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一言為定
第8章 一言為定
方姝張嘴就想回答,頓了頓,似乎意識到不對。
這是個坑啊,如果她直接回答是或者不是,很明顯,等於告訴他,她知道有這個人的存在。
正常人不會那麽回答。
“她是誰?
你上次突然什麽椒的,也是因為她嗎?”
這才是正常人的反應。
皇上真是太狡猾了,處處設坑。
“嗯。”
殷緋點頭。
“是女孩子?”
方姝站起來,她的傷還沒好,蹲著的動作保持不久,“為什麽會覺得我是她?”
這個才是重點,她一直很好奇,皇上到底掌握了多少她是她的證據?
殷緋餘光朝後睨去,從他這個角度連她的全樣都看不清楚,隻隱隱約約瞧見她紮著丫鬟頭,和巧的臉龐。
身上一股子淡淡的花香味,就像李齋的一樣,很雜。
她應該也是照顧花草的三等宮女,真奇怪,皇後不去重用身邊的貼身侍女,居然會重用她。
“因為隻要我想,見任何人都行,唯獨你和她。”
方姝眨眨眼,“就這樣?”
猶豫了一下,接著道,“你是貴人多忘事,其實我們見過的。”
方姝給他提醒,“那日你在長春宮,讓我們抬頭來著,我也在裏麵,隻是你沒認出來罷了。”
仰著臉叫他認,他都沒認出來,可見她是真的一點也沒有存在感。
隻能算家碧玉吧,因為在這個皇宮裏,長得好看的人太多了,就顯得她有些不起眼。
“是嗎?”
腦海裏回憶起那的場景,不知道是他的問題,還是她們的問題,總覺得所有人長得差不多,很是不好分辨。
“為什麽那時候讓我看,現在不讓我看了?”
這個還不好回答?
“因為緊張啊,你是皇上嘛,麵對麵話我怕是連話都不全,看不見我就不緊張了。”
其實還是擔心命,真麵對麵,她很容易露餡,皇上可以從表情等等細節看出來。
“而且你是男的,我是女的,你要守君子禮,我也要守三從四德,就這樣就好。”
方姝找著借口,並且覺得越來越累,感覺自己要撐不住了。
傷口好疼啊!
她瞧了瞧四周,勉強找到廊下的位置,稍稍吹了吹灰,實在站不住了,直接趴上去。
宮殿是抬高的,距離地麵一米左右,正好夠她上半身趴著,下半身站著。
“你怎麽了?”
廊下在他斜後麵,所以他餘光可以看見。
方姝手臂墊在下巴上,“還不是因為你,我挨了三十個大板。”
殷緋蹙眉,“為什麽?”
“後廚不是起火了嗎?
是我放的,目的是為了把所有人都引過去,雖然是娘娘讓我做的,但是別人不知道啊。”
“每個人都挨了二十大板,我因為出來救你,假裝在禦花園摘花瓣做點心,罰的比別人重,三十大板呢,疼死我了。”
“原來那個火是你放的。”
他以為是長慶,她隻是搶先了一步而已。
方姝撇撇嘴沒話,就這麽趴了一會兒,覺得差不多了,又站回去。
“對了。”
突然想起來,“你老是她啊她的,她是你什麽人啊?”
這個還是要打聽的,如果他是敵人,那肯定不能告訴他真相,如果他是朋友,會考慮考慮,以後更熟了再找時機告訴他。
“不知道。”
“為什麽不知道?”
這還能不知道嗎?
她把他當朋友,他居然不知道把她當什麽?
這麽一想感覺自己虧了。
“因為我沒有見過她,我們是通過紙條聯係的,不知道她叫什麽名字,家住哪裏?
今年貴庚?
聲音如何?
連是男是女都不確定。”
方姝莫名有些心虛,“好慘啊。”
是真的慘,她知道他很多東西,他對她的了解真的少的可憐。
都有點不忍心了。
不過想想命,還是守口如瓶,不會告訴他的,而且為什麽她會覺得這是個好機會呢?
“既然什麽都不知道,你為什麽會覺得她是女孩子?”
突然覺得自己好壞,“是她自己的嗎?
如果是的話,她很有可能是男的。”
殷緋一愣,“為什麽這麽?”
“你想啊,既然不想讓你知道真實身份,為什麽會告訴你自己是女孩子?”
