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發現秘密
黑崎聞奕沒有說話,他沉默的臉龐顯得那樣冷峻。隻是那雙眼眸中有著無數深邃暗湧,那是讓人讀不懂的感慨以及思緒。他就這樣望著她,望了好長時間。半晌之後,才歎息了一聲,那樣無奈,那樣沉然。
“嗬嗬。”藤原春日卻還在笑,她笑得眼眶酸澀。
為什麽會那麽疼,那麽那麽得疼。
從出生到現在,自己可以不是她眼裏最疼愛的女兒,可以沒有一個朋友,可以病到現在,可以忍受病痛也不喊一個疼字。但是她無法忍受他的懷疑。她是如此信任他,將自己不藏分毫地交給他,全心全意。
但是他呢?還是為了那個女人,這樣對待自己?
藤原春日心裏的嫉恨開始轟然膨脹,猛得眯起眼眸,陰狠地望著他。她決然開口,字字句句說得堅定,“早知道這樣,我就該派人去殺了她的父母!反正不管是不是我做的,你都已經認定了!”
“我不想解釋,也不想和你多說些什麽!”
“黑崎聞奕!你讓我好失望!”說完這一句話,她感覺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藤原春日鬆開了手,朝後怔忪地退了兩步。她轉過身,邁開腳步離去。可是他卻伸出手,從身後將她環抱住。藤原春日發瘋似得反抗,拚命地叫喊,“放開我!放開!你不是不信我嗎?你不是已經認定是我了嗎?”
“你現在算什麽?放開我!不要碰我!”
黑崎聞奕低下頭,靠在了她的肩頭。他的神情有一絲疲憊以及惶恐,在她耳邊沉沉說道,“對不起,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氣了好嗎。以後再也不會了。春日,是我不好。我不該懷疑你。對不起,對不起……”
他不斷重複著“對不起”這三個字,說得連自己都心悸。
為什麽聽見她說對自己失望,他是那樣難受。為什麽她要露出那種表情,他是那樣不安。仿佛是被人拋棄一樣,多麽深刻的感覺,在他的記憶裏熟悉又陌生。又是在哪裏也曾經曆過,他隻想抓住她不放開。
“放開!你不是不信我嗎……”
“我錯了好嗎。以後再也不會了。你不要這樣。”黑崎聞奕抱緊了她,聞著她身上的味道。
藤原春日咬了咬唇,一下子轉身回抱住他。
就像是溺水的人,瞧見了浮木就拚命得抓緊。淚水就這樣從眼眶傾瀉而出,止也止不住。她很少哭泣,哪怕是疼到不行,也不會讓自己哭泣。
藤原春日將頭埋進他的胸膛,哽咽地說道,“你怎麽可以這樣?把我想成這樣不擇手段的人,你怎麽可以不相信我!”
“對不起,對不起,春日。”黑崎聞奕伸手捧住她的小臉,溫柔地吻去她的淚水。
藤原春日嗚咽了一聲,不再說話。
常禦殿外的天空,依舊下著雨。雨聲滂沱,伴隨著不時響起的雷聲。雨聲雷聲掩去了誰的哭泣聲,掩去了方才的爭吵聲,掩去了一切喧囂。這個世界,仿佛隻剩下房間內互相依偎的兩人,彼此依附。
秋季,漸漸寒蟬。
……
下了一夜的雨,一直都沒有停。
這一場雨似乎帶來了寒冷的氣流,東京溫度驟然降低,走在路上要開始多加幾件毛衣。就算是房間內沒有出去,對於身體並不是非常好的人來說,那也需要注意一下。
藤原春日穿上了帽衫以及牛仔褲,簡單的裝扮,十分居家以及休閑。她的手中抱著一隻朱紅色的鐵盒子,盒子的外觀十分精致,讓人感覺裏麵放了什麽重要的東西。她極其嗬護以及珍惜地將盒子抱緊,出了常禦殿。
三位嬤嬤照舊跟隨,陪同著她前往宗仁殿。
宗仁殿的二樓房間內,陸小語同樣也在等待。昨天晚上,她一直在期待今天的到來。也許今天的再次見麵,她可以從中找尋到一絲線索。比如說,盼兒的下落,又比如說,那位藤原小姐與表哥之間是否存在什麽關係。
“咚咚咚——”房門被敲了幾下。
陸小語轉過身,走到門口伸手開門。
房門打開的刹那,瞧見了房間外的藤原小姐。相比起昨天,今天的她看上去沒有難以親近了。也許是這身妝扮的原因,也許是她臉上微揚的笑容。
陸小語暗自搖頭,不讓自己繼續在意這些有的沒的。
“藤原小姐,請進。”她將門敞開,輕聲說道。
藤原春日柔和了目光瞥向她,對著身後的三位嬤嬤說道,“你們去忙吧,我和羽影小姐要一起看電影。一個半小時以後,你們在這邊。”
“是!春日小姐!”三位嬤嬤恭敬地回道,轉身走下樓去。
陸小語聽到那三人對她的稱呼,心裏立刻串聯了姓氏。
藤原……春日?
