殘疾和毒性的debuff”裴嵐看了一眼,接連用了利針、折葉籠花和清風垂露。隨著不利狀態的移除和血量逐漸恢複,薑橙子的臉色總算好了兩分,又吃了一回藥,頓時拍著桌子鬼哭狼嚎起來:“鬼梁下,老娘跟你沒完!!!痛死我了”


  “噓,圓兒在睡覺。”裴嵐回頭看了看,發現朋友並沒有醒來,這才溫柔的摟住薑橙子的肩膀,安慰好朋友道。“沒事沒事,橙子,就算沒找到白猿也沒關係,我們還有二手準備啊!”


  “什麽沒抓到,你太看不起我了吧。”薑橙子嘟著嘴,悶悶不樂的仰起了頭。“白猿已經送到那兩個禿驢手裏了,正叫我們來讓你把圓兒帶過去呢!”


  “真的?!”裴嵐有些驚喜,實在是薑橙子搞得那麽淒慘,她還以為鐵定沒戲了。


  “那當然了,我還爆了鬼梁下一記急曲呢!”一想到自己最後還是回了一巴掌,薑橙子的臉色又好看了兩分。


  “嗬嗬。”看她還有心思計較這些,唐雲機的毒舌頓時按捺不住了。“鬼梁下有神器在身,他打你打個半死,你打他估計皮都沒破!”


  薑橙子:“我可以舉報他開掛嗎?!”bss了不起啊!?

  “你也是開掛人士,謝謝。”唐雲機嗤笑一聲。


  七秀姑娘頓時敗退。


  “好了,殘廢叫什麽叫,你回幫會養傷去,等我們把這裏的事情做完了,再回去商量怎麽搞鬼梁下的事。”因為分開行動而沒能幫上忙,唐雲機現在也是一肚子火氣,推著薑橙子讓她趕緊回去。


  “那我先回去睡覺咯。”薑橙子本來想留下來看熱鬧,但實在是四肢無力,內腹癢痛,也就不勉強了,隻叮囑裴嵐好好看著事情經過,回頭她還要問的,畢竟以後寫文的時候不定能用到。


  裴嵐:“”用得著這麽敬業嗎太太?!


  不過幸好,接下來的事情就和他們想的一樣了。見到白猿的圓兒開心不已,抱過去叫它“娘親”,而白猿也慈愛的伸長了手臂摟住他,從喉嚨裏發出一陣低沉而短促的鳴叫。

  透體佛瞳一照,兩者之間的血緣關係也是無可辯駁。光明、無垢兩位尊者麵麵相覷,麵對這情形,也不知道該如何了。


  “怎麽樣,這下能證明聖尊者的清白了吧?”裴嵐就喜歡看他們張口結舌的樣子,簡直迫不及待站出來踩他們痛腳。誰知道光明尊者沉思片刻,突然沉聲道:“即便如此也隻是明事情有異,未必如外麵流言所,卻也不能完全證明聖尊者並未破戒。”


  裴嵐:“”臥槽,這句話的意思為什麽你們的腦洞那麽大,作為和尚真的合適嗎?!


  “這麽按照尊者的意思,是非要處罰不可了?”唐雲機抱著肩站在陰影裏,聞言也是冷笑一聲。“可惜我等對萬聖岩之事一知半解,否則,還以為光明尊者和聖行者有私怨呢!”


  “胡八道!”卻有人化光而來,幾步站在萬聖岩兩位尊者身前,正是公法庭釋都令瓔珞耶提。“哪來的輩,竟敢汙蔑光明尊者!”


  “我隻是有話直,怎麽,幾位高僧,連一句話都聽不得?要將我趕出去嗎?”發現裴嵐似乎想要開口,唐雲機一腳踩在她的裙擺上,把她踩得一個踉蹌,原本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語也被吞了下去。“這就是所謂的慈悲為懷?還是,隻有你們認定的事情,才能稱得上是事實呢?!”


  “你!”瓔珞耶提想要發怒,卻被無垢尊者攔了下去,光明尊者雖然也是滿腹火氣,但還是壓製著回答到:“之前聖行者受邪兵衛之苦,偶爾喪失神誌,那時做過之事,誰也不曾知曉,又該如何能證明呢?我等也是為了佛門清譽,亦是為聖行者清名著想!”