感覺自己的良心一定被狗吃了,“如果是我的話,我就會告訴對方我是男的,這樣對方的懷疑目標就會是男的,男的才會自己是女的。”
好像很有道理。
殷緋臉黑了黑。
方姝又堅持不住了,倒在方才的位置趴著,“你跟她關係好嗎?”
還是想打聽打聽。
殷緋瞧了瞧色,“還行吧。”
“隻是還行的話有必要找她嗎?”
方姝雙手撐著下巴,打趣道,“一定是你很在意的人吧?”
殷緋沒有否認,“嗯。”
他承認了,方姝有些意外。
“那在你心裏,把她擺在什麽位置上?”
他自己不會分,方姝幫他分,“仇人?”
殷緋搖頭。
“討厭?”
繼續搖頭。
“知己?”
還是搖頭。
“朋友?”
稍稍遲疑了一下,然後又搖了搖頭。
連朋友都不是嗎?
不用問了,這朋友以後當不了了!
“為什麽不繼續問了?”
殷緋回頭看她。
方姝還趴在髒亂的廊下,因為一股子潮味,隻要休息好,她立馬會站起來,“因為已經沒必要了,就這幾種關係。”
殷緋低垂下眼,陷入沉思,“是嗎?”
“對了。”
他突然問道,“你的方是方正的方,姝是哪個姝?”
“姝是靜女其姝的姝。”
記得娘娘誇讚過她的名字,就是這麽的,方姝記憶猶新。
“哪個姝?”
殷緋動了動手腕,綁的有些緊,他不舒服,“能寫給我看嗎?”
方姝爬起來,去撿棍子,然後扶著腰走到殷緋不遠處,拿著棍子在地上寫,剛畫了一撇意識到不對。
她的字跟繁體字不一樣,真寫了一準露餡,不過記得繁體字的‘姝’好像也是這樣寫的。
木槿繡過帶她名字的帕子,所以她知道。
木槿和她不一樣,她讀過書,而且認得不少字,她家以前也算大戶,後來家道中落才會出來行商,最難的時候把她賣進了宮。
方姝跟著她學了不少字,也自個兒偷偷練了很長時間,就是怕哪皇上通過字跡認出她。
本來隻是為了以防萬一,沒想到有一還真用上了,皇上真是狡猾,跟他話一點都不能放鬆,要時時刻刻保持警惕,否則不心就會踩坑,差點又露餡了。
她給皇上寫過紙條,皇上當然知道她的字跡。
還好她雖然暗地裏有進步,不過給皇上留字條時寫的依舊潦草,故意用簡體字,就是誤導他,讓他覺得這是兩個人。
方姝隻頓了頓的功夫,已經把皇上那些歪歪道道的心思盡數摸了個遍,然後淡定的握住棍子,一筆一劃寫下‘姝’字。
字跡工工整整,和與他寫紙條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這回沒辦法了吧?
方姝寫完去看他,皇上歪頭瞧著地上,狹長的睫毛定格了一樣,一動不動,應該他整個人都宛如被人按了暫停似的,隻衣袖被風吹的輕輕擺動。
看不出他的心思,因為他臉上沒有半點表情。
就這麽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微微抬頭,道,“好字。”
顯然已經接受了現實,她不是她。
方姝心裏鬆了一口氣,經曆過上次在拍賣行因為鬆了一口氣就被懷疑的事之後,現在在他麵前更加謹慎,不會露出一點不該有的表情,隻在心裏有。
“你的名字呢?”
方姝問完才意識到不對,她居然會問皇上的名字,很顯然,他不會告訴她的。
這個算機密吧,如果誰都知道皇上的名字,那還了得,別人隻知道他叫明帝。
“殷緋。”
幾乎沒怎麽猶豫,直接告訴她。
方姝眨眨眼,有些吃驚。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皇上其實比想象中好話,不認識的時候覺得他冷的宛如高嶺之花,認識之後會發現他其實性格挺好,講理,體貼,會替別人著想。
比如她有點怕他,想綁他的時候,他居然全程配合。
方姝那是想都沒敢想的,要不然也不會瞞著他,隻讓他把手背過去,沒告訴他要綁他。
想著動作快點,在他沒反應過來之前快速綁好便是,結果因為緊張,手抖了一下,剛係到一半的帕子鬆了,他也沒有任何舉動,雙手依舊背著,等著她綁。
因為手是交叉著的,帕子長度差點不夠,他十分體貼的將交叉的位置放在腕上。
本來在手臂上麵一點點,帕子夠不著,放在腕上就夠著了。
簡直太配合了,就差沒教她怎麽綁了。
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皇帝。
方姝用手指頭戳戳他的背,“喂,你不怕嗎?”