原來她叫藤原春日!
“我將影片都拿來了,你想看哪一部?”藤原春日徑自走進房間,坐在了地毯上。她將盒子放在茶幾上,又拿起遙控器將電視開啟。一邊打開盒蓋,一邊說道,“其實我都有看過很多遍,不過我還是很喜歡。”
陸小語反手關了門,對於她的興高采烈有些莫名以及困惑。
她為什麽這麽開心?隻要是有關表哥,她就好象特別不一樣?
陸小語慢慢地走到她身邊,同樣坐在了地毯上。她張頭望進盒子裏,瞧見了一疊CD影片。每一張影片,主角都是Mars,無一例外。
“看來你真的很喜歡他,所以收集了那麽多。”望著CD封麵中那張巨星俊容,陸小語喃喃說道。
藤原春日的目光一瞬間柔得不可思議,她伸手拿起一張CD,手指微觸封麵,輕聲說道,“是!我很喜歡他,我很喜歡他的電影。所以他拍的所有影片,我都有收集,每一部電影,我都看過不下百遍。”
陸小語聽見她這麽說,整個人又是詫異。
這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喜歡,竟然會讓人反複看上百遍?這種喜歡,癡狂如火,瘋得讓人會感覺到害怕。她小心翼翼打量著身邊的藤原春日,犀利地捕捉到她眼底隱匿的一絲深情。深情?為什麽她會有這樣的表情?
陸小語凝眸,沉聲問道,“你喜歡他的人多一點,還是喜歡他的影片多一點。”
“我全都喜歡,隻要是有關他的一切,我全都喜歡。沒有辦法比較。”藤原春日盯著封麵上金發男子的俊容,淡淡說道。
陸小語被她這種盲目的喜歡所困惑,她猛地伸手握住了藤原春日的手腕,狐疑地開口,再次問道,“你認識他嗎。”
她的動作驚擾了藤原春日,她回過神來,堅決地吐出幾個字,“不認識。”
陸小語有些不信,難道她真的隻是影迷嗎?一個迷戀到這種地步的影迷?這太過誇張離譜,可也不是沒有可能。她鬆開了手,瞧見藤原春日白皙纖細的手腕勒出一道紅色紅印,那是她剛才用力過度所致。
“對不起,弄疼你了嗎?”她抱歉地問道。
藤原春日搖搖頭,“不疼,沒關係。”
“你看上去身體好象不是太好,注意點。”陸小語見她肌膚太過蒼白,叮嚀說道。
藤原春日眯起眼眸,像個孩子微微一笑,“反正我也習慣了。”
陸小語對於麵前的她,突然有了一種莫名感覺,好象哪裏曾經接觸過一樣。她甚至想要開口問她是不是生病了,或者又得了什麽病。但是思忖了下,終究還是沒有問出口。這是沒有禮貌的表現,她不宜多問。
藤原春日翻找著某張影片,輕聲說道,“看那張吧,他和席導演合作的那張!”