  “所以,要實行至今無人度過第三關的遮那八部刑。若是聖行者不幸死於酷刑,自然是死者為大,佛鄉也大可他認罪伏法,受刑自盡,是嗎?”唐雲機森然道。


  “無知兒,豈能汙蔑佛門至刑!”被人幾番問責,光明尊者身上已有佛光湧動。


  “我倒想問問,自稱慈悲的佛門,又是誰創立如此殘忍的酷刑呢?!”唐雲機的手不聲不響的伸到背後,也握住了自己的千機弩。


  “夠了!”還是佛劍分喝止了雙方越來越不對勁的爭吵,主動道。“圓兒之事,皆由吾起,吾願受刑。”


  “大師,既然是並未做過之事,又為何要主動承擔呢?”唐雲機沒法阻止他出此事,隻能盡力挽回了一把。


  “因果既定,何必多。”佛劍分搖了搖頭,又看了被白猿抱住、仍然眼巴巴望著他的圓兒一眼。“多謝你們為吾奔波。”


  可我們努力奔波又不是為了這個結果唐雲機還要再勸,卻聽人念了聲佛號,又有兩個人化光而來,落在殿中。


  “七重台上,百年參機;一語道破,悟僧癡迷。”麵容粗獷,宛若金剛怒目,正是悟僧癡迷。


  “本然清淨地,優曇遍莊嚴。宿植善因緣,灑濯紅塵心。”素衫緇衣,手握念珠,卻是晏錦帆。

  “悟僧癡迷?”對方曾在萬聖岩罪佛淨地七重台參悟多年,後得高人點化,才追隨而去,也不是陌生人。萬聖岩的兩位尊者一想到點化對方的那一位,心裏頓時有些意動。


  “阿彌陀佛,光明尊者,無垢尊者,久見了。”悟僧癡迷完全無視了現場劍拔弓張的緊張氣氛,開門見山的道。“悟僧此來,隻為帶一封信和一句話,討保佛劍分三十期限,查出真相,信件便在此。”罷,自袖中取信一封,奉給了無垢尊者。


  “那話呢?”光明尊者詢問。


  “話是帶給聖行者的。”悟僧癡迷轉向佛劍分,後者蓮台端坐,沉聲道:“請講。”


  “請問以刀殺人,是刀有罪,還是人有罪?”


  “刀無心,人有心,自然是人有罪。”佛劍分答到。


  “原來無心者無罪,悟僧明白了。”悟僧癡迷抬掌一禮,便不話了。


  佛劍分似乎明白了什麽:“是他叫你來的?”


  “悟僧隻傳話,他是不是他,並不知曉。”


  佛劍分沉默片刻,微微頷首:“吾明白了。”


  見他事情已了,晏錦帆上前一步,合掌道:“既然此白猿與圓兒、聖行者之間的關係不定,我代師尊請圓兒去定禪住,再探此事背後的真相。”


  “原來是淨琉璃菩薩的高徒,也罷。”無垢尊者拆開信一看,便閉上了眼睛。“既然有他作保,此事,我們就再等一二吧。”


  “多謝尊者。”晏錦帆垂目而合掌,在抬頭的刹那朝著兩個夥伴眨了眨眼睛,這才和悟僧一起領著圓兒和白猿一並化光離開。


  “如此,我也要回琉璃仙境,將此事稟報師尊了。兩位尊者,釋都令,請。”接到信號的裴嵐咳嗽一聲,趕緊把唐雲機也給拽走了。


  “光明尊者,無垢尊者,剛才那究竟是誰的來信,竟然叫你們如此變臉?唔,他出自罪佛淨地,莫非討保之人,乃是酒僧?”眼看著僧侶把佛劍分帶了下去,瓔珞耶提一臉不滿的提出了質疑。


  “悟僧雖然出自罪佛淨地,但早已離去,並非歸酒僧管轄。寫此信之人,也的確有為聖行者做保的資格。”無垢尊者歎了口氣。“更何況,此事確有不解的疑點,若是如此輕率的處罰了聖行者,於佛門聲譽,或也有損害。”


  “透體佛瞳證據確鑿,所謂的疑點不過是豎子胡攪蠻纏,難道也要當真?再者,倘若佛劍分棄保逃走,兩位尊者又該如何自處呢?”


  “倘若果真如此,那一位自然會親自出手懲戒佛劍分。”無垢尊者將薄薄一頁信紙遞了過去。“釋都令請看。”


  瓔珞耶提一看,頓時無話可。隻見展開的信紙上,隻龍飛鳳舞的寫了一個字,卻仿佛有千鈞之力,壓得他不能矚目。


  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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