殷緋凝眉,“怕什麽?”
“你被我綁了,又是一個人來的,就不怕我對你下手,比如吃你豆腐什麽的?”
方姝突然發現現在隻要她想,就能對他為所欲為。
皇上可是個大美男,眉目如畫,唇紅齒白,就這麽安安靜靜坐著,也賞心悅目。
她如果動了心思,自己肯定是不吃虧的,吃虧的是他,誰讓他長得好看。
殷緋瞥了她一眼,“第一次不是已經被你奪走了嗎?”
方姝登時噎住。
好像是的,她還看了他的半裸……
那種情況下不脫是不可能的,所以方姝飽了眼福。
話回來,為什麽會覺得‘第一次不是已經被你奪走了嗎?
’這句話這麽古怪。
聽著好像黃花大閨女失了身後,對男方的控訴,你還想怎麽樣啊?
我第一次都給你了。
方姝就是那個沒良心的男方,奪了人家的第一次就溜,還警告人家不要來找她,結果人家還是找上門了。
方姝捂住額頭,被自己的腦補弄的很是無語。
“我該回去換藥了。”
補償是不可能補償的,已經被她奪去了,還能給他還回去不成。
而且他一個大男人,也不見得有什麽損失,關鍵那是救他的命,所以方姝沒覺得理虧。
沒有她,他就憋出毛病了。
“嗯。”
殷緋點頭。
方姝去給他鬆綁,完了告訴他,“你不要回頭,等我走了再回頭。”
“嗯。”
很是配合。
“那我走了。”
方姝已經鬆好了,雖然係的是死結,不過帕子大,解也好解。
解完發現他兩根手指頭上還有血,已經幹的差不多,就是瞧著不太順眼,宛如一塊美玉上的瑕疵。
“手不要忘了洗。”
特意提醒他一下。
那麽好看的手,應該被好好供著養著才是。
殷緋抬頭,眉目中藏了一絲疑惑,似乎沒懂她什麽意思,不過還是配合道,“好。”
方姝這回是真走了,扶著腰,一瘸一拐離開,沒有很急,畢竟他承諾了,不會回頭,而且並沒有覺得他會對她不利,所以對他還是很放心的。
當然偶爾也會猛地回頭看看他會不會又不講信用,很顯然,挨了一個石子,皇上老實了許多,這回安安靜靜坐著,全程沒有毀約,一直到她走到門口,都沒回頭一回,很好。
方姝已經走到了拐角,突然聽到身後傳來聲音。
“你明還來嗎?”
明為什麽還要來?
“不來了,明我要幹活,很多活,沒空。”
方姝是實話實,她還帶著傷,能不能按時把活幹完,然後休息都是問題,哪有時間過來閑聊。
“晚上也沒時間嗎?”
殷緋又問。
“晚上要歇息呀。”
殷緋沒話了。
方姝回身瞧了瞧他,倆人不知道聊了多久,太陽往西挪去,皇上那個位置已經曬不到陽光,看著仿佛他坐在黑暗裏一樣,莫名有一種孤寂淒涼的感覺。
這隻是錯覺,他是皇上,想要多少人沒有?
想找誰聊不行?
隻是恰好問到她而已,她沒空,大把人有空。
方姝繼續朝外走,走到一半,又退了回來,“我金瘡藥用完了,太醫院的金瘡藥太貴了,買不起,如果你明能帶一瓶金瘡藥,我就來。”
她沒有謊,太醫院的金瘡藥確實貴,一瓶要一兩外加五百文錢,還是木槿還價後的原因,本來要二兩銀子的,木槿好歹才給便宜下來。
跟木槿那瓶不一樣,現在是兩個人用,用的很快,已經快見底了,她現在又隻剩下五百文錢,是真的買不起。
沉默,死寂一樣的沉默,方姝差點以為他不會答應的時候,牆角的人撐起身子,稍稍挪了挪位置。
先是理了理繁瑣的衣擺,斜著坐好,然後歪頭看她,俊美的五官活了似的,露出一個微笑。
“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