席導演……
這三個字入了陸小語的耳朵,她的腦海裏印現出席耀司冷酷寡言的容顏。這個男人,席京財團現任總裁,曾經與表哥合作多次,更是表哥的至交好友。湊巧得是,他還與絕色有著不同尋常的關係。
如今,錢依依已經嫁他為妻,順利懷上了寶寶。
聽說孩子是個公主,她衷心祝福,期待著她們再次見麵的那一天。
眨眼之間,過去了兩年,兩年來太多的事情變化。幸好,他們都過得好。
除了一個人,除了她,除了盼兒……
藤原春日徑自將影片放入影碟機中,按下遙控按扭。巨型的液晶屏幕閃爍起雪花,而後慢慢放映電影。她散漫地坐回地毯,身體靠向沙發,雍懶地將靠墊抱在懷裏。下巴抵著靠墊,她注視著屏幕。
直到Mars那張閃耀如鑽石的俊容赫然閃現,陸小語的眼底卻浮現起淚意。
兩年來,她不曾去看過表哥,她不知道他葬在哪兒。她懦弱地選擇自我逃避,想要去忘記那一切。可是表哥中槍,在她麵前倒下的情形卻一直都揮散不去。如果不是盼兒,那麽她還會繼續沉溺於內疚和悲傷中。
陸小語望著屏幕裏的裴煥,心裏喃喃說道:表哥,你在哪裏。盼兒說你沒死。我也相信你沒有死。可是為什麽,你不出現呢。
一場近兩小時的電影,沒有人中途說話打斷。
直到電影字幕結束放映,陸小語卻遲遲沒有移開視線。她不僅僅是在看一場電影,更像是在回憶過往。回憶從前的一切,回憶她曾經不願意想起的一切。她的眼眶一紅,淚水無聲無息地落了下來。
一滴一滴,滴落在手背上。
藤原春日揚起嘴角,輕聲說道,“還是那樣棒,無論看多少次都一樣。”
陸小語睜著眼睛,沉默以對。
屏幕定格到最後的字幕,藤原春日徐徐扭頭,卻見陸小語哭濕了臉龐。她就這樣坐在自己身邊,悄然無聲地哭泣。這種哭,沉寂得讓人辛酸,仿佛夾雜了太多傷感以及悲痛。藤原春日眼中閃過一抹深邃,秀眉微蹙。
“雖然他現在消失了,可我相信他還活在這個世界上。”陸小語幽幽說道。
藤原春日瞪大眼睛,咬了咬唇,猛地從地毯上站起身來。
陸小語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失態,急忙撫去臉上的淚水,哽咽了聲音,“不好意思,我隻是想起了些事情,所以……”
藤原春日卻一反方才的溫柔乖巧,她慌張了手腳,開始收拾影片。迅速地將影片從影碟機裏取出,抱起茶幾上的盒子轉身就走。
她截然相反的兩種態度,讓陸小語頓感吃驚。
憋在心裏的某個念頭越來越膨脹,她急急地站起身來。緊盯著藤原春日狼狽逃走的身影,她忍不住開口問道,“你認識他吧!你認識Mars!”
“我不認識他!我隻是他的影迷!”藤原春日沒有回頭,她已經奔到了門口。
陸小語沒有上前去追,字斟句酌地說道,“你一定認識他,而且不隻認識,你還知道他的中文名叫裴煥!是不是?”
“不是!我隻是他的影迷!”藤原春日執著己見,打開了房門。
陸小語握緊拳頭,冷聲喝道,“捫心自問,你真的不認識他嗎?”
“我不認識!”藤原春日放下話,頭也不回走出了房間。
大門被關上了,發出“砰——”一聲響。
隻剩下陸小語一人,站在空蕩蕩的房間內。
……
藤原春日幾乎是落慌而逃,急步奔出宗仁殿。在回常禦殿的路上,恰巧遇見了正趕來接她的美代三人。她的臉色看上去有些差,更加蒼白了。美代三人瞧見了她,立刻奔到她身邊,一人接過她手中的盒子,另外兩人各自一邊攙扶住她。
“春日小姐!您沒事吧?”
“馬上叫醫生過來!快點去!”
藤原春日隻覺胸口發悶,那種窒悶感覺壓得她快要透不過氣來了。她搖搖頭,輕聲說道,“不用了,我沒事。隻有點點不舒服。今天是周末,聞奕會提早回來。我不想讓他擔心,你們扶我回去休息下就可以了。”
“春日小姐……”美奈皺起眉頭,有些不放心地喊了一聲。
藤原春日下意識地擰眉,不悅地喝道,“沒聽見我說的話嗎?我讓你們扶我回去!”
“是!春日小姐!”三人不敢有異議,急忙扶著她回常禦殿。
等到回了常禦殿,藤原春日立刻躺在榻榻米上休息。她閉上了眼睛,輕聲說道,“你們先下去。我想睡一會兒。”
三人見她臉色好轉,神情也不再疼痛,於是沉靜地退出房間。
腳步聲漸漸消失於耳畔,房間內終於寂寥一片。
藤原春日的腦海裏卻不斷浮現起方才的情形,而陸小語所說的話語像噩夢回響。她抓緊了絲被,側躺了身體,蜷縮成一團。她知道了些什麽嗎?她猜出些什麽了嗎?那個女人為什麽要來這裏?難道她是為了來找他的嗎?
「雖然他現在消失了,可我相信他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你認識他吧!你認識Mars!」
「捫心自問,你真的不認識他嗎?」
他們終於找到這裏了,他們終於找來了……
藤原春日頓時惶恐不安,好象有一根刺紮入心口,紮得渾身疼痛。她該怎麽辦?突然睜開眼,迷茫的眼底閃爍過無數複雜的神色,最後卻淹沒於一簇陰狠。她咬著自己的手指,喃喃說道,“不會讓你們把他搶走的,不會的……”
“刷——”房間的門卻在這個時候被人打開了。
有人走進房間,黑崎聞奕沉沉的男聲響起,“春日。”
……
東京時間,臨近下午四點。
宮本名下的別墅。
四樓的房間,屬於宮本烈的臥房。渡邊玲提前回到別墅,被一堆事情搞得焦頭爛額,她感覺疲憊。會社完全被架空了,黑崎聞奕隻需要動動手指,或者放下一句話,會社就會立刻麵臨崩潰,徹底陷入癱瘓。
不僅僅是破產,更會背負巨大金額的負債。
他們以後的生活會十分艱辛,一無所有,而且是雪上加霜。渡邊玲走上樓,來到了四樓的臥房。在樓道裏,她的神色才顯現出疲憊。她確實是累了,如果可以,真的想放下那些權利、地位、財富,隻簡簡單單地過日子。
她不曾享受過那種平靜,從前隻是逢場作戲,那些男人們笑,她同樣笑得歡樂。可如今,她有了想要安定的感覺,不想再繼續漂浮不定了。
她不怕空無一物,隻怕他心中所想和她不一致。
雖然會社被挖空,烈焰盟也被天皇強製收回。可是她可以清楚地察覺到他的不甘心,他想要東山再起,他不想就這樣一蹶不振。女人和男人最大的分別,也許就在於女人可以為了愛拋下所有,而男人不行。
渡邊玲來到臥房前,伸手握住門把手,將門打開了。
十分寬敞舒適的房間,正麵就是落地窗。有風徐徐吹來,昨天下了一晚的雨水,今天的東京開始變冷了。也許過不了多久,秋天過去,冬天眨眼就來。
渡邊玲走了進去,反手輕輕地將門掩上。她的力道太小了,門沒有關上,露出一條縫隙。
她走到明亮的落地窗前,拉開了窗簾,抬頭望向窗外。一片清澈天空,似乎還隱匿著陰鬱,也許今天晚上還會持續一夜的雨水。
突然,外套口袋中的手機發出振動,貼著胸口。
渡邊玲將手機取出,瞥了眼屏幕。她按下接通鍵,對著電話那頭,“喂”了一聲。
“玲小姐,那個女人好象開始嘔吐了,還有些發燒。她經常在半夜的時候大喊大叫,我們已經被附近的居民投訴。請求玲小姐指示。”電話那頭,男人沉沉的回報。
渡邊玲蹙起眉頭,冷聲說道,“沒用的東西!醫生要來做什麽?她如果大喊大叫,那你們就不會給她打鎮定劑嗎?一針不夠,那就對打幾針!還有,給我治好她,現在還不能死!聽見了沒有?”
太過投入於這通電話,她並沒有注意到,腳步聲正慢慢接近臥房。
“是!屬下知道了!”男人應道,“還有……”
渡邊玲凝然的女聲不時響起,在清淨的房間內回響而起。
“我不想聽見你這些沒用的報告,反正她不能死!如果她死了,那我就要了你們的命!”不等屬下回話,她氣憤地將電話掛斷。
渡邊玲握緊了手機,整個人有些發怵。看來那個藥劑開始慢慢發作了,伊盼兒,你也知道難受了嗎?看來還是要去看看那個女人!她轉過身來,視線瞥見門口站著的人影,嚇得瞪大了眼睛,驚訝不已。
“烈,烈……”她支吾了一聲,喊著他的名字。
宮本烈一身黑色西裝,陰鬱地質問,“你在跟誰打電話?不準誰死?你又要誰的命?”
“玲,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麽事情!”
渡邊玲一下子慌張,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盡量想要保持鎮定,輕聲說道,“烈,你聽錯了……”